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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五节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
模模糊糊,润玉听见旭凤的叫骂。
好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说的是当年修复陨丹和篡改梦珠颜色的事情。
唉,你才反应过来啊。
天罚终于结束了,润玉站起身,白衣上丝丝缕缕,血色氤氲。
他默默换了件不透水的鲛丝银袍子。
站起身,向天一礼。
转身却看见——
戒律司拿出了好几品仙器,一队精英,最粗的锁链——一节有润玉腰那么粗,捆着咋咋呼呼的旭凤。
得亏是旭凤身材魁梧一点……
雷公和电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跟在后面,苦大仇深。
润玉看了看自己手上按照常规化出来的链子,莫名其妙有点汗颜。
不对啊,他又没反抗,的确不用浪费资源的吧……
唉……
润玉起身,迎着一行人过去。
跟着润玉过来监刑的两个仙官如梦初醒,赶紧收回了天帝手上的银链子。
朝润玉施礼之后,便要回去复命了。
心理素质强的很呐。
润玉走过去,没看自己傻弟弟,反而朝一脸惊恐的雷公、电母展颜,还拍了拍雷公的肩膀。
要不是电母扶着,雷公大概会晕过去了。
唉,本座有那么吓人么……
天帝如是郁闷道。
也不久留,跟着两位仙官回去那明镜高悬堂,毕竟三司还在等。
回去时候,魔尊鎏英一众人已经走了,该贬下凡间,流放弱水的也都去了,锦觅动了胎气,先往岐黄仙官那里了。
于是,半日无言。
直到——
月神来了。
“老身这辈子,不多不少活了整整九万岁,愣是没见过一个上神上赶着求天罚的,这年岁出了一个,竟还是天帝。”眉颜秀气的太阴神君在璇玑宫等了许久,此时隐隐愠怒,嗔着。
“月姨莫笑我了,您才回来,有所不知,这也是不得已而用之。”润玉赔着笑,有些无奈。
他长话短说,把月神几千年前因为击登闻鼓而被罚下凡之后的事情浅浅带了带,也说了眼下六界变动,甚至于冥界之事都无所隐瞒。
月神是润玉百岁上天界来,少有的亲近之人。
贵时不谄,卑时不疏。
这也是他后来选择领那夜神之职的原因之一。
五千年过去,润玉长成了天界至尊,月神也终于回了广寒宫。
五百年前润玉便着人去寻,但是找到月神之后,状况不太好,不曾见面便闭了死关,直到如今大好了,才出了洞府。
“润玉事务缠身,又不敢叨扰,月姨莫要见责。”
“本来就是死关,你去了也见不着啊。何况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月神晓得了始末,可是不舍得嗔怪他了。
二人便不再谈这些,这也下了值,便话些家常,月神不住的骂着润玉那一堆烂亲戚,牵的气血上涌。
润玉赶忙去给她顺气息,说着自己也有错处,又都过去了,月姨莫要恼了。
月神瞥他一样,觉着自己和润玉现在打一架,他得倒下,毕竟自己就是体虚,又不是挨雷劈。
月神倚在矮榻上,左手支着额头,气的缓不过来。
正当她打算接着说,润玉打算送她回去广寒宫时,邝露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一位月貌秀容的仙子,娇喘微微挨着手足无措的天帝,靠在矮榻上,带着几分嗔怪。
就,尴尬呗。
“陛下……这,这,我,折子,太巳仙人……”邝露有点语无伦次。
“邝露,莫急。”润玉有点欲哭无泪。
“呦,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邝露仙子?多好啊,老身喜欢,比你说的那什么,什么米好多了……”月神开口,雍容细腻的声调叫人听着很舒服。
“小仙确是邝露,不知仙上是?”邝露缓了缓,看出这是一位上神。
“老身闲人一个,月神,纯狐。”紫衣的夫人云鬓凤钗,皎然如月。
“原来是月神仙上,久仰。邝露今日才知,何谓久闻不如一见。仙上事迹,邝露自小听闻,敬佩。”邝露有些惊喜。
“这可不敢当。”月神笑得更浓一分。
“小玉,你这治下比太微好多了,老身多少年来,除了你,还没听过有人说当年之事,我做的对了。”纯狐看向润玉,满是赞许。
“月姨本就没错。”
“行啦,仙子找你该是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纯狐起身。
“我送月姨几步。”润玉跟出去。
“你真是不解风,咳,不分轻重缓急,我一个上神还能晕在九重天不成。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叫怀希陪我走走,这孩子说想看看广寒宫的玉兔儿。”
