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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平乐进国子监读书 ...

  •   翌日,天还未亮,李平乐便已赶往国子监。

      他们参加会考的学子大多数选择前往江南求学,毕竟江南不论书院还是文风皆是本朝最好。
      不过像李平乐这种没有足够银两,国子监免学杂费还提供住宿,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从福来客栈行至国子监大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李平乐敲门后递了拜帖,门童直接引李平乐进去,语气恭敬:“您请跟我来。”
      乡试之前,李安世便给了她这张拜帖,用以激励她好好读书,李平乐也不清楚李安世用什么方法拿到了国子监的拜帖。

      李平乐进门之后,穿过好几座大殿,才到达彝伦堂。
      “这间便是郭祭酒办公的地方。”
      李平乐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这怎么都不像是欢迎她来的样子,想到这里,李平乐暗叹一声,拜帖上面说日子是让她在乡试一个月之后赶至京城,可她足足晚了一个月。

      李平乐暗骂一声,上前轻敲了三声,朗声道:“郭祭酒,学生李平乐前来拜见。”
      “咳...咳...请进。”连续的咳声从屋内传来。
      李平乐弓着身子,低头走了进去。
      “问祭酒大人安。”

      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从李平乐上方传来,接着她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他的胳膊,“平乐,不用多礼,我与你父亲相识多年,唤我一声叔父便好。”
      李平乐直起身子,弯起月牙眼,明晃晃的笑意挂在脸上:“叔父。”
      李平乐叫的是从善如流。
      郭嘉眉毛一挑,失笑:“平乐,你父亲曾与我来信,言中之意并不想让你进京求学。”
      李平乐脸色犯难,若是不能留在国子监,她现在没有银两,如何留在京城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参加来年四月的会试了。

      李安世这老头子可真够人糟心的。
      她现在要不央求郭嘉让她留下,实在不行的话就找郭嘉借些银两说是回肃州,到时另外再做打算。
      李平乐抬头看向郭嘉,刚想求情,没想到郭嘉却开口道:“我与你父亲虽相识多年,但向来意见不合,你若是不想回肃州,便安心留在国子监读书。”

      李平乐眼前一亮,立刻回道:“我想留在这里读书。”
      “那你就在这里读书,至于你父亲,他是不会到京城来的。过几日我便给他回个书信,说我留你在京城读书。”
      接着,郭嘉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李平乐。
      “前几天我收到你父亲书信后,就知道你会来,给你准备了些银两,你父亲说你是偷跑出来,我想你肯定没有带足银两。”郭嘉发现钱袋子没有递出去,看着眼前小孩脸上尴尬的神情:“银两算我借你的,等你拿了俸禄后可是要还给我的。”

      郭嘉骤然一笑,今天可能是由于心情甚佳,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李平乐想起在书中读过的诗句,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便是这幅景象,怔愣间,连两只手何时接过钱袋子也忘记了。

      郭嘉将钱袋子放至李平乐手中,道:“你入学晚了一个月,我带你去课堂。”
      李平乐没想到郭嘉会亲自带他去认门,一时之间睁大眼睛。
      郭嘉轻笑:“走吧。”

      国子监学生上课的地方就在辟雍堂两侧,从这里往南走前方那座大殿就是辟雍堂,辟雍堂平时不怎么用,只有天子讲学的时候才会打开。

      “平乐,这里上学的学生都是官家或者皇亲国戚之后,但最显赫不过是世子之类。当朝皇子们读书不在此处,宫内有另设的皇子所供皇子公主们读书。”郭嘉顿了一下,“若有谁为难你,可来找我。”

      “知道了。”李平乐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口道:“叔父。”

      一路上,可能是由于上课的原因,李平乐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影。
      “到了。”郭嘉轻声道。
      李平乐看着眼前牌匾上的字‘率性堂’,里面的学生正在上课。

      郭嘉直接上前敲了门。
      正在讲课的老先生走了出来,表情有些吹胡子瞪眼语气生硬:“郭祭酒,何事?”

      这位老先生名叫宋甫,并非是国子监里面的老师,他曾官拜太子太傅,是皇帝还是太子时的老师,在当今皇帝登基后便要辞官回乡,帝不允。后来皇帝便让宋甫来国子监担任讲师一职。

      郭嘉先是拱手作揖,接着指这一旁的李平乐说道:“宋师,这是学生世侄李平乐,他今日来国子监求学,还望您多指点。”

      李平乐赶紧上前见礼。
      宋甫看着眼前的小子,实在没想起来郭嘉那个侄子,有如此相貌,年纪轻轻就要参加会试:“哪家的?”
      郭嘉:“肃州李家。”

      宋甫猛地看向郭嘉,接着又不可思议地盯着李平乐看了一会儿,语气稍微缓和:“行了,我知道了,你跟我进来。”
      “我吗?”李平乐指了指自己,看看身旁的郭嘉似是不能确定。
      郭嘉微微颔首。

      李平乐只好跟在宋老先生后面,报道第一天就要开始上课,说实话她还没准备好。
      李平乐站在讲台上,她只觉得从她进来那一刻,屋子内的议论声稍大了些。

      “这人谁啊?你们在京城见过没有。”
      “郭祭酒亲自带人过来,还给宋师作了礼。”
      “这人得多厉害,宋师和郭祭酒可是一向不说话的。”
      “这小子是郭祭酒的儿子?看着长不太像。”少年的声音清亮,并未压制自己的声线,在一种小声议论的嗡嗡声中额外突出。

