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公子》楚青陌墨

3、佳人难解安然意（一）

　　进园之后，杜溶月和杜菲菲被管家带到沁芳院中，说是给二夫人看看这两个丫头究竟安排在哪里。
　　“夫人您瞧这两个小丫头怎么样？”管家双眸紧紧看着二夫人，杜溶月就好奇了这管家为何这样看着二夫人，只见二夫人居然冲着管家妩媚一笑，杜溶月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下可明白了，莫非这大园子之中还有着这样一出？
　　二夫人的年纪也就约莫三十多岁，与这管家年龄相仿，抬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姿态，想必那林老爷就是被二夫人这样迷惑着。
　　“有奸情！”
　　自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
　　“叶管家看中的人儿都不错，这个大丫头长相倒是十分俊俏啊，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杜菲菲和杜溶月都跪在地上，杜菲菲谨慎的抬起眼眸，“回夫人话，我叫杜菲菲。”
　　二夫人鼻间“嗯”了一声，随即对叶管家道，“把她送到裁衣间去，让她学着些。”
　　“是，那这个丫头呢？”叶管家仔细瞧了杜溶月几眼，“这丫头模样倒也清秀。”
　　什么意思呢？怎么听着像是凭长相瞧人呢？杜溶月肚子里嘀咕不停。
　　“嗯。”杜夫人稍稍想了会儿，“那就让她跟在大少爷身边照顾他吧，那个病痨也还是得多个人照顾一下，免得九泉之下的大夫人说我有私心了。”
　　叶管家目光幽幽一跳，对着二夫人说了句“是，我这就去安排好。”
　　二夫人挑了下眉，便让三人下去了。
　　走后叶管家便安排杜菲菲来到裁衣间，“杜姑娘你好生记着，在这裁衣间内干活，要的就是个心思细腻，做出来的衣服都是给夫人小姐和少爷穿的，你跟着好好学，这可马虎不得。”
　　杜菲菲方才哭过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杜溶月瞧她那副模样心生不忍，掏出手绢儿拉着她的手替她擦了擦脸，“姐姐你可得好好在这待着，咱们虽然不是伺候一个主，却还是可以见面的，起码咱俩不会受姐妹离分之苦的。”
　　杜菲菲连忙点头，“月儿你说的对，咱们还得好好活着，也别辜负了爹娘在天之灵，那个大少爷体弱多病，你给照顾好了说不定在这园子里还有些地位，那些个人也再不敢欺负你我。”
　　叶管家见这两丫头极为懂事，倒对二人十分满意，“你们这两丫头如今瞧起来脾气性子都不差，兰亭园是瑞王爷的园子，你们做好了本分日子也就好过些。好了好了，日子长着，我先带着这小丫头去大少爷的院子里吧。”
　　“多谢叶管家。”杜溶月瞅了叶管家一眼然后松开拉着杜菲菲的手，“姐姐我这就去了，你莫要再哭了，咱们还得好好活着，起码如今不再受那狠心舅母的虐待不是么？”
　　杜菲菲听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杜溶月劝也劝不了，见着从裁衣间出来一个大娘将杜菲菲领了进去她就跟着叶管家走了。
　　一路上叶管家交代了些许照顾大少爷的要事，“大少爷因长病不好，所以性子有些古怪，若是打你骂你了你好歹忍着点，毕竟人家是少爷，你伺候好了也不会刻意去刁难你的。”
　　杜溶月颔首道，“叶管家教导的是，月儿定谨记在心。”
　　走了不久，来到紫云院，紫云院中也是鸟语花香，“大少爷平日里也好养些花草，不过他从不交给奴才打理，都是自己亲手料理的，这点可记住了。”
　　“是，月儿记住了。”杜溶月跟着叶管家一路在紫云院走了一段这才来到大少爷的房间。
　　房门紧闭，叶管家握起拳头在门上轻敲两下，“大少爷，二夫人给您安排了一个丫头过来。”
　　里面没有任何回音，杜溶月和叶管家等了半晌，叶管家又接着道，“以前那些丫头您都不满意，这个您倒是看看行不行，说不定能将少爷伺候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叶管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对杜溶月道，“看来大少爷还是不想让人家伺候着，我送你去做杂役的地方算了。”
　　什么？杂役房？听到这里，杜溶月一肚子不愿意。
　　“让她进来。”杜溶月和叶管家前脚准备走，这孱弱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次是二娘亲自安排的我怎能不领情。”
　　叶管家脸上微微抽了一下，十分不自在，“好的。”
　　他轻轻推开门，带着杜溶月进去，“大少爷，就是这个丫头。”
　　杜溶月见一个男子身着白袍正坐在睡椅之上阅书，“叶管家你下去吧。”
　　叶管家本想再说几句，却见大少爷这般说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了看眼杜溶月，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小丫头你好生伺候着少爷。”
　　“是。”
　　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叶管家走后杜溶月一直站在那里，大少爷既不理她也不让她坐着，她就硬生生杵在那里杵了半天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人家是少爷还得听他吩咐，况且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主。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大少爷将方才的书放在自己的腿上，瞧着杜溶月，杜溶月这才看清适才被书遮住的面容，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如冠玉，皎如玉树临风前。
　　杜溶月心中感叹，这的确是个美男子。