门口的小仙侍高兴坏了,一长一幼,一端庄一活泼,慢慢去了。
润玉转头看向邝露,带着点没褪去的微笑,问她何事。
“陛下,明日是休沐,臣想去妖界看看太巳仙人。但是三府事情,臣又不放心,特此向陛下请示。”
见润玉沉吟,邝露赶忙又添上一句:
“陛下放心,臣此去不会表露上元仙子的身份,微服而行。只是不放心家父,他年事已高,当年第三次大战虽有先母舍命相救,却还是落下沉疴,此次天军驻扎之地靠近妖魔交界,魔气侵体,臣怕父亲不适。”
润玉这才开口,说:“去吧,我何曾叫你一直绑在三府里。知你有分寸,但也要小心,那里鱼龙混杂,战场上又刀剑无眼,不可掉以轻心。下一队押送灵丹的民籍司正要跟着昶芸仙子一队去了,你便扮成昶芸侍从官,一起去吧,到时候再一起回来。大概两日时间,休沐一天,另外一日就当是给你补天以前的。”
润玉准了。
上元仙子身份倒不是多忌讳,又不是掌管军政财务的,摆出来还能给黧雍他们助威,只是邝露现在身兼多职,人间一把抓,润玉怕她万一遇上什么心怀不轨之徒,对方脑子一抽朝她下手。
只是这种情况实在不太可能就是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谢陛下。”
“去吧,明早卯初就走,今晚好好调息,虽说不会有什么,但也记得带些防身的灵宝。”润玉把头埋进折子堆,叫邝露回去了。
邝露却停了停,想问些什么。
“陛下的伤……”说了一半,邝露便不说了,问什么呢?严重吗?肯定不轻,润玉估计也就打个官腔就算了;疼吗?问了的话大概会被瞪一眼。
可是大概是由于月神的缘故,润玉今夜格外好脾气,邝露便咬咬牙,刚要开口——
“无妨,应有之义。你去吧。”
可是,我不是要问,你该不该疼,而是想问,你怎样才能不疼啊……
“是,上元告退,陛下夜安。”邝露离开了。
润玉在感觉不到邝露的气息后,放下笔,轻叹一声。
多事之秋,折子很多。
润玉却来不及批。
他最近炼化混元到了瓶颈,七魂七魄半融不合,成日里混混沌沌的,坐久了便困得很。
身上天罚之伤又不敢叫它入了体,怕被天道看出来自己的法子,身上每一处好皮,连左面颊和额角都划了两道,施了障眼法不敢叫月神和邝露见着了。
这天罚不同于一般雷罚,雷公和电母劈,劈到一半快没气儿了可以先停停,抢救一下继续——尽管他们这次规定的是生死不论,但是两者威力也是不一样的。
至少天罚没法治,只能等着它自己好。
这也是为什么月神确定他气息未乱,便也不曾叫他去看看的原因,看了也没用。
润玉把一身雷霆之气去了,换了一件黑色的里衣,外面依旧是不透水的银鲛丝。
要不是这鲛丝非但不透水,还能阻隔水流,刚才和邝露二人说话时,璇玑宫已经“血河漂杵”了。
“你再闷着,伤口别说好了,不烂了就算你们龙族皮糙肉厚。”穷奇悠悠然嘲笑。
润玉也不生气,把择下来的雷灵一团,丢进识海里。
“嘶,你想变成里焦外嫩的烤龙肉?”
“天罚之雷,虽然不是混沌灵气,但你们三个也能炼化。”
……
吃饱了的三凶兽仰着肚皮朝识海里许久不曾出现的星空大发慈悲,和润玉排排坐在银汉之下。
“以前洪荒的时候,我们四个就一起这样过,不过那是真的星汉,灵气可好吃。现在……”
“饕餮的下落我有些猜测,应该是在西天佛祖手里。”润玉回答。
三凶沉默一会儿,梼杌“哼”了声,“一个为了两口吃的就跟老子们分道扬镳的的货,被秃头炼成舍利才好。”
“还是好想念以前。”又过了一会,混沌闷闷地说。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润玉坐在最左边,双手搭在膝上,看着辰星说道。
“那也比你强,老子盛极一时,妖族兴时啃妖骨,人族旺时吃人肉,抽过神筋,扒过魔皮,气得那天道小儿要死,哪像你,畏畏缩缩的小龙崽子。”
润玉真的是很纳闷,为什么朝他不是叫“小龙崽子”,就是“天帝小儿”,叫太微就是“天帝老儿”,可是到了天道这里,又成了“天道小儿”。
不懂就问,没毛病。
“老金龙太微心黑,你就是个幼崽,天道也没多大,形成极其缓慢,想啥是啥,看人族好,看我们这些丑兮兮的凶兽就不好,小孩儿脾气。”
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润玉才能想到,这仨家伙是化自上古,老过天道的。“嘿,今儿,就刚才,找你来的那个美娇娘,蓝衣服那个,看上去味道挺好……”
润玉“咻”地站起来,识海瞬间扭曲,把出言不逊的穷奇捆作一团。
“穷奇,本座敬你三分,但你也别忘了,你在本座的识海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笑死!梼杌快着,给灵力,一千年,差一年我揍你。”
啥?这什么情况?
