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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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住在一栋人烟稀少的公寓里，因为租金便宜，住户以独居的上班族、离家就学的学生居多，少有交集。
忽然的同居让向来独来独往的他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有备用乱步留宿时所需的生活用品，恰巧能解决燃眉之急。
绫辻随他来到玄关，换上室内拖鞋，听着介绍边认识环境，福泽的家就如他所预料的普通，是独居的配置，远比他的事务所来得狭窄，却有不只一人活动的痕迹。
「右边是洗手间，左边是卧室和书房，前面则是客厅和厨房，因为今天天色已晚，不好打扰管理员，只能让你先暂时留宿，之后才会安排住处，我会把卧室整理出来的。」
「卧室和书房哪个采光好？」
「…书房。」
「那我睡书房就行了。」
「我会把棉被搬过去…但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喜欢阳光。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遥控器、水都在桌上，我去准备晚餐。」
绫辻点头应允，没有关注对方在厨房里如何忙碌，也许冷冰冰的福泽乍看和烹饪非常不搭，菜刀在手更像要杀人，但他看得出来独自生活与饮食均衡的福泽会做简单的料理。
等候期间，绫辻并没有看电视节目作消遣，而是对报纸更感兴趣，初来乍到的他需要足够的情报确认局势，而上头登载的日期与新闻都符合他的猜想。
由于深受政府“保护”与世隔绝的缘故，他无法掌握外界的状态，虽然特务科会尽可能满足他外出以外的需求，却对接触外界十分抵触，因此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来源。
都共处了数年之久，大致摸清他的为人与原则，明知他不会滥用异能，失控这个词语更与他无缘，却总为他单凭影象或书面就能推导真相而战战兢兢，远距离实验成功更加重了他们的被害妄想。
因此想得到外界的情报，不是从特务科窃资，就是伺机于探案，当然他也不会让无关紧要的琐事占用脑容量，只要掌握何时发生什么大事便足矣。
继“天使杀人事件”，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二人组名声大噪，没有他们无法解决的案件，为了完全发挥江户川的才能并实现“三刻构想”，正在筹办武装侦探社。
无需他出手，不久后夏目漱石就会为他们取得异能许可证，成立的水到渠成。
在“三刻构想”中，唯有它最省心，不像政治地位尴尬、凡事讲究立场的异能特务科，制造烂摊子的能力无人能及；港口黑手党也需多次改革，统整派系，规模更有待扩张。
他有自信能处理内患，外患也能以未雨绸缪弥补资讯的匮乏，为此人才运用、能力开发、谋利都得善加规划，至少原配置仍欠佳。
绫辻安静的梳理着跨越时空的资讯，安排只有自己能明了的组合，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失去用处的报纸，转移到不离不弃的伙伴。
见崎鸣沉默的任他整理自己凌乱的黑发，抚平华丽洋裙上的皱痕，感受他无声诉说的珍爱。
「大叔——！我来找你玩啦！嗯？有客人吗？」江户川乱步掐准福泽已归的时机，提着一大袋零食登门造访，毫不收敛动静，乒乒乓乓的来到客厅，然后见到陌生人后一愣。
福泽人际狭隘，认识的人多属政府或军队，通常拜访都是为公事而非叙旧，所以不会来家里作客，委托人更是如此。
他不认为对方是福泽的友人或来叙旧的，他想从他身上寻找更多线索，却无法加以剖析。
「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透你？」
「我是榊原恆一，你看不透我是理所应当，毕竟我们才初次见面。」
「跟这个无关！乱步大人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没有任何人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知道，福泽多受你照顾了。」
「多受我照顾？」这个说法讨好了江户川，在别人看来都是他麻烦福泽，事实上在他走投无路时也多亏了对方的帮助，他所做的只有展现推理的天赋。「哼～哼！还用得着你说！毕竟大叔太死脑筋了，没有我肯定破不了案！」
「我是指他性格孤僻这方面。」
