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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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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男友住的半山别墅那有片竹林。
听说不吃腌笃鲜的春天是不完整的。
夜里,我扛了锄头吭哧吭哧上了后山挖笋。
为什么是晚上挖,因为男友说要趁笋不注意挖出来才够新鲜。
没成想撞见了鬼打架。
正捡着笋呢,一道金光击飞了我。
没觉得疼,就忽的一下人就飘起来了。
等我反应过来,黄色的符文扣着我的手腕。
我看了眼正在倒地的自己,冲过去要扶。
可我不但没扶到,还整个人穿了过去。
我甩了甩手腕,肯定跟这玩意有关。
我该不会是被当鬼抓了吧。
跟我上山的男友也不见踪影。
我大喊大叫,可山里没一点回音,惊不起半只鸟,更指望不了有人救我了。
发现旁边站着黑白无常,顺便打了个招呼。
无常对视一眼,勾魂索就扣上我手腕。
回头一看我那身体血渍呼啦地躺倒在地。
我惊呼握草,刚才还好好的身体,怎么就废了。
然而我还是被带到了鬼城里接受审判。
判官翻了翻手上的本子,“你没死啊,阳寿未尽。”
一旁嗑瓜子笑的黑无常,“不,她死了,我们亲眼所见。”
白无常,“没错,她这不算正常死亡,但确实是死了。”
他掏出一个平板,放大了我的死亡照片。
判官,“啊?这怎么搞的?。”
“可不是,大半夜不睡觉偷看阎王斗法,被波及了。”
我气愤,“你俩一直在我旁边站着,就这么见死不救?”
白无常,“冤枉啊,我吹了阴风你不觉得冷?”
大半夜的不都凉飕飕的嘛,这我怎么知道。
黑无常,“正常人看到林子里的妖风不都得逃吗,你凑什么热闹?”
我伸出手碗,“这东西乱飞,现在怎么甩都甩不掉。”
黑无常震惊,“阎王通令,怎么在你这?”
我说他们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我死了还看我笑话。
他们客客气气把我请了出去,指了指阎王殿那边,让我去找阎王谢澜。
黑无常指了指烟雾缭绕的内院,“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自己进去吧。”
我走得小心翼翼,直到认出池子里泡着的人就是哪天斗法的一方。
他伤得严重只能泡在池子里修复灵体。
知道我是被他斗法伤到的鬼,他还给我安排了住处。
待了几天,记忆严重衰退,早上起来想不起来我是谁在哪里。
约莫十来分钟想得头痛欲裂才想通了。
我阳寿未尽,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得回人间去。
主要是,我好饿,为什么死了还要承受胃绞痛。
在我在谢澜门外徘徊了许久,直到房里灯灭,我才飘飘忽忽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他在脱衣服,我没好意思看,甚至不敢呼吸,躲在门帘后面等着。
直到他躺在床上,我等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谢澜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我想念叫花鸡,烧熊掌,八宝鸭……”
我孜孜不倦的念叨下,他终于睁开了眼。
“行了,别叫魂似的念了。”
我抽出三尺白绫,“不然我给您表演个上吊也行。”
房梁太高我够不到,索性系在他床架子上。
他看着我瞪大外突的眼球和收不回去的长舌头,有些嫌弃。
大概是口水快滴他脸上了,谢澜突然一个翻身坐起来收走了我的白绫。
“有事说事。”
我扯着三尺白绫扭头看他,“我想回人间。”
“判官簿上都写了,我阳寿未尽。”
“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得放我回去。”
谢澜笑得瘆人,“放你回去做野鬼?”
“别想了,你那人间的肉身已死。”
我皱眉,“你们鬼城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
谢澜妥协了。
他翻找卷宗和鬼城例律。
“当鬼差,每月俸禄1000,攒够十万功德能换一具肉身。”
我,“没有更快的方法吗?”
谢澜掏出一张悬赏令,“这几个鬼值钱,你要有能耐抓几个回来,十万功德手到擒来。”
我皱了皱眉,这几个我能抓到轮得到他当阎王?我上我也行。
我妥协了,“行吧,鬼差就鬼差。攒的时间长了点,好歹也是有机会回去的。”
“那个,我手上这东西你要不要拿回去?”我可取不下来,他想要得自己想办法取下来。
毕竟是他的东西。
谢澜头也不抬,“唤不回来。”
我张大嘴巴,“那,这?”