“我和梼杌打赌,赌你肯定得急,哎呦我去,笑死本座了。”
梼杌面红耳赤,要不是有毛毛挡着,估计就变成红色了。
混沌见证下,祂是赖不了账了,只能恨恨地瞪了润玉一眼,恋恋不舍还故作大方地认输。
润玉无语了,真的是闷坏了,改天去营造司领两份发给小孩子的玩具,别给憋出病来。
“……胡闹。”天帝“日”的一声就撤了。
隐隐还能听见穷奇得意的笑和梼杌恨恨的叫,以及混沌的劝架声。
第二日,润玉以犯人亲属身份,去看了旭凤。
旭凤一见他,便要开打,却被润玉轻松化解。
“旭凤,这是罪有应得。”
“旭凤,我这辈子,思来想去,有两件事对不起你。”
“一是修复锦觅的陨丹,二是篡改梦珠的颜色。”
“但是前者我虽然对你二人不起,但是自认为没有错。”
“你当初都能让月下仙人给你和未过门嫂嫂牵线搭桥,不顾惜整个天界颜面,也不怕锦觅道行毁了,我让我即将成婚的妻子不要惦记着和她之间有血海深仇的我的弟弟,更是何错之有?”
“但是我也知道,对你二人是有不公,我很抱歉,但,我还是不认为我错了。”
“至于篡改梦珠颜色,我的确无可申辩,也就不打算多说了。”
“多说无益。”
“我会让你二人的女儿降生成功,不惜代价,算是补偿吧。且会祛除锦觅身上魔气,让她以此世仙根修行,某一世到了金仙境的话,你二人还能再续前缘。”
“但是锦觅本就是仙魄投胎,还是至寒,与你赤焰魔气极端排斥,灵根毁得厉害,修为全靠堆砌,这大概是要等上几千年。”
“棠樾算是我的侄儿,你和锦觅不在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视如己出,教会他们为人处世,武略文韬。对此立下上神之誓,如有半分延恨,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润玉说完,便回身离开,也不管旭凤咒骂。
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你也不曾对得起我,所以,我没错,不后悔。
薄情寡性,自私虚伪,你奈我何啊?
休沐的日子是极好的,因为奏折增加的速度会减慢。
这就是军政虽然不一把抓但是事事都要看的后果吧。
天不遂人愿,润玉好容易批完了所有折子,才开始修炼,就听见了传音。
天界几乎人手一个持圭,天帝也有,但是正因为是人手一个,所以不急的事情大抵是通过各殿都有传音台留讯,免得太过叨扰。
润玉抬眼看了看,是戍卫属的。
戍卫属仙官数量庞大,足有天军人数十倍之多,各寮作用不同,进可与军同战,保家卫国平灾祸,退可和戒律司一起劝家长里短,和节礼司一起搞宣传。
这个是管险情的,大概是哪里出了妖兽,告知天帝一声,该是派过人了。
润玉侧耳听着,却听见:
“禀陛下,上元仙子抵达妖界后,独自离队,却至今未返,下落不明。”
啥?!!!?
这么大事儿你不用持圭用传音台?万一本座不在家呢?!
然后传音台换了颜色,是西天将军:
“陛下,太巳仙人中了暗算,危在旦夕!”
“太上老君,岐黄仙官,戒牧仙官何在!”天帝瞬间不再闲适,邝露绝不可能平安无事,她向来谨慎,此番父女二人皆出了事情,必然有大问题。
戒牧仙官霎鹰,是戍卫属武寮寮长,也就是戍卫属中战力顶尖的一队。
但是世人对天界戍卫属的概念大抵就是打杂的,不会太敏感。
润玉部署之后,老君一众很快出发,往妖界而去。
邝露被魔气侵染,并非不无可能,但是能让她一息之间就走火入魔的,应当是极其纯正的魔气。
而有这样的能力的魔族,至少也要有相当于上神的修为。
屈指可数。
旭凤,鎏英,卞城王,擎城王。
再没有了。其他的不是血脉不纯,如幽城王;再就是修为不够,如公主卿天。
而且,就算是把幽城王,卿天公主,几大魔将和几小城王,甚至于生死不明的前魔尊炎城王都算上,范围也实在不大。
旭凤没有作案时间。
鎏英时间也不太来得及,如果是派人去做,那她来天界时就应该取过魔血去准备了,不然来不及,取血之后还活蹦乱跳,不可能。
卞城王有嫌疑,毕竟他和魔尊父女二人日渐疏远,之前又和天界有过幽柒柒的嫌隙,有可能狗急跳墙,想要铤而走险好邀功请赏。
擎城王虽然多年不问世事,但是他既然能在旭凤当魔尊时出来分一杯羹,还能在各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稳居大长老之位,也不简单。
卿天体弱,也还是孩子,不可能。
几大魔将是真的眼里只有“打!打!打!”,之前在天界发兵四处除妖时碰上过他们闹事儿,虽然不排除扮猪吃老虎,但是可能性太小,而且对他们个人来说,太消耗魔气,划不来。
各小城王自顾不暇,断然不会如此冒险。
幽城王,那更不可能,自己人。
幽城王,就是原披香殿主事。
当年的情况,是这样的——
润玉:“看来,这披香殿主事,是留不得了。”潜台词,邝露,封嘴。
然后一到那儿,豁,没气儿了!啥情况?我只是让你给钱或者恐吓一下啊!他还能不识时务到这个地步不成?
锦觅正好又说了一句,既然是畏罪自杀,又何必留下遗书?
润玉正好也确定了这魂魄是一丝儿都没了,于是瞪了邝露一眼。
搞得邝露非常委屈,毕竟他俩都没想到,自己和“水神仙上”锦觅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关于锦觅的疑问:
笑话,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负责任?