「是指这个吗？也是啦，大叔太无趣了！也只有我受得了他！」江户川得意洋洋，才对话题偏移后知后觉。「等等，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你说呢。」
「太卑鄙了！」
「什么卑鄙？」早就听见响声，福泽把饭菜陆陆续续端来客厅，他已经习惯江户川每日来访了。「你们认识吗？」
「刚才，我也来帮忙！」
「乱步你小心点，别用跑的。」
「知道了！」
福泽的手艺还算不错，尽管菜色朴素风味古早，但保证营养均衡。
有人为自己做饭是十分特殊的体验，以往绫辻都是亲自下厨，或让辻村叫来外卖，在他久远的记忆中，也有过与父母一同温馨用餐。
可自从异能被发现，这种温馨就已不复存在，连家的味道也在岁月流逝中被淡忘，家人的脸孔更是蒙上一层厚灰。
关于儿时过往，他其实没什么印象，仍被归类于普通的他过着平凡无奇的日常，普通的上下学，普通的与家人相处，做着普通的事，一成不变而乏味。
唯一不普通的，只有一如既往的日常被打破时，家人们赤/裸/裸的排斥。
他们说：“怪物”。
人会将观念、常理不和的情况定义为“异常”，就像他的同学觉得他自以为是且怪僻，总独自坐在角落读艰涩难懂的书，又喜欢女孩子才玩的娃娃，于是称他为“怪胎”。
而怪物和怪胎，同属异类。
他理解他们的厌恶与畏惧，也不会因此受伤，即使这对年幼的孩子是一大打击。
可他从记事起就通悟了人性及世事，学会处之泰然、漠不关心，因此比起自己的情绪，他更注重事情的合理性和发展。
他总是冷静的注视着一切，给予最客观正确的判断。
当父母将他视为瘟神避之唯恐不及、看不惯他的同学将他的娃娃摔坏、因非自愿怀有的杀人异能被终生监/禁……他始终都遵循背后的规则，常保理性，态度超然，以大局为重。
就算无法再坐视不管，他也不会逾越那道界线，他需要原则控制自己，所以远比其他人活得清醒，像块寒冷顽固的冰。
这就是绫辻不会沦落为疯子的原因。
虽说他异常的理智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反倒让特务科提心吊胆，怕是特意做出让他们松懈的假象。
就算不是，平时冷静的人一旦爆发也很不得了，他那恶趣味的脾性就是种征兆——真是群想象力丰富的笨蛋。
他比任何人都不乐意见到自己的失控。
「你在想什么？」
绫辻回过神来，正好对上疑惑的江户川，正餐才刚用完没多久，后者就已经吃起零食来了。
「你对我很感兴趣。」他迂回道，隐藏的同时也彰显自己的神秘，因此江户川并不会感到不快，反而兴致盎然。
「因为你是乱步大人第一个无法洞悉的人，几乎觉察不到你情感的波动，仿佛被迷雾缭绕，实在耐人寻味。」
「你看不透的东西可多着，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达到全知，我不过是其中一道门槛而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如江户川曾迷惑又惧怕“大人”、“社会”的未知和冷酷，为自己不被接纳而委屈掉泪。
世上他所不了解的事物并不少，应该说没人天生就知晓一切，所以人必须学习并前进，进而得到成长。
所以他只是又遇到了一堵近期无法跨越的高墙——而那堵墙叫作“绫辻”。
「想跨越我这道门槛，你必须靠自己努力。」
「你明明只是不想说。」江户川嘟着嘴抱怨，又迅速打起精神。「也罢，这样才有挑战性！乱步大人很快就会跨越的！你等着看吧！」
绫辻敷衍的点头表示加油，再说下去他就要不耐烦了。
福泽欣慰于他们的相处融洽，他本来还有点担心以江户川过于直率、无知又好奇心旺盛的性子，也许会让绫辻觉得不适，幸好他们貌似很合得来。
看来以聪明人自居不屑与笨蛋打交道的乱步，如今也找到了能理解他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大叔、大叔！告诉我榊原的事！他是哪一方的？」由于福泽对绫辻态度略微生疏，显然认识时间不长，江户川也清楚他能提供的线索不多。
「都说了别叫我大叔，我才三十三岁……榊原是我的师弟，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
「那个三色卷胡子的弟子吗…真奇怪，明明你看起来并没有想守护横滨的心，也对横滨毫无热情。」
江户川说的对，他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对身外之物毫不上心。
「乱步，不可以这么无礼，至少称夏目老师为老师。」
「知道啦，我在他面前叫就是了。」
「…私底下也要纠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