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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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st of Burden 002
与迪奥·布兰度的会面定在半小时之后。
看来这一晚是不能回家了。加布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装着复习资料的包扔到了座位上。同事们都下班了，空空如也的几个工位上似乎还带着他们的气息。在他自己的工位旁边，阿曼达的桌子上还有她和加布利一起去墨西哥州的合影：照片是一年前拍的，墨西哥州的阳光明媚，两个年轻人大笑着，互相搂着肩膀。那时候加布利染了鲜艳的红头发，整个人像是一个漂亮的恶魔。
华盛顿的夏夜带着炎热。加布利拉开皮夹克，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
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颈链和两条长项链，他又陷入沉思。
颈链倒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时髦的饰品；而两条项链就不像加布利这种人会戴的了——一条是一只十字架，另一条则是圣母像。
这两条项链都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加布利总觉得戴着这两条项链会让自己更幸运，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父母的保佑。他不信教，但是他那会留下十字架和圣母像的父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什么样的父母才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加布利·乔书亚·乔安斯顿（Gabriel Joshua Johnstan）”这样，是天使和耶稣的、充满宗教色彩的名字啊？
或许按照全名，加布利可以被叫做“JoJo”，他还是个孩子时，也确实有人给他取过这样的绰号。他并不喜欢“JoJo”，也并不喜欢宗教，或许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叛逆心理——“加布利”这个名字倒还能接受，但是“约书亚”这个名字实在是接受不了。于是自从青春期，加布利从来不提自己“乔书亚”这个名字，在所有证件和银行卡的登记名都是“加布利·乔安斯顿”。
……说起来，他血缘上的哥哥，乔鲁诺·乔巴拿也是“GioGio”。加布利知道SPW之前调查过乔鲁诺。这件事的细节虽然他没有权限知道，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乔鲁诺，但是加布利从其他调查员的思想中见到过。迪奥·布兰度的两个儿子都是乔乔，这件事是绝对会笑死所有人的。
加布利犹豫的是，他是否要戴着这两条项链去和迪奥见面。
他不希望自己的父母知道他见到了这个恶魔。如果爸爸活着并且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担忧个没完，劝说他不要去。而换做妈妈的话，虽然加布利对于早逝的妈妈的记忆已经不十分清晰了，但她确实比爸爸更胆大；不过就算这样，她也一定会要加布利小心谨慎。
他带着的两条项链就像是父母的化身，陪伴在他身旁。
而迪奥……
邪恶的化身，夜之帝王，恶人的救世主——他听说过这些称呼。加布利的心底的确有一丝恐惧和慌张，但他并不胆怯，他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迪奥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但是加布利确信，除了容貌的些许相似，更尖更容易咬坏口腔黏膜和舌头的虎牙，以及导致他出门要涂防晒霜的紫外线过敏症状之外，他没有从迪奥那里继承任何的东西。
随着几声敲门声，蒙哥马利博士推开门，探头进来。
“好了吗，加布利？”她问。
“好了，我这就来。”
请陪在我身边。加布利抬起项链，贴着自己的嘴唇，就像在亲吻父母。爸爸，请你赐予我信念。他亲吻着十字架。妈妈，请你赐予我勇气。圣母像紧紧贴着他的嘴角。
“迪奥被关押的地方是负三楼。你应该还没去过地下吧？”走过长长的走廊时，蒙哥马利博士问。
“去过一次地下停车场，如果那也算的话。”加布利说。
“那就是没有了。”蒙哥马利博士说，“SPW流传的一句话：好东西都在地底下。之前总部在达拉斯的时候，柱之男的研究就是在地下进行的……现在吸血鬼也在地下。”
“但是楼上有研究替身的办公室，不是吗？”加布利说。
“替身到底是比不上那些的。”蒙哥马利博士说。
“有道理。”
这个电梯间加布利也没来过。这是情有可原的：他们走到走廊尽头时，一道厚厚的白色铁门拦住了去路，蒙哥马利博士把自己的眼睛贴到了门旁边的扫描设备上——那是扫描虹膜用的，加布利能看出来。铁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一间干净整洁又宽敞的电梯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间电梯间，相比于加布利知道的其他的电梯间而言十分简陋。一楼的电梯间是富丽堂皇的，哪怕是两侧塔楼最少人用的备用电梯间，也装饰得十分精美。而这一间电梯间，加布利心想，更像是地段不好的街区中老旧公寓楼里的电梯，好在是打扫干净的。
这间电梯间的电梯是通向地下楼层的，蒙哥马利博士按开了其中一个电梯门，电梯里的空间非常大。加布利估算了一下，电梯至少也有四平米，想要横着运一个人进来绰绰有余。
蒙哥马利博士按了负三层。电梯向下移动。
“说起来，”加布利说，“空条博士呢？”
“他去忙别的事了。我带你去见迪奥。”蒙哥马利博士说，“别再惹他了。空条博士的事情非常多，他不仅仅和基金会一起调查麻烦事，还要关心海洋生物考察，如果你把他惹怒了，他真的会揍你。”
“很忙？那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抛下不管吧。”加布利无所谓地说，“如果没时间陪她们，为什么还要结婚生孩子啊？渣男。”
“注意你的言辞，加布利。”蒙哥马利博士严肃地说。
加布利耸了耸肩。
看到加布利的样子，蒙哥马利博士叹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答应过我不轻易使用替身的，加布利。”她说，“你也知道，你的替身能力会窥探到别人的隐私，这件事对别人非常的不公平。我希望对空条博士是你最后一次滥用替身。”