后来润玉和邝露私下里一合计,这才知道,邝露去的时候,情况是这样的——
披香殿主事:“仙子来了?我都准备好了,您把魂魄给我抽出来,就说在下是畏罪自杀,遗书我都写好了,您看看……”
上元仙子:“我送仙上一程,自此山高水长。”
披香殿主事:“披香殿密辛极多,历来由我一脉值守,为了挟持,我一族血脉皆身有奇毒,离不得这披香殿,我一生向往自由,如今终于可以抛去肉身,得偿所愿。”
就这样,披香殿主事很愉快的到了魔界,改名换姓以鬼修入魔,一头及地长发和飘飘红衣,活得老开心。
至于诱惑魔尊和把原来固城王的地盘划过来当上幽城王,那就是润玉在询问过他的意见之后,附赠的锦囊妙计大礼包——指政治手段,魅惑魔尊是阿幽公子不经意的成果。
天帝当机立断,用本命灵力给幽城王传讯。
幽城王表示,禺疆宫最近很太平,各小城王被他吞并的差不多了,怀疑目标年龄上的老古董擎城王和思想上的老古董卞城王。
卞城王没毛病,昨天刚口水战完了,对方脸色先红润再铁青最后苍白不是精血亏损而是被他气的。
他会立刻去拜访擎城王,看看他血气是否亏损。
至于贸然登门会不会太唐突,对于跳脱出名的幽城王不重要。
来讯,擎城王无异样。
润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能。
他在七政殿里转来转去,正好云彩飘过,遮住了太阳,暗了暗。
他想起来了。
炎城王有二子,泫狩和炽狩。
血脉精纯是精纯,炎城王娶的正妃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妹,虽然对外宣称不是,但是魔界人大手大脚,他本人更是傻得很,就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但是这实在不能怪他俩,毕竟是他爹老炎城王处处留情的错。
所谓伦理纲常,如果你自己豁出去,那,敬你三分,与人无关。
但是,如果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仅仅孤勇那么简单,而是践踏了别人的尊严、性命乃至你自己的责任,是该敬,还是该唾,显而易见。
……
总而言之,那两位前世子血脉精纯是没跑,近亲结婚傻儿子也没跑。
正好用来提取魔血。
这两人的下落,已经许多年没有人知道了,魔界重体修,没有点魂灯的习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他有这个血脉规格的死光了——连一夜风流的遗留都死光光了。
卞城王的血脉也不算太纯,是一棵变异了的长茄子,鎏英的血脉精纯靠的是她娘紫墨。
所以他要是动手也只能是找别人出血,所以当年负责“安顿”泫狩兄弟二人的他很有嫌疑。
擎城王修为又比幽城王高,施加了什么隐藏咒法也有可能。
存疑。
但是很快,老君的持圭版八百里加急来了:
“陛下,此事蹊跷。太巳仙人的魂魄上,并无太多妖气或者魔气,更多是鬼气。”
然后是戒牧仙君:
“陛下,已于青丘之泽深处禁地寻得上元仙子,然仙子似有入魔之兆,已然敌我不分。”
润玉再也稳不住了。
冥界也好,魔界也罢,这是要让他亲自去妖界,或者让正式天军参战,好挑起风声,让天界破了“不向任何一界开战”的宣言,天妖相残,冥界和魔界渔翁得利。
不行,天兵绝不能动,否则便是六界量劫。
黧雍已经吞并了毗邻青丘之泽的龟鳖沼,蛇、蟒与鹏、鹰四王联盟,妖界内摩擦不断,大战一触即发。
天兵在妖界驻扎,一则是给黧雍一个“天机正统”的发声,二是保护普通妖民和人间,三是不让魔界乘人之危,接着蚕食和瓜分妖界之地。
一旦润玉亲至,魔界便能以“匡扶弱小”的名义给蛇鸟联盟以助力。
而若是天界动用更多人力和物力,派遣上仙去救治太巳,净化邝露,那便是可以被说成要参与分裂妖界,所以有所动作。
而此前这种说法,节礼司和邸抄处已经强行压下去很多次了。
三是,若不救,太巳和邝露两个重臣死在妖界,且不说他们父女两人多重要,至少这也是一个大战的好由头。
润玉不能慌,他闭了闭眼。
照理来说,只看明面上,润玉应该立刻给陵光传讯,叫她和一队天军直接拿下妖界的鸟族,最好把孟章神君也请出来,去收服蛇族。
但是除却怕生灵涂炭以外,他不敢保证冥界会不会在其余几界俱伤时杀出来。
这也是他和黧雍保证的原因,是同意鸟族在妖界统一之后由天妖共治的原因。
