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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做噩梦之后要喝一杯甜牛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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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晨从小就懂事,记事起就很能体谅母亲一个人照顾他的不容易,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有三个关键词,温柔,悲伤和医院。
母亲身体不好,便请了阿姨来照顾他。阿姨只能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他的心事无人诉说,于是便养成了温和又淡漠的性子,快乐不快乐又有什么重要呢?谁会在乎自己的心情?
大多数时间跟母亲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安静的,母亲总是温柔又悲伤,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笑笑摸摸他的头发,看向他的眼神也是藏着无数心事。
每每母亲问他最近如何,他便只说也只能说,很好,没事。
这点上看他和管颜珏真的很像,唯一不同的是管颜珏有徐远山。
纪清晨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从他看到剧本的时候开始,就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剧本里的人物怀有一丝羡慕。
或许他也一直希望有另一个人能永远深情的注视和维护他。
在他压抑着自己这样的心情的时候,他看见了薛焯的眼神,热烈赤裸又深情诚恳。
纪清晨心里一动,本应说的台词哽在了喉咙。
薛焯等了一会,疑惑的问他:“这里需要停顿这么久吗?”
剧本里应该是管颜珏迅速撇过头,然后低声说:“我知道,别担心。”
纪清晨仿佛被他的问话惊醒,抱歉的笑了一下,低头看着剧本说:“抱歉我的失误,我们继续吧。”
薛焯多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刚想说些什么,就已经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大家互相问好,他便不好再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学习古代礼仪,琴棋书画,剧本理解之类的事宜,每天的时间都被排的满满当当。
十几天下来两人也熟络了很多,只是除了应有的剧本围读时候角色的对话,他们反而没什么时间聊天或两人独处。
纪清晨的长相和性格在剧组这样的环境下更加凸显出优势,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大家都见缝插针没事找事的找他聊两句,更有几个跟他搭戏比较多的喜欢跟在他身边。
而薛焯就相反,因为本来就是流量明星和个性气场问题,大家只敢礼貌的问候一两句,加上他一副生来冷淡不喜交谈的样子,经常一个人坐着看剧本玩手机。
纪清晨看见过几次,每次想去找他搭话,都能被人半路拦下。
好不容易有了半个小时休息时间,纪清晨抬眼扫了一下全场,看到了靠墙坐着正在看手机的薛焯,他微微一笑,朝那个方向走去。
薛焯正好抬头,跟他对上眼神,轻轻扬了一下嘴角也笑了。
纪清晨听见旁边有其他人在窃窃私语。
“薛焯笑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了,真的好帅。“
“我想拍照不知道敢不敢。”
“应该没事吧,不发上网就行,你动作快一点,我帮你挡一挡。”
薛焯身旁有个空椅子,纪清晨走过去很自然的把椅子拉的离他更近了,坐下说:“你在看什么?”
然后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舞蹈视频。
薛焯把手机转向他:“刚收到一段舞说是过几天要有舞台表演。”
两人就一起看起了舞,纪清晨偶尔问上一两句动作和编舞的问题,薛焯耐心的解答。
看到一半的时候,薛焯拿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举着递给纪清晨问:“你要水吗?”
他很清楚纪清晨是个很有界线的人,从不和别人共用水杯一类的生活用品。
但他也很清楚纪清晨很难拒绝他,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示好。
而纪清晨果然是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他没有回答,薛焯就一直举着水杯,两人正僵持着,有人过来喊纪清晨:“清晨哥,一起来玩手游组队吗?”