“就让它呆着吧。”
“我不要。”
谢澜欲言又止,想了想,“每月从我这给你支两百。”
随后他又叫住我,“别随意进我卧室。”
我,“啊?你这又没锁门,我随便推一下就开了。要我别进,锁门啊。”
谢澜拿我没办法,一阵风直接把我吹了出去。
我把阎王殿里所有的门都闯了一遍,谢澜卧室不上锁也就算了,这卷宗库、武器库、功德库都不上锁,这不科学啊。
就不怕小偷吗?
我正准备悄悄退出去,撞上个什么东西吓我一跳,改为触动了什么机关。
我对上谢澜似笑非笑的眼,“你怎么在这?”
谢澜咳咳两声,“这问题该我问你才对。”
“发动咒语和用法都挂在墙上,学会了再拿。”
他伸手,我把手上的武器放他手上。
我狡辩,“睡不着,出来逛逛,你这里安全隐患很大啊,既不上锁又没有结界。”
他,“少揣个明白装糊涂,你拿着通令,那个门拦得住你。”
“不然你拿回去?”
他,“哼。”
谢澜让黑无常带我去人间收魂。
我左手锁魂链,右手地府高科技就跟着出发了。
这次的收魂地点在废市中心,三五人惨死现场,地上拖行的血迹到处都是,整个房间地板上都糊了一层黏腻厚重的血。凶手杀猪似的手法看得我颤抖不已。
“卧槽!”我惊呼出声。
书架上摆了一排排的眼球正咕噜咕乱转。
黑无常见怪不怪,“别说眼球了、什么心脏啊,肠子之类的收集癖也是有的。”
我胆寒,“鬼差的工作环境都是这样的吗?
黑无常把房间里乱转的魂抓住,给我示范锁魂链的用法。
我抖着手把五个魂魄一个个锁上链子。
他朝我点点头,“手法不错,这种场面下还能保持镇定,作为新来的,素质还是很强的。”
“半个月你就能出师了。”
我问他,出师是不是以后都是自己拒魂了。
“那可不是,活多得很,都组队摸鱼去,可怎么收得完?”
我吓懵了。
黑无常安慰我,“也不是每次都是这么血腥的场面,也就偶尔吧,不常见。”
我坚持了半个月,最后还是放弃了。
半个月遇上十起命案现场,血肉模糊。
还有的变态喜欢扯肠子玩。
吓得我大脑宕机,僵着身体跟在黑无常身后。
一想休息脑子里总会浮现血腥现场。连着七天没合眼了,要是我还活着这会该猝死了都。
我吼黑无常,“不是不常见吗?这半个月都第十起了。”
黑无常略显尴尬,“说实话,这也是我见过最多分尸案的半个月……”
我的心理遭受重创。再干下去,我可能等不到攒够功德就得疯了。
“其实见多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是吗?”
黑无常找补。
我冷笑,“呵呵,这活你爱干你干。”
黑无常说我天赋异禀,是个拘魂的好苗子。
为了说服我留下来还特意在酒楼开了个包间,请我尝尝鬼城的珍馐美味。
瞪着眼睛被切碎的魂体端上桌来,吓得我面色惨白。
黑无常,“吃啊,怎么不动筷子。”
“别看这磕碜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
我害怕啊。
客栈二楼视野开阔,我望见谢澜在下面。
当即跟黑无常告了别。
正好找谢澜说说换工作的事情。
我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成想竟跟出了鬼城外。
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我从石头边窜出来四处看不见人,荒凉一片吓得我哆嗦。
“在找我?”
那人冷不丁在背后出声。
心脏都被提了起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是想找你说点事情,这个月都没见着你人,好不容易见一次,才追了出来。”
谢澜,“要是哪个不怀好意的装了我的模样骗你出城,现在你可就没命了。”
我说完换工作的事情,谢澜给我翻了个白眼。
“你就这么想回人间?”