之所以只提鸟族,是因为蛇族集体在妖界,更没有过狐族和鸟族出天后的历史。
倒不是说鸟族都成仙,仙道和妖法本就是功法差别,没什么高低贵贱,天界也不全是上仙,精灵要占多数。
其他小族分分散散也没什么浪可起,到时候再说呗。
但是,既然不能武力解决,又不能坐以待毙,润玉便只能选择下下策——亲自出马。
邝露除了太巳,没有其他亲人,所以有她本命灵力,而且修为达到上神阶品,更是同为水系的润玉去,十分合适。
可若论善于度化之法,他还是比不了太上老君的。
但是太上老君要给被鬼气侵体的太巳救命,那就管不了魔气侵神的邝露了。
而且,想把被迫堕魔的人救回来,那得是说的话能撼动对方心神,比堕魔更有吸引力的。
润玉显然比老君符合要求。
于是他乔装改扮,隐去身形和气息,叫上了幽柒柒,准备去妖界。
刚要从东南天出去九重天,就听见月神的呼唤。
月神其实很爱热闹,润玉知道。
润玉记得小时候,她常常悄悄恶作剧各位上仙,但是因为一向孤高洁丽的名声,从来没有被怀疑过。
月神消息之灵通,在持圭诞世之后,还免去了得派玉兔猫着刺探的步骤,速度更上一层楼。
所以,格外关注了邝露的她,在邸抄处和节礼司全力压下入魔风波,而幕后黑手竭力广而告之的情况下,也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向润玉询问。
润玉一面走,一面回答了已知情况。
月神说,我跟你走一趟。
天阴为月,地阴为冥。
太巳鬼气侵体,论祛除阴气,月神有几分法子。
润玉不同意,月神现在尚且休息未好,老君也已去了,时局危险,月神不能去。
“老身如何去不得?我一个闲散户,去了谁还能揪着不成?倒是你,这不是中了计。我去和岐黄一起给太巳续命,把小邝露的本命灵力给我,老身带过去,叫老君去度化邝露,你且等等,别犯傻。”
润玉沉默了。
“你是在不放心,借我一缕分神,你得证上神,也该斩过尸了?”
这倒是月神有所不知了。
斩三尸,通天道。
然而已经几万年不曾有上神斩过尸了。
月神还道润玉如今修为已经比她不低,该打破这禁咒了。
润玉也来不及解释天道异变之事,眼见月神朝东南天门来了,他便抽了一缕魂魄,叫月神带去,也是一样的。
月神也没多看,拿出一朵夜幽昙,叫他附上去。
“月姨,拜托您了。”
“相信姨,也相信她。”
两人不再多说,润玉目送纯狐远去。
月神固然仍也厉害,但是毕竟不善战,也就是曾经寥寥学过些射术。
邝露的父亲太巳虽然不是上战场杀伐,但是也算行伍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邝露固然小时候照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养大,然而天界毕竟不似人间,邝露的武艺也能险胜月神一筹。
虽然修为低过老一辈,但是邝露修为也算上仙里的佼佼者——虽然没有识破拿着匿息灵宝,精于幻术且本源相通的彦佑扮演润玉,但是就聪慧来说,半路出家学了幻形术去和锦觅打听润玉喜好,没叫当时这么说也成了上神的旭凤识破,也是很灵透的人物,加之入魔时气息暴虐,情势难料,润玉实在不放心叫月神犯险。
偏偏天界不问世事又有高深修为的神仙,实在是不多。
上一次他们勉为其难聚在一起,还是润玉和锦觅那次大婚。
老家伙东华帝君政治意义太大,不行;
灵宝天尊、元始天尊、道德天尊都是神界三清化身,来贺喜不过是因为有徒儿们在天界当差,给自家门人弟子定期撑腰表示自己还在——润玉曾经有点好奇道德天尊和太上老君要是挨得太近会不会粘回去。
文昌帝君现在是邸抄处的总长,岁数虽然足够大,但是文成武不就,去了还容易被说要造谣——尽管不去也被这样说。
麻姑是功德飞升,不能打,净化术高超也是相对于怨气,不是魔气和鬼气,目前正在为因妖兽显世而导致枉死的生灵超度。
毕方原属陵光君座下,现是孟章座下,他自己又是鸟族高手,一去,就相当于同时给蛇王和鹏王挑衅。
斗姆元君?且不说她也是当过水神的,就说能不能信得过也是个问题吧?
黄角大仙?能打是能打,但是常年不见人影,也不服天宫,毕竟他成仙就是因为在人间起义来着,杀戮斩恶证道,再一个忍不住把邝露砍了。
南方鬼帝杜子仁?不行,他是冥界在六界剩下的几个人里实力最强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钉子,万一非但没净化鬼气还给做手脚怎么办?
