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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岩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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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球内部安置了遥控推进器,十几个巨大的飞艇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冉朝然注意到“墙”的方向变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的高空,地下的风景和墙内的世界有很大不同。显然这里人口没那么多,房屋的数量零散地分布,许多建筑残骸没有被拆掉,高楼大厦只建在市中心。
虽然凌乱了点,但另一个世界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奇幻,还是有人打理有人住。冉朝然看累了,便靠在边上。这里位置有点挤,最要命的是那位蓝发少年也在同一个飞艇里,壮汉们自动给他让了一平方米的单人空间,位置就变挤了。
蓝发少年似乎感觉到冉朝然幽怨的目光,原本闭目养神的他懒散地睁开眼,看向冉朝然,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最后冉朝然决定主动一点,过去随便聊几句。其实就是看上了他占的空旷位置,多一个人也不挤。
冉朝然向他招了招手,在各种眼神注视下挪到蓝毛身边。
靠在距蓝毛五十厘米的边上,无数奇怪的目光射向她,让她有种自己在搭讪明星(杀手)的错觉。
你叫啥来自哪儿为啥来考试为啥长成这样……冉朝然把心里各种盘问话语抹除,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
“……”
“似乎和我那边没啥太大区别,地上那些人倒也人模人样的。”
“……”
“哼!小孩,你看见的只是表面人模人样罢了,他们背后做什么勾当你看不出来。”一个壮汉抱臂接嘴,“你还是别靠这人太近为好。”
“为啥?”冉朝然歪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蓝毛,问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蓝毛睁开眼睛盯住壮汉,原本打算说些什么的壮汉突然闭嘴了,哼哧一声挪到别的地方。
“你的假瞳哪儿买的?”
蓝毛终于转头俯视她,冉朝然终于后悔开口说话了,和他对视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加上他靛蓝发亮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屑,冉朝然生怕又要和他杠上。
没想到蓝毛悠悠道:“你真闲。”
冉朝然尴尬一笑。
空气开始变得灼热,人群骚动起来。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看到啦蠢货,那是火山,不对,那是……”
“火山岩浆!”
“我们似乎是朝着那儿飞耶!”
“别吹了,怎么可能在岩浆上面考试,肯定是别的地方……”
那人刚说完,脚下晃动起来,热气球加速了!
“喂喂喂不是吧?”
一些人朝周围的热气球喊道:“你们加速了没?”
得到的都是肯定回答。
这下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喊着要跳伞,真的从背包里拿出了降落伞,犹豫着要不要脱离组织。
“你们看!山顶上有指示牌。”冉朝然指着山峰道,“那儿也有,还有这儿,似乎不止一个牌子。”
“你眼神真好。”
“我们该扫哪一个?”
“……”似乎问到了关键,大伙儿沉默了一阵。
“到时再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在岩浆周围活下来吧,你们身上有哪些用得上的?”
不少人翻动背包,一些图谋不轨的人乘机将别人的背包抢到手里,然后扔了下去。狭小的方寸之地也出现了争执,有人被打有人哭泣。
热气球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时刻都会坠落,有人试图调息众怒,却适得其反。
“你们过一些人来这边。”冉朝然拉了几个壮汉放在蓝毛身边,那几个人触电一般弹了回去,冉朝然解释道,“保持平衡要紧,别都挤在一起。我向你们保证,不会让小蓝欺负你们。”
冉朝然说着看向蓝毛,使了个合作愉快的眼神,蓝毛嫌弃地把脸撇向一边。
身边挤来不少人,热气球的晃动幅度缓了一些,但由于推动器的加速,加上不定向风的作用,热气球依旧晃得厉害,冉朝然把目光聚集在木板角上的一小块破洞,得想办法堵住才行。
冉朝然戳了戳九尺三百斤大汉的腰部,那人一脸不耐烦地翻过脸来。
“你能坐在那个破口上吗?”
“你小子坑我!到时降落到火岩上我的屁股就着火了!”
“差不多了你可以起来啊。”
大汉怼不过冉朝然,便道:“你自个儿去堵。”
“好,那你代替我呆在蓝毛身边,实话告诉你,”冉朝然踮脚凑近大汉的耳朵,“那人是我男朋友。”
大汉表情复杂,蓝毛一动不动,但冉朝然确信他灵敏的耳朵肯定听到了,见蓝毛没反应,冉朝然补充道:“我男友性格有些古怪,你要小心一点。”
在大汉神色紧张地看向冉朝然时,她又向蓝毛放了个秋波。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很好,默认了。
大汉溜到破洞口坐下。
热气球已经飘在了岩浆上空,浑浊炙热的空气无处不在,所有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随着高度不断下降,气温越来越灼热,许多人汗流满面,汗流浃背。
“别说考试了,在那儿呆一小时我就熟透了。”
“得赶紧找到水源才行,这山岩怎么那么大,咱们在岩石上飘了多久了?”