我连个遗言都没留,我在人间还有家人和朋友。
他带我去了半山别墅,一栋破烂不堪的建筑,已经荒废多时完全不是之前我住那时的明亮和整洁。
我疑惑,“我死了很久吗?”
“一周,今天是头七。”
他告诉我,我那男友不是人,我死前住的半山别墅就是这破烂不堪的地方。
而我沾了妖气,就算阳寿未尽,也没法复活。
凌晨,谢澜带我到墓地。
我亲眼看见自己骨灰盒被埋了进去,妈妈掩面哭泣,小姑扶着她。
告别仪式并没有进行多久,他们互相安慰完,又说了点别的便离开了。
灰暗的天空飘起了雨,我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回头便看到陆斯年。
我是和他在半山别墅度假时遇难的,我父母觉得我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爸妈都不想见他,也没邀请他来。
他撑了把纯黑的雨伞,不知道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落落,你回来了。”
他嘴角的笑我看不大懂,警惕后退两步。
我想我不应该怕他,可最近见过太多杀人犯用阴翳的笑脸杀人。
他笑得让我一个鬼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直觉很不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人偶,“落落,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身体,回到我身边好吗?”
能从他眼睛里看到我的模样,“你看得见我?”
红色的竖瞳,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睛。
加上诡异和邪恶的笑容。
他越是靠近我,我越是恐惧。
不清楚他是何种妖,只是谢澜提醒过我要小心。
我放出锁魂链,甩在地上,“别过来。”
我跑得快,鬼魂形态的我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跑啊,让你三十秒又如何?”
缺那三十秒吗。
我冷笑兼鄙夷“一分钟都没有的人也好意思说出口?”
陆斯年那家伙也就当个哑巴的时候吓人,一旦说起话来嘴碎得要死。
凌厉的剑气划破了我的鬼魂,我挨了好几下,只能胡乱逃窜。
一激怒他问什么说什么,就差发表获胜宣言了。
陆斯年想把我抓起来当鬼娃娃,不得超生的那种。
“谁会跟猎物谈感情?”
“做了鬼还是这么蠢啊,沈落。”
就我跟黑无常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的。
我从郊外墓地一直跑到城里,我没形状,陆斯年总得在人前注意影响吧。
我堂而皇之往马路上飞奔,挑着有车的地方撞。
陆斯年也不畏手畏脚踩着车头跳。
很快这条马路车祸一起又一起,即便凌晨车少也有十几起车祸。
我听着刺耳的碰撞和紧急刹车造成的混乱声响,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往蛇形走位试图远离高架桥。
正在我紧张刺激地逃跑时撞上了实体,我发现自己穿不过去时,抬眼看到谢澜那副处变不惊的脸。
我抱着谢澜不松手,躲到他身后。
呜呜呜,终于抱到大腿了。
“他是个狐狸精,快把他抓起来。”
谢澜语气淡淡,“抓起来放鬼城里,好让你们旧情复燃?”
我,“我才没有这么肤浅,刚才他都交代了,他之前跟我交往只是为了杀我做鬼娃娃。”
陆斯年以为把我当成了某个鬼王转世,说什么送我和我的骨灰团聚。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主意。
陆斯年警惕起来,盯着谢澜,“你到底是什么?”
谢澜一身死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以至于陆斯年那家伙一直觉得自己打得过。
我,“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陆斯年你碰见阎王了,我的头七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陆斯年被谢澜抓了丢回九尾族,还给九尾族开了十万功德的罚单,并警告他们今后低调行事。
因为他制造了多起交通事故,折了许多人族的寿数,都得补上。
九尾族长看了看我,“这些损失我们九尾一族能承担,只不过……”
我唯唯诺诺站他身后不敢说话。
谢澜笑得极冷,“讨价还价?不然这阎王的位子你们来坐。”
九尾族长藤条打惨了陆斯年。
我问谢澜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收了,毕竟他们也没少做坏事的样子,抓了指定错不了。
谢澜说留着他们还有用处,人间的事情有许多阎王殿插不了手,要借他们的手办事。
他带我去了小吃街,明明知道我馋,这些我看得见摸不着闻不到。
走到尽头的城隍庙,几个人摆了许多吃食上供,点了香。
我抽抽鼻子,居然能闻到檀香味,还有肉香。
刚才路过的铁板鱿鱼、照烧小鸡排、烤小肉串、烤大肉串、烤鱼啊。
我猛吸一口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我的?”有点难以相信。
谢澜点点头。
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饱餐一顿之后跟谢澜回了鬼城。
父母和朋友都知道我死了,人也烧了,骨灰埋了。
我在他们的世界里已经不存在了。
告别仪式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有能从棺材里起死回生的理由了。
我问谢澜,“十万功德换一具肉身还作数吗?”