      李平乐眼皮微跳,站在讲台上,顺声垂眸望去。
      少年一袭黑色锦缎蟒袍,衣玦处用银线绣出祥云,头发仅用一根红色发带全数束在脑后,一副京城少年郎的打扮。
      “肃静。”宋甫双眉微皱,拿起戒尺。
      下面的学生立刻止了声音,正襟危坐。
      “平乐,你做到那个位置去吧。”宋甫的声音相对于刚才来说温和许多。
      李平乐看着宋甫指的座位一愣,这个正是黑衣少年郎旁边的位置,李平乐有预感,她的国子监生涯不会平平淡淡的度过。

      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以那位黑衣少年的目光最为明显,她状若无人地走到黑衣少年旁边坐下。
      一节课的时间,那少年的目光就没有从李平乐的身上离开过。
      李平乐刻意避开视线,专注做着手头书本的笔记。

      “你叫平乐(le)?”少年的声音从李平乐耳边传来,李平乐发现不知道何时少年已经凑过来看她正在做的笔记,她瞬间吓了一跳,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动。
      李平乐假装没有听见,并不答话。

      少年自顾自地说道:“平安康乐。是个好名字。”
      “赵禛。”宋甫发觉赵禛说话,语气严厉,“你来说一下,官盐与私盐之利弊。”
      李平乐心下一颤,左手不自觉按住哐哐直跳的心口。她没想到宋甫如此大胆,竟然公然谈论盐政。
      赵禛却是不慌不忙站了起来:“回宋师,学生以为不论利弊,盐政当皆收归与朝廷。”

      赵禛此话一出,下面的学子瞬间炸开了锅,全然不顾宋甫还站在上面,李平乐却是抬头看了赵禛一眼,正好对上赵禛戏谬的目光。
      “肃静。”宋甫脸上表情并无变化,转而看向赵禛身旁的李平乐,“平乐(yue),你以为呢?”
      李平乐收回眼神,起身,语气恭敬:“回宋师,学生也认为盐政当归属朝廷。”

      “按我朝的‘纲盐制’,持有盐引的商人按地区分为10个纲,每纲盐为20万引,盐税是6两6钱4分,应得白银1328万两。这只是我朝盐税抽成不足前朝的十分之一。尽管如此去年我朝的盐税收入却却只有250万两白银。少不得盐商和各级官员雁过拔毛。”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不屑的唏嘘声。
      “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精妙绝伦的话语。”

      “就是,就是。”
      “还是坐下歇歇吧。”
      李平乐不以为意,话音一转:“那是历朝历代的朝廷允许他们挣这个钱了。前朝主要由于道路不同,朝廷设盐商,让他们有了运销食盐的特权。而当下,我朝漕运海运发达,为什么还要盐商运输。我朝的年盐产量在6亿斤,一斤盐0.3到0.4两白银,也就是1.8亿两白银到2.4亿两白银。这抵得上10年的国库收入了。”
      “说的轻巧,你可知这盐如何运输,如何售卖。”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甫。
      “回宋师,学生拙见。运输当由朝廷成立海上军队,一来护送官盐押运,二来当下朝廷开放海禁,沿海地区常有倭寇出没,正好设置军队,全力打击,以显我国国威。售卖当由朝廷在地区设置专人售卖,统一定价,凡有改价者,售卖私盐者一律斩。”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李平乐最后一字“斩”。
      震耳欲聋,震人心肺。

      李平乐不顾周围人的反应,心想反正是宋师让我说的,那他就只管说,“盐乃民生之本,可正是由于它是民生之本,才应该由朝廷统一管理,统一定价,避富商强国之患,避官商勾结之患,强中央之集权,强朝廷之国库,方能保证百姓利益,朝局安定。”

      李平乐此话一出,学堂里寂静下来。
      连宋甫没想到李平乐会说的如此直接,不同于那些自负心怀大义嚷嚷要让利于民的蠢材。
      “不错,不错,不错。”宋甫连说三个不错。
      想来是对李平乐的回答满意至极。

      “平乐(yue),原来你不是平安康乐的乐。”赵禛一只手搭在课桌上,侧身注视着李平乐,狭长的等咱微眯了起来。
      李平乐装作恍然大悟,仿佛现在才听见。
      “兄台,实在抱歉,刚才宋师在授课,在下没有听清您说什么,实在抱歉。”李平乐拱手作揖,赔礼道:“在下肃州李平乐,木子李,平安的平,声乐的乐。”
      李平乐恭恭敬敬给赵禛赔罪。
      赵禛颇有兴趣的盯着人看,一字一句道:“赵禛,赵就是那个赵,禛也就是那个禛。”
      不用他开口,李平乐都知道眼前人是当朝皇帝的胞弟睿亲王唯一的儿子,赵禛赵世子。

      “见过世子。”李平乐连忙再次躬身,举止挑不出一点差错。
      赵禛看着李平乐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有意扶起李平乐的手臂,制止道:“不用多礼,在国子监你我都是学生,并未尊卑之分,况且我看平乐出口不凡,不知是哪家子弟。”
      李平乐脸色装作受宠若惊:“在下并未出身名门,只不过读过几年书,地处偏僻,白身而已。”

      赵禛正欲说话,被来人打断了声音,还是在国子监门口李平乐见过的那位书童。
      “李平乐。祭酒找。”
      李平乐抬起手臂,大声回应:“好,马上。”
      接着转身,对赵禛行礼道:“世子,祭酒有事找我,在下先告辞了。”
      不待赵禛答话,李平乐匆忙向门口的书童走去。
      赵禛看向李平乐着急忙慌的步伐,眼睛微眯,随即轻笑一声:“李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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