“至少飘了一个钟。”
“你看对面!”
冉朝然蓦地瞧过去,一些热气球被打破几个大洞了,漏气的飞艇直速下降,有人从飞艇上跳伞。
“谁那么缺德?不是人人都有降落伞啊。这可是谋杀喂!”
看着那些摔在地上散架的飞艇,冉朝然心有余悸,这边,刚才那个搜出降落伞要逃命的家伙被团团围住,手里的降落伞在争抢的过程中报废,其他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但是那个被抢了降落伞的纤瘦男人,冉朝然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神色,不由得多留了几个心眼。
冉朝然这边的热气球安全着地,下了飞艇,脚底像是抹了一层烧炭。冉朝然到处寻找白芷归和扶遗的身影,散架的飞艇下压了不少烧得发红的尸体,冉朝然提心吊胆地找了一圈,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既然他们没死,那就专注考试吧。冉朝然用手表扫了一下指示牌,十五点二十分上面出现了“向西”二字。冉朝然问了身边几个考生,表上都只显示了“向西”。指示牌上画有一个黄色的指示箭头,不少考生朝着箭头方向走去。
冉朝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人群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人和冉朝然一样,犹豫不决地站着。
“喂!皇上——”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冉朝然循声望去,白芷归挥手朝她奔来。
“你叫谁皇上?谁让你边叫边跑的?”冉朝然气她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开玩笑,“你这样跑,小心落下病根。”
“嗨,你不是后宫三千佳丽嘛,我附和你一下。”
“谁跟你说三千佳丽,我只有正妻一枚。”
“差不多,反正都是男的。”
“你的表上也写着向西吗?”冉朝然正色道。
“对,大家都一样。”白芷归皱眉道,“目的地没告诉我们,这里地方那么大,就算说了在西边,要找到第二考场的指示牌,运气不好也得爬完半个山岩,这哪是考试,明明是碰运气。”
“确实如此。”冉朝然看着牌子上的箭头沉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围一些人似乎站不住了,马上行动起来。
“与其站在原地活活烤死,不如就去碰个运气,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是啊,横竖都是死,干脆搏一搏!”
“你们先等等。”冉朝然朝他们喊道,“这个箭头的方向不一定是西方。”
“小妹妹,西方只是一个概念,你没看前面还立着牌子吗?都指着同一个方向,照着走就不用绕大半个西方了。”
“我是说西方不在那个方向。”
“你怎么知道的?你带了指南针?嘿嘿,刚才那厮也有指南针,坏了。”男人补充道,“这种破地方就跟沙漠一样,指南针靠不住。”
冉朝然心说谁要靠指南针。
“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小时,到时候自然清楚西方在哪里。”冉朝然说得很没底气,因为在这儿呆两个小时实在泯灭人性,加上万一她错了,箭头方向真的是西方,那她这多余的好心就搭上不少人命。
“那你就呆着给岩浆降温吧。我们走喽!”
冉朝然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身影,反而感到内心没有那么沉重了。
这里是第一考场降落的地方,考官只说了“表上会发布考题和到达第二考场的方向”,而关于指示牌,考官也只是说“扫描标志”,并没有说明其他作用。
冉朝然经常跑马拉松,从日升跑到日落,对于东升西降的太阳,冉朝然即使不刻意观察,潜意识里也会留意,她对方向感倒是有一点儿自信的。但感觉终归还是要靠检验,所以她只好等日落。
“朝然,我们就这样傻傻站着等太阳落山吗?”白芷归脸颊潮红,衣服已经贴紧了皮肤。
“我可没让你跟着我等,你要是想跟着箭头走我可不拦你。”冉朝然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我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做些什么。”白芷归在脖颈边扇风。
冉朝然挑眉看向她。
“你手机还有用吗?”白芷归笑问。
“烧坏了。”
白芷归搜出了自己的手机:“我这是用金主的钱买的限量版黄金尊享智能手机,果然不是吹的,除了烫手点,打开看导航还有用。”
“你不早说,亏我刚才想得焦头烂额,有你这手机,那群人也不用拿自己的命作赌注了啊。”冉朝然恨铁不成钢。
“你刚才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的嘛。”白芷归打开导航,放在指示牌边,那剪头指的方向居然是东方!