谢澜脸有点黑,皱着眉,“还是想回人间?”
吃完饭的我,精神头十足,“不然呢,死后再轮回不都是这个流程吗?”
凑到他跟前, “难不成还能跟你双宿双飞啊。”
我观察过了,阎王殿并不会随便放鬼住进来,黑白无常都是住外面。
那个阎王通令在我手上怎么都取不下来。
我似乎有个连我自己的不知道的身份。
他,“难道不行吗?”
我震惊。
这真是个离谱的答案。
谢澜凑得近,近到睫毛差点扇我脸上。
而后笑笑,“算了,免得你想起来说我趁你失忆欺负你。”
我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眼里的星星闪得很,晃了我的眼。
我莽了上去。
亲完,我说,“你罚了陆斯年就不能罚我了。”
谢澜嘴角抽了抽。
谢澜说我失忆又没了实力让他很头疼,他会想办法让我恢复实力的。
我跟他说我不爱吃涮羊肚。
他说我要是想不起来他就把鬼城占为己有,我说鸡油饭挺好吃下次可以来一份。
他问我是不是在故意耍他玩,我说涮羊肉我也可以。
我想了想,我对于人间最眷念的应该是饭了。
跟他讨价还价,问他能不能用功德换人间的吃食,他答应了,虽然没什么好表情。
然后我给他列了一份菜单,他让我滚远一点。
谢澜问我,这么馋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其实死之前是没这么馋的,我也没想到死了之后还会饿啊。
他说他是为了找骸骨才替我管鬼城的。
结果我成了这个蠢样子还得他给我收拾烂摊子。
谢澜给我透了底,说我跟他其实是夫妻。
谢谢,其实我更喜欢夫妻肺片。
他问我,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不怕我那人间的男友伤心吗?
我说,那妖精只想怎么让我死得透透的,我脑子抽了才会关心他什么感受。
然后他甩了甩袖子把我自己留在阎王殿的房顶上吹风。
吹了很久的风之后,我想起来我是个鬼啊,能飘,干嘛惯着他啊。
我刚飘悠悠到谢澜床头,他就睁眼了。
惶恐过后,我有那么点心虚。
“那个,当鬼差太血腥了,有没有不大血腥的工作?”
“这就是你妨碍我休息的理由?”
我对了对手指,缓缓,“嗯,我想了很久,这个工作不大适合我。”
他转过身去,“当守卫,去巡逻。”
我被夹在两个小山高的怪物中间瑟瑟发抖。
怪物一托着下巴,皱眉,“这么小,能行吗?”
怪物二,“不行也得行啊,阎王指的只管用就是了。”
“可阎王不是不喜欢阎王殿里有人形生物存在吗?”