　　只是从那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出这是个病主，即使长相俊美又怎样，不过也是个病痨罢了。
　　“方才少爷看书看得入神，便不好打扰少爷，又怕少爷有什么吩咐不敢四处走动。”杜溶月恭恭敬敬的说道，毕竟是个有前生记忆的人，哪里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的道理。熟悉之前还是得装模作样一下的。
　　大少爷盯着杜溶月看了几眼，随即笑了一声，“这么小能做好什么事情。”
　　杜溶月见这少爷应是觉得自己太小了，但碍于二夫人安排的原因不好推脱就收下了。
　　后来杜溶月知道大少爷名为林安然，原本不是这个名，后因为体弱多病便改了这个名字。林安然由死去的瑞王妃所生，其下还有一个妹妹也就是大小姐林安瑶，十六岁便嫁给了当朝刑部尚书的儿子。
　　二夫人所生之子为二少爷林安远，后瑞王娶三夫人与四夫人，分别生下了二小姐林安清、三少爷林安兮和四少爷林安卓。二小姐也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三夫人本是十分受宠，后因意外而亡，无人敢问三夫人究竟是怎样死的，这已成为兰亭园的一个秘密。
　　新纳的五夫人还没有子嗣，听说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比大少爷稍大一些，姣好容貌惹的瑞王十分宠爱。只是无论瑞王娶了多少老婆，都没有在瑞王妃死后将其他人转正，这个正王妃的位置也成了二夫人，四夫人和新夫人所觊觎的共同点。
　　大齐国在皇权以下，势力均分，瑞王势力强大却居于杭州，且瑞王乃皇帝亲生兄弟，因此大齐皇帝并未对瑞王的权利有所限制。
　　这都是杜溶月在与一些丫鬟大娘相处中听到的有关林家的事情。九岁起杜溶月便悉心照顾林安然，不过林家人从不让杜溶月插手林安然的汤药，都是二夫人派了专人熬好送过来亲自喂林安然服下的。
　　最初杜溶月还很好奇这事，后来习惯了也就没有管了。
　　“你倒是最机灵的一个丫头。”林安然极少和杜溶月说些什么，通常都是杜溶月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做事，他要么看书，要么在睡椅上小憩。
　　杜溶月一向知道林安然除了看起来身体虚弱，其余行动没有什么不便捷，但就是从没见他出过门，偶然有几个固定的人会来紫云院中看他，杜溶月也都不认识，只知道每次这些人来时林安然便不让她待在那里。
　　“今日少爷怎么会和奴婢说起这些话了？”杜溶月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笑说道，她见林安然今日起色不错便道，“少爷今日气色真好。”
　　“呵，好什么，这样怎么会好。”林安然深深吸一口气，“原本的功夫使不得，使了就喘，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杜溶月瞧见这个面带凄凉之色的男人心中不禁同情起他来，想必这个瑞王爷的大儿子从前也是个武功不错的人，不知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自己前生做了几年医生，是否可以帮他一把？
　　“少爷您不必多心，总会好的。”
　　“大少爷，清荷送药来了。”门边站着一个清秀女子，就是二夫人专程安排给林安然准备汤药的女婢。
　　林安然看见清荷之后摆出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嗯，进来。”
　　杜溶月心想林安然定是不喜欢这个专程替他准备汤药的姑娘，想着能不能自己亲自帮林安然准备这些东西，“清荷姑娘，少爷今天胃肠有些不适，方才吃了点暖胃的东西，这汤药还不急着喝，你就放在这里，待会儿我来伺候着少爷。”
　　清荷手中端着汤药迟迟不放，“这个，我不好做主啊，二夫人特地交代的，任何人都插手不得。”
　　杜溶月笑着走到清荷跟前，准备结果汤药盘子，“好了姑娘，你不说二夫人也不知道的，要是你惹的少爷不舒服了，他生起气来把身子气坏了你可担当不起。”
　　清荷被杜溶月这样一说，心中甚是犹豫，到底该不该把药放下就走呢。正是思虑只是杜溶月顺势拿过了那碗汤药，“诶？还这么烫啊，正好正好，待会儿喝正好不过了，这下清荷姑娘你就回去吧。”
　　清荷心中纳闷平时这杜溶月不管这些，今个儿怎么这么麻烦，可正好自己又有点私事要做。恰巧不好推脱，说了几句客套言辞就回去了。
　　杜溶月转过脸，正对上林安然甚有兴致的眼光。
　　她笑了笑，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照在她小巧清秀的脸上，让人感觉格外舒适。这哪里像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那神态分明是个有些风姿的女子。
　　“少爷你别这样看着我。”杜溶月说着将手里的药汤放在桌子上，很自然的坐下，然后冲着那碗里的汤药仔细闻了闻，“这药铁定很苦，少爷不爱喝，但是二夫人却日日都送来。”
　　林安然微微点头，如星的双目之中闪烁着一丝光芒，“你倒是理解。”
　　杜溶月笑着将碗放下，转过身走到门边，“少爷您等着，我去会儿就来。”说着便匆匆跑了出去。
　　不出多久，杜溶月返回。
　　手中拿着一个小包，林安然面上狐疑，却也没有开口问，杜溶月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逝。她将包中的东西拿出来，却是一些话梅，林安然恍然大悟。
　　这丫头真是有心，他心中暗暗道了句。
　　杜溶月将药碗送到林安然唇边，这时的温度正好，杜溶月将话梅也送到唇边，“少爷吃了这个，就不怕苦了。”
　　林安然笑了笑却一直不做声，一直将目光紧紧放在杜溶月身上。
　　“少爷别看了，月儿的手都酸了。少爷再不喝药月儿的手就该断了。”
　　“好，我喝。”林安然启唇，将杜溶月手中的话梅含了进去，然后接过碗，一饮而尽。
　　这喝药的动作在杜溶月眼里跟喝酒一般，这般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都是不同于常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