而且像什么洪恩帝君,东岳大帝,楚江王,都市王,阎罗王的,和魔界设立“十殿阎罗”,比如卞城王一样,都想接替冥界当人间之主搞的伪正统,也怪敏感的。
剩下的都是趁着长子大婚,太微分封的上神,没什么根基,润玉任人唯贤,却也不用草包和混蛋,已经是天界边缘人物了。
正宾左右各二列,共计二十四上神,其余的都是上仙,新一届的上仙们是有能力高的,但毕竟人数不多,哪怕不怕他们受伤,信任的各个都带着职务,去了,师出无名。
不信任的,免谈。就比如幽柒柒,她来历清晰到可疑,润玉不放心,否则有她去了,月神也不必劳烦。
润玉有些年没感到过无人可用了。
唉,也不知道等第一波天界太学生们毕业以后,是不是就好了……
不过现在他自己还是可以顶上的。
月神到了妖界,急吼吼地便问怎么没先人进青丘之泽,禁地深处去稳着点。
前线刚回来的黧雍,一脸牙疼。
“仙上有所不知,青丘之泽认主,除了九尾天狐亲自祭司,禁地不可能开……”
“废话,本神比你知道,找狐啊。”
“这……仙上,没有。”
空气瞬间凝固了,月神真没想到九尾狐绝户了。
但只有一小会儿。
“今日是寒露,泽中水汽极重,邝露灵力此时最胜,大概是由此才能入内。本座亦为水系,或可一试。当务之急,是加紧防范,贼人修为如此,又能入中军大帐,敌暗我明,甚为危急。”
如此,修为与大泽不相亲,去了就是惊动阵法,除了惊吓邝露以外毫无作用的诸神,便只有好好的给太巳清净灵脉了。
左老君除魔气,右月神和鬼魂除鬼气,脑袋上方还有个岐黄在给顺顺灵气。
戍卫属只有站岗的份儿了——尽管这个形式下,站岗很重要,但是戒牧仙君还是不得不觉得,这次是他们出动最窝囊的一次,人是妖王君找到的,救是天帝陛下自己去的,唉,罪过啊。
太巳那边是没什么事了,邝露这里形势却不安全。
润玉一边小心翼翼地抽丝剥茧,避开青丘之泽依傍自然,千变万化的阵法,一面想着,邝露为何要冒着如此风险擅闯狐族禁地。
若是入魔之时挣扎,应该是想着仙气充盈处,为何要往杳无人烟的妖族禁地。
邝露的位置,是黧雍作为妖王可以感知到有人闯入族地而得知的,但是邝露入魔,是她自己紧急之下,灵力牵动持圭自动报警,联系戍卫属的。
而当时,出于礼节,她虽然不方便拜访正披挂上阵的黧雍,但是因为天军大本营驻扎在狐族内,也该入狐王宫去和总管尚宫打个招呼。
而据调查,邝露与狐王宫主管狐舜苏尚宫会面之后,就离开王宫,去自己父亲帐中了。
可是她没有进去,而是在半路中了邪,慌不择路或者另有原由就一头扎进青丘之泽深处。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重重阵法伤到。
青丘之泽虽然没有魅术,幻术却是依山傍水,顺势而建,极其危险,一重又一重,甚至于哪怕要寻的人与物就在身边,都会以为是棵草木。
据黧雍所言,她在极深处,黧雍只是六尾灵狐,进不去,加之身上带伤,跟着润玉去了,也是添乱。
于是他就请了母亲当年的亲信,他的干姨母狐舜苏,同样的六尾灵狐,帮他陪同润玉,能走多深走多深,剩下的只能看造化。
狐舜苏和涂山素颜关系很好,当年白黧雍能活下来,多亏了母亲这位侍女,涂山素颜也不曾亏待她,帮她一尾资质平庸的狐族晋升六尾灵狐。
所以黧雍很信任她。
这位夫人虽然是妖族,但是周身气度也有几分如月神一般的雍容,虽然不及月神华贵,却更亲和三分。
她带着润玉,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也勉强算平稳的到了禁地深处。
远远的已经能感到魔气肆虐,仙灵散逸,狐舜苏便福身告辞。
“有劳夫人。”
“仙姑小心。”
润玉正要继续往里却听得这一声仙姑。
这,什么情况?
月神给他换了打扮,润玉知道,但是换了身月神自己的衣服,他实在是,没想到啊。
算了,倒是,挺保险的……
怪不得他们几个都那么惊讶,感情是见了“鬼”了。
宽宽大大的袖子本就是幻化,削到了顶多也就是把幻化的灵力打散,无所谓换不换短打衣裳。
润玉紧着步伐,向深处而去。
“邝露,邝露!凝神!”