“我天天吃肠子,偶尔也会尝尝脑子的味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阿大和阿二是谢澜从在外面收服的小鬼王,体型出众,前后上下几十双眼睛不止能把阎王殿看得严严实实,鬼城内的情况也难逃他们的法眼。
酒楼里来了什么新鲜食材和野味都在他们眼底过。
阿大小心嵯了搓我的背,“你,去真香酒楼来带八十眼珠子,还有四个带血的大肘子。”
“跟掌柜的说要刚到的那批哈,我看着呢。”
该说不说,这两小鬼王长得是恐怖了点,还是挺有礼貌的。
我屁颠屁颠跑去了,店里的伙计除了我点的菜还送了一些搭头。
满满当当堆了一个小车,推到了阎王殿门口。
阿大让我到他头顶上俯瞰鬼城风光,没一会他一个歪头把我甩了出去。
两只鬼王昏睡了过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酒楼里的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巡逻的鬼兵也发现了两人出了问题,围了过来。
我急忙往谢澜的书房跑去,饭菜是我去拿的,巡逻长指定把我抓起来审。
混乱一旦发生可就生死不由鬼了,在这场暴乱结束之前,我不能被抓。
我直觉阴谋是冲着谢澜来的。
谢澜也不能死,我得把情况告诉他。
不远处,谢澜起居的小院里炸开来,烟尘滚滚,七八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到一处。
大鬼斗法小鬼遭殃,我调转方向往武器库方向跑。
灵犬朝着爆炸发生的地方吼叫,我剪了绳子放走它。
手忙脚乱挑了几件防具还有攻击型法宝,拓了一份法咒,死马当活马医。
一个人总是没太多气势的,我挥了挥手上的令旗,召唤了几百个鬼兵往谢澜的住处冲。
当然我本人是躲得好好的。
好家伙七八个形态各异的鬼就对付谢澜一个,我毫不犹豫指挥鬼兵们撕开他们的包围圈。
哪怕只是站在谢澜身边,足够吓退他们。
残肢断腿的几个互相看了眼便逃之夭夭,剩下的不攻自破全散了。
我松了口气,从废墟里爬出来,“谢澜,你欠我一个人情。”
谢澜住的院子算是废了,我的院子在他隔壁惨遭波及。
他说鬼城之外还有个罗刹城,谢澜在哪还有个院落,让我一起过去。
我饿了,手软脚也软。
谢澜伤得严重,我没敢让他给我找吃的。
好在顺路经过奈何桥那,我让孟婆给我盛碗汤喝,压压惊。
全鬼城就孟婆熬的清汤寡水我能接受。
孟婆眉开眼笑,“一碗够吗,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在谢澜难以理解的注视下我没好意思再来一碗,平常我都喝三的。
女孩子家家勉强矜持一次好了。
谢澜当着我的面吐血。
吓了我一跳,赶忙扶了他坐下休息。
他能受伤这事跟我脱不了干系,酒楼送来给小鬼王的吃食有问题是直接因素,但东西也过了我手里。
所以在他要我照顾的时候,二话没说就答应他了。
谢澜叫了鬼舟,飞到了罗刹城家里。
几个鬼侍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地给我安排房间,让后送谢澜进了灵池里泡着。
我逛了遍他家顺带找鬼侍聊天。
院子里那颗树让我觉得似曾相识,鬼侍说我以前经常来,可我想不起来了。
从前的我仗着武力值高天天翻谢澜的院子,然后给系个牌子在树上。
当然多数都是在胡说八道,还有各种土味情话。
什么今天也是爱你的一天,还有直接喊相公的,又或者把仇家挂上去让谢澜替她出气的。
我嘴角抽搐,“我以前有这么大胆吗?”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的是我吗?天呐?
我回头看到谢澜一袭白衣,在廊下咳。
一边咳一边笑。
谢澜替我拿掉头上的落叶。
他凑的近,还有一股凌冽的清香。
抓着我手往卧房走,“该休息了。”
房间里挂着好几幅画像,看了好久我终于认出来画的是我。
“我们算情投意合?”
“嗯。”
好吧,我能接受这个事实。
饥饿会使鬼丧失理智,我在谢澜家里头脑发昏瘫了几天,整个鬼都变透明了不少。
谢澜手探上我额头,给我传了点魂力,我终于有点力气起来了。
“这副魂体怎么这么差劲?”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刚死不久啊,哪能跟你这种上千年的比。”
谢澜也没接触过我这么虚的鬼,叫了鬼医给我看看。
鬼医给我把了脉,“体虚而已,多吃点就好了。”
他捋了捋胡子,“年纪轻轻绝食可不好。”
谢澜让人端了吃食上来,血淋淋大舌头围着盘子摆了一圈,中间是绿色的粘液。
我看了眼直接yue了。
鬼医叹了口气,“挑食啊,治不了。”
谢澜又带我跑了趟人间,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
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士蟆!烩腰丝、烩鸭腰、烩鸭条、清蒸鸭丝儿菜……
烤串和捞汁小海鲜也安排上了。
一大桌子菜都摆到我面前了,我跃跃欲试。
他笑得狡诈,“有条件。”
“你要是答应往后再也不喝孟婆汤了,这些都是你的。”
“为什么?”