电梯门打开了，一条空无一人的雪白走廊展现在他们面前。
“欢迎来到地下，加布利。”蒙哥马利博士说。
穿过走廊、蒙哥马利博士用虹膜扫描打开又一扇门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雪白的大厅。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墙面与白色的灯光，几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忙着自己的事，穿过大厅来来往往。
“啊，你们来了！”
一个中年亚裔男人迎面走来。他的白大褂里是一套笔挺的条纹西装，剪裁得体，想必他的工资单相当好看。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黑发，有点微微秃顶，个子比加布利要矮一些，整个人十分精神，即使现在已经是晚上——大多数员工早就下班回家了。
“这是田中博士，一名优秀的生物学家，他对吸血鬼的研究在基金会首屈一指。”蒙哥马利博士对加布利说。
“过誉了，蒙哥马利博士！”田中哈哈大笑，“晚上好——这就是乔安斯顿先生吧？”
“叫我加布利就行。”加布利说。
“我知道你，加布利。你在我们这很出名……”田中用闪闪发亮的黑眼睛打量着加布利，就像是发现了埋藏的价值连城的宝物，“蒙哥马利博士，你还是不想把这孩子借给我吗？”
“加布利是事件调查办公室的人，”蒙哥马利博士用轻松的语气说，看起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我还是更希望他在我那里工作。”
“好吧，好吧！你们跟我来！”田中拍了拍加布利的肩膀，亲密地说，“很多人都想见你，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那么神——你看看我，能看出什么？”
蒙哥马利博士边走边瞪视着加布利，用眼神告诉他，如果敢用替身能力，他一定会后悔莫及地被扔进地狱。
加布利微微一笑：“蒙哥马利博士不允许我滥用替身，但是我能观察出来——您结了两次婚，习惯于加班但是会在周末全天陪伴家人，您会打高尔夫，有两只猫和一条狗，开手动挡汽车，家住在这里以西的地段。您是日本人，没有更换国籍，对赌马很感兴趣。妻子应该是美国人吧？她给你挑的领带夹很漂亮。”
“天哪！你说得没错！”田中惊喜万分，“你刚刚真的没有用替身吗？”
“这是推理。”加布利得意地说，“我可是相当崇拜夏洛克·福尔摩斯的。”
“留着你的智慧去对付迪奥吧，你这小混蛋。”蒙哥马利博士无奈地笑着，“你看，田中博士，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孩子的！你就别想着把他挖过来了，他绝对会让你心力交瘁的！”
田中把他们带进了另一间大厅，几个工作人员对加布利和蒙哥马利博士进行了安全检查。顺利通过之后，加布利发现他们正沿着长长的台阶向下走。
“我们要去负四楼？”加布利问。
“不，还是三楼的一部分——只不过在更低一点的地方……地下楼层之间只有电梯能来回通过。”田中解释道。
他们终于走完了台阶，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地铁闸机口似的装置，几个警卫荷枪实弹站立两旁，向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就到这里了，加布利。”蒙哥马利博士说，她把文件夹递给了加布利，“你自己去吧，这只是常规访问，不必紧张，按照文件夹里的内容询问，然后记录，就这样。”
“你的老板说得对。”田中说，“进去之后右拐，在道路尽头，你会看到迪奥。”
“请务必小心。”蒙哥马利博士说。
加布利点点头，穿过了“闸机”。蒙哥马利和田中越来越远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右拐之后的走廊实在太安静了，加布利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但是好在，他坚持着走到了那牢笼前。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加布利看到了……迪奥·布兰度。
就像是动物园里展出的动物一样一览无余。迪奥的皮肤苍白得像个死人，他虽然身穿普通的衣着，但那张英俊美丽的脸，闪耀的金发，强壮的身躯，无一不带着妖冶性感的气质，让人的目光完全被他吸引，再也无法移开——与其说迪奥像是动物园展出的动物，倒不如说，他是被无知的人类所囚禁的天神。
加布利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和母亲的又一个相似之处……如果不是血缘关系存在，加布利绝对也会被这个男人所蛊惑。
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迪奥·布兰度先生，晚上好，很抱歉打扰您。”他公事公办地说，“我奉命来问您几个问题。”
他听到了几声笑声，是迪奥的笑声——低沉动听的声音。
隔着厚厚的玻璃，迪奥也注视着自己的访客。
“你就是加布利·乔安斯顿吧。”迪奥说，“我听说了你会过来……因为你有着别人都没有的天赋，我非常欣赏。”
“谢谢您。我被派来是因为我的替身能力适合这一任务。”加布利坦诚地说，“对于我的能力，有些人称之为『读心术』，或许也是准确的。我无意窥探隐私，但这是我的工作，所以如果您可以理解，我会十分感谢的。”
天哪，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礼貌地说过话了。加布利怀疑自己是因为害怕与生父交流的尴尬而这样做作，但他的紧张只增不减。
“你或许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我很配合基金会的活动，我知道，这是不可信的。”迪奥说，“不过，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会如实回答你的问题，我是怎么想的，就会怎么回答。”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轻信是一件好事。”迪奥说，“是时候用你的替身了，『Coma White』。”
金色替身的轮廓出现在加布利身后，并没有聚合成清楚的实体，只是散发着明亮的金光。加布利的蓝眼睛看着迪奥，目光锐利。倒映在他的视网膜上的，一百多年属于吸血鬼的生命历程的巨大信息量几乎要让加布利吐出来，加布利在几乎无穷无尽的文字中逡巡，试图记住更多东西。
但是——
墙上的摄像头对着加布利和迪奥。
加布利停止浏览吸血鬼的经历，视线所及变成了迪奥的想法。他翻开文件夹，用冷静的声音问道：“请问，您知道『麦克尔·汤普森』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