邝露原本温柔如水的眼眸此时却是猩红,身上依然是水蓝的纱衣,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血气和魔气。
“邝露!是我,润玉。你凝神聚气!我这就带你回九重天,太巳仙人在等你。”
润玉忙忙慌慌卸了钗环,换了件衣裳,颇像他以前做夜神时候的服饰,清雅寒贵。
取邝露最熟悉的模样,好勾回她神识。
“殿下……我,疼,啊——”上元仙子前所未有的失态了。
润玉没来来得及为她错误的称呼而怅然,忙回答,“凝神!运灵,我给你祛除魔气。”
也来不及想什么了,润玉扣住邝露的肩膀,定住她的身形,从指尖凝出一滴精血,点在邝露眉心。
“陛下——杀了我!它入了精元……”
润玉凛然,魔气若是入了精元,还与施术的大魔相连,哪怕中咒者意志再强,修为不足,也至多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而精元被魔气封闭,强行渡修为,会将邝露的道基毁于一旦,修为散尽,此生无法进阶。
润玉没想到幕后黑手能在使太巳命悬一线的情况下,还把邝□□到绝境。
如此想来,邝露大抵是走投无路,怕出面求救会动摇军心,才闯进禁地,想要借青丘之泽的力量……
自绝于此,同归于尽。
润玉心口抽疼,有点像当初母亲倒在怀里的感觉。
然而时过境迁,他终究不再是夜神。
做不了曾经邝露眼中温润的殿下,好处就是,陛下永远不会被逼到绝境才能拼着一线生机。
“邝露,对不起。”
润玉化出冰剑,刺破了秋水长天。
邝露的心口,多了一线血红,顺着质地上好的天蚕丝渲染开来,犹如落梅瓣划破青天。
“小仙子,看见了吗?他认不出你,他也没想认出你,上元仙子可以再造一个,傀儡也好,替位也好,你,太巳掌珠邝露,对天帝不重要。”
邝露的神识被困在自己的识海里,神识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笑的温柔清浅。
“陛下是六界的陛下,邝露是陛下的臣子。”
“上元仙子邝露,永远支持陛下。”
“痴儿,你觉得,他看得见你吗?唯有足够强大,你才能与他并肩。”
“邝露只愿跟在陛下身后。”
邝露合了合眸子,点点流光乍起,从她身上散开,越发明亮。
“你,你居然……”
“可惜,不知阁下真身,仅能尽此绵力。”
“只是浪费了这两位世子的精血,阁下也没能得偿所愿。”
“家父安然,陛下不会让您就这样走了。”
“邝露此一命,得魔界一王之尊罪责难逃,十分划算。”
那人神色一变,但很快就确认邝露是在诈他。
“能寻到那两只小魔的,不一定是魔王,能有鬼气的,却一定是冥君。”
“可惜,你的陛下绝对想不到,冥界已经站在他身后,拿长戟抵着他的后脑了。”
邝露抿了抿唇。
对方正要抽身溜走,却发现分神剧痛,被钉在了邝露识海内。
“你再不放开,必死无疑!”
“我就算放开,阁下会净了魔气,留我性命?如我果真猜错,您不是魔界尊者,那,您怕什么,一缕分神,对冥界鬼修这样的强悍魂力,算不了什么。”
“您不亏,就当给小女个随葬。”
“您要是想嫁祸魔族,最好更别跑,不然叫陛下看见了,认出鬼修身份,再一不小心被擒了,就不成啦。”
“你个疯子……”
邝露心里一句“阁下慎言,太巳府家教和璇玑宫规矩严谨,邝露驽钝,却也是正经学着闺秀样子长大的”还没说出来,只见对方面色更加难看了。
“两个疯子!”
邝露纳罕,这怎的就两个疯子了。
却发现,润玉那一剑,并没有伤及她的肉身或者精元。
她现在并没有掌握自己的身体,这幕后黑手的分魂也并没有接管她的五感,是以刚才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而此时对方的分魂片片碎裂,邝露原本的拘魂术也开始松动。
润玉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以魂凝剑,在二人不觉间把自己的魂魄搅进了这不速之客的分魂,如今是要强行碎魂。
邝露怔愣,原来,润玉竟早已发现,那喊疼的人不是自己了。
陛下就是陛下呢……
对于当年,没有认出水蛇彦佑的事情,邝露一直心中有愧。
如果她没有那般“愚蠢”,那,润玉就不会遭遇后来的事情,天魔大战不会爆发,一切都能挽回。
然而,她没有。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她自己道心不稳走火入魔的可能远远小于润玉当年欣喜若狂失态的可能,但是,她心里还是歉疚。
就如同润玉必须打那一场大战,却永远赎不清罪孽一样,邝露很无辜,但是她永远过不去这个坎。
但现在不是愧悔的时候——
润玉本就是分神而来,与一个大魔,亦或者鬼修硬抗,还要保证不伤及邝露道体,不触怒青丘泽之灵,实在是勉强些。
但好在,要救的人不是糟心的前未婚妻,不是“嫡出”弟弟,不是忘恩负义的义弟,更不是什么目中不识人的泛泛之交。
而是正八经渡过上仙劫,半步上神的邝露,太巳府静心教养长大的明珠,璇玑宫一步步走出来的上元。
她不会作死,她能舍命,却也惜命。
不管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突发险情,她能应付,至少能配合。
邝露开始抢夺“自我”,在包围对方分魂的同时夺回道体。
“不论贼子何所欲,凡殃我六界黎民,必诛之——”
于是,润玉和邝露的水灵,在这千年来首次交融,却是默契非常,一如过往无数次的一致对外。
“呃……”
闷哼一声的,却不是应该最辛苦的邝露仙子。
一把长剑赫然扎在润玉心口。
润玉却不曾后退,反而一步步靠近,银光熠熠的剑身穿透化身,并不流出血来,只是有逸开的灵光点点。
他靠近她,指尖凉凉的,是化身该有的温度。
点在她眉心的血却是滚烫的,一时之间,光芒大盛。