薛焯听到这句话,收回了水杯和手机,不再看向他,低头玩着手机,纪清晨从侧面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了,我和薛焯还有事要说,你们玩吧。”
那人估计没想到会是温柔拒绝,哦了两声,有些失望的走开了。
纪清晨等了一分钟,薛焯还是没有继续跟他一起看的意思,只在旁边把玩自己的手机,手机在他手里不停翻转。
纪清晨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刚不是说要给我水吗?我渴了。”
薛焯终于停下了动作,拿了水递给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纪清晨被他看的脸有些发热,只能强装镇定的喝了两口。
薛焯于是又继续放视频,但两人都不再像之前一样讨论,只是盯着屏幕,没人再说话。
薛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半夜被水浇醒,准确的说是被水滴打醒的。
他睁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确认了很多遍才发现确实是天花板漏水了。不仅如此,一下地,发现似乎是洗手池水管也有问题,地上积了一滩水,整个房间湿湿嗒嗒。
睡是睡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联系了宾馆处,对方说要收拾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好,但还有空的房间,就是房间有点小没有窗户,问他方不方便将就一两天。
薛焯倒也不是过于讲究的人,刚想答应,突然转念一想说:“不用了,你们只管来修就好,我有地方去。”
他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开始收拾包,简单的拿了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也不管自己湿淋淋的头发和衣服,背着包就去隔壁敲门。
因为考虑到两个主演需要尽快熟络的原因,他和纪清晨的房间是紧挨着的,不仅如此,还是单独在一边,并没有其他房间。
他敲门的时候纪清晨正在噩梦里挣扎,敲门声反而拯救了他,醒来才发现自己一身一头都是汗水。
纪清晨往猫眼看了看,看见了薛焯的脸,他疑惑的开门。
一开门薛焯就看见他一副神情疲惫,额前头发微微汗湿的模样。
“你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纪清晨回答:“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别提了,我房间漏水了。刚刚联系宾馆说已经没有空房了,可能要修两天,今晚能在你这里睡一晚吗?”
纪清晨看着头发还在滴水的他,深感这人怎么这么有趣,露出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行,你先进来吧。”
薛焯道了个谢,登堂入室。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纪清晨,他闭着眼睛靠着床头,小音箱里放着卡农。
“你也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都汗湿了。”薛焯一边擦头发一边冲他说。
纪清晨应了一声走进了浴室。
薛焯想了想,拉过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纪清晨洗完澡出来见到的就是薛焯送上来的一杯牛奶:“给我的?”
“做噩梦之后要喝一杯甜牛奶。”
“不用……”纪清晨伸手想推开,看到薛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说:“那谢谢。”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几句,总算是关灯上床睡觉了。
薛焯只觉得自己睡意全无,睁着眼看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纪清晨似乎已经睡着。
他听着纪清晨的呼吸声,觉得很奇妙,便侧身背对纪清晨。刚准备入睡,就听见纪清晨突然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
薛焯坐起来在夜色中看他,他紧缩双眉,呼吸急促,嘴里似乎在说着些什么,神情非常不好看。
薛焯连忙轻轻的拍了几下他的胳膊,试图唤醒他,但他依旧没醒,还做着沉沉的噩梦。
薛焯沉思了几秒,侧身躺在他身边,面对着他,伸出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大拇指轻轻的在手腕处摩挲,一面哼着舒缓的歌曲安慰他。
这是小时候薛焯做噩梦之后他的母亲经常安慰他的方式,他觉得很有用,甚至于之后都不怎么做噩梦了。
果然这招对纪清晨也是有用的,他松开眉头全身都放松下来,无意识的反手握住了薛焯的手腕。
像小孩一样。薛焯暗暗想。
纪清晨的脸在黑夜中失去了平日里的笑容,他长的并不是一副温柔的模样,精致的眉眼和薄唇反而显得有几分清冷。
这个人平日里的性子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装的。
只是这装好像也不是为了镜头,是为了生活而装。这样活着多累,薛焯想。
而纪清晨,他做同样的噩梦已经很久了,只要生活工作比较累,他就会梦见自己在无垠的黑暗中奔跑,身后有无数人在追他。
最后一定是掉下黑色的深渊,然后被惊醒。
自从母亲死后,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昔日最年轻影后纪秦秦去世了,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是父亲是谁。
从那时候开始他只能戴着口罩避人出门,偶尔还要学会奔跑绕路来甩开身后拿着相机不停拍摄围追堵截的记者。
当时他甚至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缓过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重复的做着相同的噩梦。
但今夜的噩梦刚刚开始便突然消失,纪清晨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