好家伙,他怀疑我孟婆汤喝多了失的忆。
这个逻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自言自语,“本来脑子就不好,还把自己搞得更傻了。”
虽然他说话不好听,但是我大度地原谅他了。
我问他多少功德换啊,
“不差你那点。”
“哦。”我知道了。
我皱着眉头做出忍痛割爱的模样,答应了他。
吸完一桌我意犹未尽,不知该怎么开口来点餐后甜点。
谢澜嘴角抽了抽,拿了菜单让我点。
我终于体会到了做鬼的好处,那就是无论怎么吃都不会撑,也不会拉肚子,还不会长胖。
感觉魂体都凝实了不少。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我睡得无比安稳,甚至想起了点往事。
我有点分不清楚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梦而已,想去找谢澜问清楚。
他房门紧闭,我却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不好打扰他,我在门口等会好了。
鬼医说谢澜的咒再不拔除,恐怕活不了多久。
“灵池治标不治本,你那骸骨不拿回来,这身气运迟早要被榨干的。”
气运,相当于鬼的命数,没了气运连鬼都做不成。
两人没说多久,谢澜送了鬼医出门。
回头问我,“都听到了?”
我慌了神,点点头。
“也不是故意要偷听。”
谢澜只是笑笑。
我有些难过,还是把我想起来的事情求证他了。
曾经,我是天道钦定的阎王。
当初鬼城时不时有暴乱,我便去罗刹城想请几个鬼王坐镇,开了大价钱,可是他们镇不住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跑了回去,有鬼王以为我太狂,专门给他们这群鬼王找难堪。
后来我听说罗刹城里最厉害是鬼王住城西。
便效仿刘备三顾茅庐,天天翻墙去寻人。
我打听到他的埋骨地被人翻出来下了咒,那人借着他的气运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
劫寿劫福禄,做了鬼还要被抢劫。
人间事罗刹城管不了,鬼城却能涉及一二。
毕竟鬼城阎王殿是天道亲点的官方轮回机构。
罗刹城都是些活了千八百年的鬼王,对人间毫无欲望。
更何况我请他出手镇压鬼城暴乱,自然要有拿的出来的筹码。
我提出让我带着他的气息去人间。
让那伙人以为遗骸主人回了人间,他们必定想方设法把我抓起来和遗骸一起炼化好得到所有的气运。
人或者鬼总是贪得无厌的。
谢澜饶有兴致,
怎么将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气息连结在一起,自然是成为夫妻了。
谢澜说,他可不想被鬼指指点点,说他蹿了我阎王的位置。
那天鬼城的里结亲仪式很是潦草,毕竟是冲着交易去的,不过事是实打实办了的。
谢澜,“没了?”
我,“没了。”
“而且,我只是想起来了,曾经积累的力量全没了。”还是挺废的。
真没想到轮回一趟后遗症这么严重。
鬼医跟谢澜说的那番话。
我自觉当寡妇的概率很大。
自己的夫君得自己宠不是。
我没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毕竟现在的我还是菜鸡一个。
前些天闯阎王殿的几个刺客被抓进牢里。
正好他们在悬赏榜上,我分到了一些钱。
好像抓刺客是个不错的活,毕竟这里还有很多鬼差,危险系数不大。
若是三五天就来几个,那我每个月岂不是都能吃到满汉全席?
也不是我盼着谢澜出事,而是他把我满汉全席的价格翻了十倍。
愁死了。
“刺客这事一年出不了十回。”
白无常说我做梦呢,给我翻了个白眼。
我跟他争辩, “万一就有这么不长眼的呢。”
半个月过去,也没等来下一波刺客。
这逃犯也有实力差的,白无常跟我八卦逃犯实力排名。
“这事可是玩命的,你要想挣这钱得先有保命的武器。”
我一下来了精神,武器库里不都有现成的吗?