“邝露,回来”。
在润玉这句话之后,邝露终于跌了下去……
润玉趔趄一下,本想追下去,却收回了手,没有去接。
心口的长剑随着他身上幻化出来的服冠一起成了流烟,他看着她坠落。
这是好事,说明那人离开,邝露即将“回归”。
黑色的邪气在邝露眉心散开,带起润玉抹在她额上的那滴遥遥抽自本身的心尖血。
暗色和血色融在一起,殷色凝夜紫,如同碎掉的干涸血痂,化成烟尘散落无垠间。
邝露睁开眼睛,形容狼狈,却眸色清凉。
她下落的身形在半空止住,衣决飘飘然。
难怪说凡人赞人风华,常常说是谪仙落红尘,千百年积淀的韵味,必然是不同凡响的。
她方要向润玉请罪,却见一向芝兰玉树的陛下……
不是说形容狼狈,琼花凋零了,而是,邝露很是震惊于,一行一动哪怕是人间飞升的老酸儒都挑不出毛病的天帝陛下,他,他,他换了一身,女装……
天界服裳还是很自由的,因为毕竟女仙人在法术加持下,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所以并没有云鬓花颜就要配金步摇,走路四平八稳不能晃荡,婀娜多姿就要纤纤细腰,楚王好细腰,只会没道侣,不会多饿死。
在这样有妾室就有面首,虽然男娶女嫁,皇位传子,但是毕竟神位继承和获取没这个规定的情况下,大家并没有柔弱等于女子,女子等于花瓶,花瓶等于要粉面黛眉为悦己者容的硬性要求。
也曾兴起过簪花风流,文人雅士各撷芳。
更何况,现在天界视各种各样的歧视为大忌。
但是,千百年的习惯性,还是让神仙们留下来一些刻板的男女的“该有的特征”,女仙英姿飒爽是没人说不好了,但是男仙堆一脑袋钗环,锦绣袍衫,还是为人诟病的……
比如,男服是左襟压右襟,女服右襟压左襟……
邝露看着天帝陛下两根碧玉簪,一双远山眉,琉璃昙花发上点缀,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天帝陛下不惜颜面,不惧危险救自己这个臣子感动,继而肝脑涂地呢,还是该为天帝陛下至今旧情不忘,化个女身都要装成昙花精灵而替他的太上忘情道而担忧呢……
但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撑不住了,只能用月神给化的女相,不敢多浪费这化身上的半缕灵气。
邝露安全了,可润玉此时却并不开怀,不仅是因为刚才的险些看着邝露干脆利落,“嘎嘣”一声就自绝于此而心有戚戚,更是因为,对方搞出如此大的阵仗,却这样轻易离开,他既不能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太被动了。
邝露如此机密的行动,都能被发掘。
青丘之泽,邝露借寒露生辰的本源之日露气,能进入禁地,对方却不曾打草惊蛇便成功了。
换句话说,哪怕他附身邝露才进去,既没有让邝露早早察觉而立即求助,更况论是在天兵队中,还是狐王宫中埋伏而未被发现,都令人怛然失色。
天兵中有内鬼,还是狐王宫有细作,再者,对方不仅入中军大帐如入无人之境,还能把七绝境之一的青丘泽阻隔阵法视若无物。
哪怕他附身,也是该会实实在在被精于迷魄一道的幻术境察觉,进而打出邝露身体内,被大泽惩罚他的不敬之罪。
可是,没有。
七绝境,是在第二次天魔大战后,魔界隐退,神界散逸后七处凶险之地,天界碧落天河浪,魔界虞渊嶙峋石,人界大化神际同,妖界青丘迷途泽,凡界天魔忘川怨魂沸,天妖深渊建木坍,天凡弱水鸿毛沉。
都是方圆百里不毛之地,深处机遇与危险共存,站着出来封神,横着出来蠢人。
青丘之泽虽然被现代九尾收服过,但是毕竟是先天之地,后世妖族要么修成九尾,要么自己以力降服。
九尾现在是没有了,以力证道更难。
所以,邝露能借天灵势入禁,对方……
对方一定有什么后招。
邝露一事没有挑起天妖交战,把魔界搭进去,也绝不是魔界诸王该想的,除非这个人,唯恐天下不乱,希望六界量劫,混战四起。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唯有,冥界。
魂魄之术强悍如斯,分神在他面前,在天妖精英面前,在上古大泽面前能来去自如,他必须是鬼修。
“邝露,你为何要此时来妖界,又为何要闯秘境?”
天帝陛下,神色肃穆的看向一脸茫然无措的上元仙子。
她现在反应过来了,只想着怎么能把陛下分魂上的那个光洞堵上。
以至于,良久,才反应过来。
“陛下,是,是怀疑邝露,勾结外敌么……”
她愣住,随后撩起无心去换而依旧残破的冷色长裙,跪了下去。
天帝:这么大事儿为啥不打电话而是打座机?
戍卫属警寮寮长(民警部门警察局长):陛下,电话号码多少……
天帝:……
邝露:幸好我锁屏有紧急电话,自动报警。
天帝:来人,人民日报编辑部(不是!)呢?把本座电话号码登上去!
邸抄处:陛下,广告费……
淮安仙子(现任璇玑宫管家):陛下,下回咱奖励臣子让民籍司出钱,行吗?咱不是历代先帝,咱没私库,咱俸禄再高也经不起这样造……(何况您俸禄也就那样)
幕后黑手太多了,最大的boss(是的没错就是笔者)要记不住自己小弟小妹都有谁了……
收藏破10的长更(是的没错就一个零,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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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五节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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