“你确定这手机没坏?”冉朝然警惕问道,“考官用不着逼我们死啊,要知道这可是岩浆,要是找不到水源就真的死翘翘了。”
“我也不敢肯定,所以我才问你,咱们要不要找找懂电子技术的考生,检查一下手机。”
“走走走。”冉朝然推着白芷归朝三两成群的方向走。
问了一圈,找到的人居然是扶遗。
“小子,没想到你还藏有一手啊。”冉朝然夸赞道。
扶遗倒弄了一番,手机热度居然降了下来,连信息都能发出去了。再次对照,确定指示牌上的方向是东方,三人决定跟着导航走。剩下的人能说服几个是几个。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指示箭头反方向走。
冉朝然才发现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实在太幼稚,就算能活着等到日落,他们能在太阳完全沉下去之前横渡岩浆吗?日落的速度很快,估计没等她确定完“正西”到底在哪儿,无尽的黑夜就吞没了她所有的希望。
火热的岩浆滚滚向前流动,坚硬的浆泡崩裂,洒向考生,不少人的衣服已经被烧破了洞,身上多少留下一些烧痕。
别说等两个小时,即使一个小时就能干涸而死。身上的水分不断被蒸发,口干舌燥,头脑混沌,冉朝然感觉自己越来越粘稠,要不是扶遗手里拿着他们活下去的正确方向,她怕是在第一关就与世长辞了。
队伍越拖越长,后面一些体力不支的人相继倒下,人群沉默无言,仿佛那些倒下去的是坏掉的玩偶。冉朝然也妥妥无奈做了一回见死不救,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从中午走到了晚上,人们拿着手电筒照明,但视野范围极度缩小,远一点的地方依旧漆黑一片,还得谨防踩到岩浆。由于看不到目的地,不少人呻.吟哭泣,甚至自暴自弃。路上掉队的人越来越多,哀叹抱怨声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冉朝然深刻理解了“望梅止渴”的重要性。
“岩浆减少了,我们应该快到目的地了。”扶遗安慰道。
“这世上有无数个‘应该’,可我们只有一条命啊。”
冉朝然托着脚底烧伤的白芷归,激将道:“前面就是活路和前途,扶遗说的没错,我们快到了,但越是接近目的地,越多人放弃,如果各位满足于原来的生活,也不必千里迢迢来这儿受难,脚底已经不热了,难道还不能多走几步吗?”
“脚底不热了,不用托着我了。”白芷归虚弱地推了推冉朝然,“我之前说你是弱女子的话,现在收回。”
冉朝然放下白芷归,道:“你不说我也得放下你了。”她也虚脱了,实在不想再多说话。
时间艰难缓慢地流逝,脚底踩上草地的那一刻,有如天神仙女降临,哭爹喊娘的,祷告老祖宗的,出家归佛门的……考生们如同悟出了至善真理,个个爆发出了内心的小宇宙,屁滚尿流地奔向水源痛饮一番,最后倒地不起呼呼大睡。
冉朝然大致数了一下人数,原本二百多位考生这下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她凑近扶遗小声道:“探索者考试的第一关是不是最难的?”
“我也是第一次考呀。”扶遗背起晕过去的白芷归,“那边有座草屋,我们去拜访一下,你俩都已经惨不忍睹了,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睡吧。”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冉朝然背上三人份的背包。
咦?冉朝然翻过头瞧了一眼。
“怎么了?”
“没见到那个蓝发少年。”
“吉人自有天相。”
……
草屋的主人是个全身布满皱纹的老人家,她给三人倒了水,安排进一间房里。
烛火点燃的瞬间,冉朝然被躺在床上的蓝毛吓了一跳。
“你没死。”冉朝然指着蓝毛。
蓝毛翻了个身。
“先生能否将床让给这位女士,她受伤重。”扶遗没等蓝毛说话,就自行将白芷归放在床上,愣是将“闲人勿近”的蓝毛“赶”下了床。
蓝毛走出房门,跟老人家挥了挥手,离开了草屋。
冉朝然按上白芷归的额头,滚烫。
“我去跟老人家要冷水给她敷上,你先休息吧。”扶遗温声道。
“那就拜托你了。”冉朝然跨出房门,“我有事问那个蓝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