我扛着武器库里的神兵利器,挑了个鬼少的时间出门。
情报是花点功德从无常那打听的,队友是从酒楼里凑的。
果然鬼要大胆才能吃上饭。
吭哧吭哧抓了许多小虾米。
我拿武器库里的兵器出来对付低级悬赏犯,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战无不胜。
以至于经常有悬赏犯看到金色铠甲的女战士立马跑没边了。
他们说我有病,这种装备的大佬也要下场宰他们简直不给活路。
我带了三四层面纱从他们身边路过,客客气气夸赞他骂得好。
“怎么,你也知道她?”
我点点头,“嗨,别说了,真晦气,上次跟老齐他们出去被埋伏了,就剩我一个活的。”
“兄弟们要是什么时候组团杀她,也带我一个。”
靠着这份聪明才智,我组的杀千刀小队无往不利。
以至于我飘得很厉害。
谢澜问我为什么最近总见不到我。
我说试图破坏鬼城团结友爱的鬼太多了,为了减轻他的工作负担,我会替他清洗一些小势力。
这次要猎杀的是个大鱼,各方资料反馈,这个逃犯悬赏金额高,攻击力不强但是逃逸能力极强,对于我们这种团队来说性价比很高,就算抓不到被他逃了也不损失什么,要是抓到了每人能分一万功德,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队伍指定的策略是布下三重天罗地网,尽可能先把他困在包围圈里,再抓。
武器库里的刺网就很合适,我撒了网就美美隐身。
虽然准备充分,但是我们被钓鱼了,得到的消息是逃犯故意放出来的。
这是个伪装成排名几百的第十悬赏犯,我们要围猎他,结果反而被围猎了,悬赏犯也联合起来狩猎我们了。
好在谢澜及时赶到,手刃了悬赏犯。
谢谢澜救我狗命,还不计较我拿他武器库的宝贝,大恩大得无以为报。
谢澜问我是不是傻,偷偷摸摸出来做这种事情。
我拿功德让他带我去吃满汉全席。
上次的饭钱我也可以付。
他冷着脸带我去了。
我觉得他好像在生我的气,但我没证据,
他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爱吃,我说那是没尝过食物的滋味,上次还是在那个朝代战乱饥荒饿死的,也没尝过什么好东西,再没有去人间的欲望,可这回是真吃到了。
真香。
路过鬼市,我抱着鬼火手炉,手感舒适,当即买了三个,家里放一个,巡逻拿一个,出去狩猎揣一个,完美。
我想起来,谢澜身边总是比别的地方冷。
不如给他送点温暖。
我拎着手炉进他书房,“给你带点好东西。”
鬼市里上的新品,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应该感兴趣吧。
谢澜,“对了,武器库里的武器使用需要拿功德换,这个月你得付3万3千,给你抹个零三万功德吧。”
我瞪大双眼,这是什么恐怖片。我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草。
我就不该自己送进来,亏我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我含泪给了他三万,转身出门。
“等等,你手上拿的什么?”
我无心跟他纠缠,头脑空白,机械回答,“手炉。”
“要给我的?”
我愤怒,他还有脸问。
“本来是,但我现在不想给了。”
谢澜皱着眉头,“好歹我还给你抹了三千……不然……”
我把东西往他桌子上放,转身奔逃出门。
要老命了。
武器太贵了。
三个月挣得四万多最后只剩一万多。
猎杀的难度也越来越高,冒着生死一线在拼,很有可能还不到实现梦想的时候就先没命了。危险系数急剧上升。
果然打铁还需自身硬,这短时间的战斗我也摸出了一点经验和天赋领域。
武器库里的诡术十八式,只用这个的话还是能负担得起的,就是需要时间提升熟练度,和融会贯通。
然后去城外猎点材料造个趁手的兵器,这样成本会低些。应对危险系数更高的悬赏犯时也更游刃有余。
毕竟总不能寄希望于谢澜每次都能救我狗命。
快到上班时间,我紧赶慢赶往鬼城方向赶。
谢澜靠在城门外百无聊赖。
我一身装备把自己遮严实了,装过路的。
明明有意缩在鬼群里,依然被他抓到了。
我打了个哈哈,说巧了。
谢澜问我最近干嘛,我说巡逻。他居然不信我安分守己。
好吧,他的直觉没有错。
我三番五次往城外跑,抓了三头铁角牛想做飞镖。
最好还能找到赤羽蛇的脊骨做长鞭。
还有诡鱼的鳞片打软甲。
抓悬赏犯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需要攻防兼备,进可攻退能逃。
我不想他总是受伤,明明就一副残破不堪的魂体,再折腾下去,我怕他活不久。
我去城外抓鬼兽,饿极了把它们当食材烤,味道也还行,正好验验材料,啃不动的拿去做武器。
实力提升有条不紊。
谢澜问我是不是躲他,我说没有。
我想他活着,要是他灰飞烟灭了,我以后都会带着愧疚,无力偿还的愧疚。
他说,“下次出城带上我。”
我没想让他一起冒险,每次出门却总能被他发现。
“走吧,带你去吃饭。”
“可要哪天你没了,那我岂不是没得吃了?”
