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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树—— ...

  •   ——树——

      我们来到了福建北方的一片山区里,这里的山都不是很高,但是连绵不断,而且山上的树都很高。

      那些树叶让我害怕。

      我妈说的那个师父住在一间瓦房里,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用楷书写着“清敕观”三个字。周围用石块砌了一圈矮矮的围墙,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也可能是野花,它们都很乖巧地顺着石缝的脉络生长。

      我有点累,我妈让我靠坐在矮墙上休息。我爸去敲了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今天戊日,不看卦。改天再来吧!”

      “道长,我们有急事相求,也是听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我爸爸说完,又敲了敲门。

      门动了,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色褂衣的高大男子,留着寸头,肤色偏黑,隐约可见健康的红润,让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的眉尾稍微向下弯着,眼睛好像始终带着笑意。他见了我们,做了一个揖。又看了我一眼。对我爸说道:“来看病?”

      我爸冲我妈招手,示意我妈把我拉上前来。

      “对对对,道长,您看看,我丫头……她……”我爸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师父,我女儿总做噩梦,而且梦的特别真实,都吓病了。烦您给看看,画道符给她定定惊。”我妈说着就把我推到那个师父面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东西。

      师父打量了我一会儿,让我们先进屋。

      我只觉得十分疲惫,那个师父让我去他的卧房休息。原来这个道观,从外面看只有一间瓦房,里面却别有洞天——大门进去就是正殿,供一尊我不知道名字的神像,还有三幅画像。正殿后面左边是一间小小的书房一样的房间,右边就是那个师父的卧房。厨房安排在中间——这个格局真有点奇怪。

      我进了师父的房间,不敢一个人待着,想让妈妈陪我。可是那个师父却让我放心睡,他给我点了一种香,有点像松树的味道。我躺下,迷迷糊糊中似睡非睡。我听到了师父在向爸妈了解情况,中间还夹了几声我妈的抽泣声。妈妈从来不在我面前哭。

      等我醒来又是傍晚了。师父坐在床边,他的床是单人床,因此他几乎是贴着我坐下。我有点害怕。

      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师父用一种奇怪的手势在我眉心、喉咙还有腹部中间各点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

      “起来吃晚饭了。”我妈妈在门外喊着,我很久没有听到她这么轻松的语气了。瞬间就想哭。

      在我眼泪还没流出来之前,师父就递过来一张纸。我接过纸,看着师父笑了一下。

      “师父,我我真的看到了黑影,我爸妈应该有和你说。”

      “明白。先去吃饭。”

      我爸爸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八仙桌,端上了清炒黄花和苦菜汤,仿佛他们两个才是这里的主人。

      当晚我吃了一整碗米饭,我看到了我妈眼睛红红的,我爸轻拍我妈的后背宽慰她。我好久没有吃过米饭了。

      饭后,师父提出要和我单独了解一下情况。我爸妈就到书房去铺床了。

      这里虽然偏僻,但是还是有通电,也有信号,白天远远的都能看到信号塔,山下还有个小村子。奇怪的是,我好像安定了很多,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师父邀我坐在院子的石桌旁,他摆上一套茶具,泡起茶来。

      “他现在具体对你做了什么呢?或者说到哪个程度呢?”师父边用开水淋着茶杯边问。

      “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捏我的脚,最近一次就是前几天,他……他要和我结婚,而且……”说到这里,我还是颤抖了起来,晚风有点凉,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我觉得这个今天刚见面的师父有魔力,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不害怕。

      “而且已经结了婚。”师父说。

      “对,我穿着婚纱的,他还亲了我。他很可怕,师父,你要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气质,就是和你完全相反的气质。他身上好冷。”

      “他有没有留下别的话给你?”

      “没有。他只是提到等我十八岁,但是没说完我就打断他了。我太……气了,也很怕。”

      “明白。”师父将一小勺茶叶倒入盖碗中,冲上了热水。茶香在小院里飘散开来。

      “师父,我不想吃药,我已经吃了好多药了,还被打过镇静剂。我好累了。”我看着满天星辰,对师父说道。

      “不用吃药,但我需要取你一滴右手无名指血,这个我下午和你父母谈过。”

      “无名指血?”

      “嗯。”师父从盖碗中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灯光下,那杯茶如同一块发着热气黄玉,香气扑鼻,恍惚间我伸手去端茶杯。

      “不不不,不是给你喝。”师父急忙起身按下了我的手。转身回到他的屋里,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金黄色的扇子。

      “你是要用这把扇子把茶扇凉了吗?”我不禁觉得好笑,这明明有很凉爽的夜风。

      “别说话。伸出右手。”师父坐到我身边,说道。

      我乖乖伸出手,师父将他的自己的手指“扭”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他的拇指压住了中指和无名指指头,只伸出食指和小拇指,对着我的肩膀顺着手臂扫了一遍,同时嘴里还轻念着什么,没听清。当师父念完时,我的右手手臂感觉很酸,就像很久没运动,突然去跑步后,第二天身体酸痛那种感受。

      “用左手撑住上臂,可能有点难受,忍一忍。”师父边说边打开了那把扇子,我才发现那把扇子的两条边骨末端都嵌了一棵钢钉,反射着灯光,犹如两颗虎牙。

      我撑着手臂,师父捏住我的无名指,用扇子的钢钉从指尖正中央扎了进去!

      “天呐!好疼啊!”我不觉得惊呼,从石凳子上串了起来。

      “刚才就说要忍一忍了。好了好了。”师父把流出来的血滴了一滴到刚才那杯茶里。

      “左腿翘到桌子上,”师父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扇子,夜风微习,他就那样立在那里,眉眼带笑,散发着一身正气,又让人觉得如茶香一般温柔随和,真的像极了神仙。

      “把左腿翘到桌子上,小叶。”师父看我懵懵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赶紧回过神来照做。

      “可能会更疼一点,要叫你爸妈来吗?”

      “不用的,我可以。我忍着。”

      师父握着扇子,对着我的左腿画着什么,画完饮了一口血茶,喷在我的腿上。我觉得有个珠子一样的东西在左脚脚掌内滚动,越来越烫。师父用扇子上的钢钉直接扎在了我的脚心。太疼了,我双手用力捏住了大腿,师父满身是汗,后背湿透。接着师父又把剩下的血茶倒在那个伤口上,拔出了钢钉。

      钢钉拔出后,伤口没有流血,反而露出一丝淡绿色的亮光。随着茶水的漫开,脚底滚烫的感觉消失,冰冰凉凉的。那绿色越来越浓,绿得发黑时,一颗墨绿色的小珠子从伤口中挤了出来。疼痛消失,伤口也合住了。师父遂用茶杯接住了珠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迅速贴在杯口上。他把杯子放在石桌上,一手压住杯口,一手把编织在扇面里的细线抽了一根出来,缠住了整个小茶杯。

      “这就是封印吗?”我问到。

      师父没回答我,拿上杯子和扇子回到他的卧房。

      关上房门之前,他喊了我爸妈一声,让他们出来陪我。

      我妈给我的脚裹了纱布,尽管我说已经不疼了,也没流血。

      “你说这道长够怪啊,”我爸看着师父的卧房方向说道,“下午只说了要你的一滴血,也没说什么时候进行,就刚刚那么会功夫就解决了?”

      “你快别说了!”我妈说,“你没看师父衣服都被汗湿了?使了大劲了!不知道感恩,还尽啰嗦。要不是你以前不信这个,跞跞也不会……”我妈哽咽,没接着说我爸。我爸低着头蹲在院门口点了根烟,看着山下那个小村子的点点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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