他咬牙切齿,“你还真是未雨绸缪。”
九尾族就是用他骸骨下咒的人。
我能想到的事情,他应该早就能想到。
所以我得想办法把九尾族藏起来的骸骨找出来封印了。
我需要实力。
谢澜皱眉,“九尾跟鬼城有所勾结,人间不会有这种邪术。”
他想把鬼城的偷盗气运的奸细一块连根拔起。
谢澜推过来两张拍卖会邀请函,拍卖鬼王尸骸埋骨地。
优质的武器材料常在地下拍卖会流通。
我也有时候也会去参加,能作为宣传噱头写在邀请函上的东西,都是百年不遇的孤品。
我愁眉紧锁。
鬼魂触碰不到灵体以外的东西,就算是武器也是生了灵的才能供鬼驱使。
骸骨对鬼来说是身外物,可一具实力强悍的鬼王骸骨对于人修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助力,鬼王在阴间所累积的气运能通过骸骨抽取出去。
抢夺气运这种邪术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鬼城都是触犯天道的大罪。
如今堂而皇之出现在我眼前,他们可太嚣张了。
我和谢澜乔装去了拍卖会,买通一个小鬼把鬼王埋骨地拍下。
小房间里,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交易人,被谢澜戳破真容,威胁之下,那人颤颤巍巍说卖家走掉了。
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追到罗刹城,发现了判官和谢澜的供奉位。
判官就是那个暗度陈仓的奸细,
而且早年在鬼城制造混乱,想篡位的鬼也正是他。
今时今日我的实力已经足以压制他了。
“为什么?”我问他。
判官大言不惭,“你们自甘堕落是你们的事情,我本是天宫上的神官。”
“若不是被天道夺了气运,何故沦落到不见天日的鬼城里做个小小判官。”
他冷笑,“我只是想拿回气运重回天宫,这也算大逆不道?”
判官被打入鬼城的事情我也知道,他本是天宫里看守天枢的神官,因试图篡改天地法则获罪。
“暗无天日地底的臭虫怎么知道这些年我的不堪,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道理对于这里同样适用。”
回到天宫又如何?妄想踩着别人的尸骸去挑衅天道,注定死路一条。
判官一怒,碗大的笔头直冲我来。
身上的防具碎得干脆,他是真想一击必杀。
我只能躲闪着拖延时间,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他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谢澜去了九尾族的地盘,毁了邪阵,封了骸骨。
判官现了原形想要通过法阵一口气吸干谢澜,整个阵法嗡鸣过后破裂开来。
我趁机将判官抹杀。
事情办完了,谢澜拿回了一身气运,而鬼城暴乱的源头也解决了。
我问谢澜有什么打算。
谢澜,“用完我了,打算丢了?”
“没这个意思。”哪里敢了。
谢澜拿出两张人间通令,一个月的时长。
这是天宫里才有的东西,我愣了。
“想去吗?”
这次不一样,有了通令便能有实体在人间跟普通人一般。
“你想好骸骨怎么处置了?”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受伤严重,在谢澜的灵池里泡了三天,勉强维持住形态。
背对着他,不知他什么时候也下了池子。
回过头来时,他捧着我的脸,“这会想着功成身退是几个意思?”
我没这么想。
话没说出口便被堵了嘴。
以退为进的狗男人,明目张胆占了我的床。
我们去人间度了蜜月,算旅行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