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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他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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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看出安定眉宇间的不安,“安定,你逃过一劫,做娘的也不会再强迫你了只是希望你能长留在娘的身边,不要轻易地离开我……”说着便是泪雨婆娑,半点也忍不住。
安定则是茫然不知所措,只能静默在侧以慰娘亲。
她们于安定来说,是如此的陌生,纵然他对自己进行内心煽情,然终究难以强迫自己面对此刻局面而掉泪,安定伸手轻抚娘亲瘦削的肩膀,“孩儿以后定当不会给娘亲徒增麻烦。”说话委婉。
娘亲听后当场感动不已,想起儿子对过往事情全无记忆,她只道‘如此这般甚好’,连连点头,看来对儿子忽如其来的失忆,她反倒是觉得是一种解放。
“过几天便是豫州都督大人江留江大人生辰,江大人跟你爹是世交,也是患难兄弟。娘跟你爹已商量好了,让你跟我们一起去祝寿,一来是让你散散心,二来……是看能否与江大人之女江楚楚结下姻缘。可好?”眼里充满期盼。
安定先是犹豫了一下,思量过后便答应了娘亲,娘亲则顿时欢喜。
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便要踏出这一步。
是夜。
满腹焦虑,难以入睡。披着黑色斗篷,乘着夜里寒风独自绕过侧亭,左右四,不觉间竟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倾泻的月色灌满了早已干枯的废井,一旁老态龙钟般的低矮粗壮大树在夜色里也不曾看见生机。庭院不大,只有一张石桌和一张有点残缺的石椅。
掌了灯放在一旁,刚要坐下,安定眼角尖,只见一个黑色影子从侧旁一闪而过。安定不敢有所动静,也不知道来者是善是恶,只能当作无事,装作欣赏黑夜中的月色。
片刻过后,在安定疑虑刚才那抹影子之时,忽地,一个洪亮而有力的男子声音从身后大约十数米地方发出,“啧啧,还装作没看见我么,我的小安定。”说话轻佻,让安定不禁产生厌恶。
小安定?
但也能肯定这个人对他无害。
安定清了清嗓子,装作镇静,也不回头,“看见了,只是不知为何你在这深夜里出现。”
“跟我耍清高了?”说话者声音渐进。
深夜风大,吹起了斗篷的衣角,安定继续道,“我——”我该说些什么?
不觉间,身后一个高大的影子遮掩了在安定身上的月色,安定一晃神,后背被一股强大力量所控。一时间全身竟失去了力气!
此刻安定慌了神,“你是何人?!胆敢夜闯府,你可知罪!”
娘亲曾告诉他,安府在朝中地位虽不及左右丞相,但是爹爹安行钦是朝中手握西北兵权的大臣,几百万人马只听任他一人,皇帝对爹爹更是信任有加,因此朝内朝外无人不敬畏安府。
安定慌忙挣脱,此人手臂孔武有力,加之是背后偷袭,安定几经挣扎依然难逃魔爪。男子倾身压在安定后背,重重的身躯已然让安定动弹不得,只觉热气从男子嘴里呼出,直喷安定的耳背,强烈酥麻了安定的神经,竟一时身体软了下来,“看,你还是如此敏感哪,怎么的?刚才还是如此清高,此刻居然还软在我怀里了?可享受?”
此人明知道他是男的,却句句尽是轻佻说话,而且还对他,对他——
“我劝你最好放开我,若是我的人来了,你定难逃一劫!”
那人听了不惊反笑,而且还嘲讽,“怎么睡了几天就变成如此的风趣了?看来以前我还是不太了解呢,不过,你放心,来日方长。”
安定强行地要看清楚这恶人脸相,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轮廓分明,高高印堂即使夜里也能感受到几分英气。
“我不管你是何人,总之你若再不放开我,我便——”
“你便如何?”男子颇有兴趣地想要知道安定到底要如何。
安定一急便语塞了,脑海居然想不出任何办法!亏得是月黑风高,否则此刻他红得发烫的脸怕是要被嘲笑。
安定越是不知所措,此人越是嚣张,对安定身体的亲昵更是过分。盛怒之下,趁男子稍微不留神,安定翻身张口就咬,狠狠地咬了男子手背一口。
瞬间满腔满是血腥的气味。
‘啊!’男子大喊一声,竟双手松懈,安定也趁机挣脱躲到一旁,找到一根粗大的短枯枝作防护。
电光火石间的时间便脱离了魔掌,安定不禁暗暗庆幸。
男子则如安定所想的一样,龇牙咧嘴,依然连带笑意,却是阴森无比。此下安定的处境更是危险了。
按住‘受伤’的手背,男子眼里发出慑人的光芒,“看来是我江任之太过娇宠你了吧,居然反咬主人一口!”
江任之。
“江任之,请你听着,我已然没有了过去任何的记忆,也不知过往到底与你是何种关系,但是从此刻起,请你要忌惮安府的威望,若是胆敢再做出如此恶行,以后若是遭到安府的惩罚,你也休怪我没有提醒你!” 安定自知自己已鼓足劲说出此番话了,奏效与否,只能听任天意了。
江任之听完,脸上表现出了惊讶,但随即满脸坏笑,“哦,原来如此……怪不得。”
而此时,安定的救兵到了,一大群火串从远处如金色大虫一般朝这方向涌了过来。江任之看见,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也不留恋,直说‘期待再次相见’后便一跃而飞,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而安定则是受惊过度,加上身体未曾恢复完好,救兵来到之时便晕了过去。
待安定醒来,已是隔日黄昏。
刚一睁眼便看见了满脸焦虑的娘亲正坐在床沿,安定轻唤一声‘娘’,娘亲侧身瞧见儿子醒来无事,顿时愁云消散,立即喜上眉梢,连连泪珠直下。
“你可担心死为娘了呀!”她伸手握紧安定的手,也微颤地轻抚他的脸颊,似是不敢相信,“还好你无事。”
房内也站着几个下人,平姑姑因为煎驱惊药而不在身边侍奉。安定双手撑着坐了起来,正要站起搀扶娘亲,“娘,孩儿没事的,只是身体才刚恢复几天,还没痊愈便又受到惊吓才会晕过去。您别担心。”
安定心里揣摩着,昨夜那胆大贼人居然能够避开府严密的守卫,而且还有意跟踪他至那个荒废的庭院里,加之那令人反感的亲密行为——不难想象的是,过去的他必定与此人有着亲密的关系,而且还是不可告人的。
若是此刻询问娘亲关于此人的,娘亲不知甚好,若是知道了,她心中不免疑虑重重,也许会追查此人身份,这将来也就很有可能会牵动其他未知的大事。
况此人如此偷偷摸摸,略猜到他也不想张扬与他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此人并非是平凡人身份,必是一个有威望地位之人了。
若是如猜测便好,起码不是仇家之类的。想到此,他不禁轻舒一口气。
娘亲见状,以为儿子哪里疼痛,急切道,“可是头疼病又犯了?”
安定摇头,只搪塞自己是可能少了出外走动,骨子不太舒服。
娘听见,喜道,“那正好,后天启程前往江府祝寿,让你解一解郁闷之气。”
与娘亲闲聊了半天后,因府中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娘亲安排,安定也不再多聊了。
临走前,娘亲转身特意嘱咐了几句,“多休息,尽量少随处走动,可知道么。”
她眼神里多了几分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但此刻安定也奇怪了,为何娘亲没有问及那贼人的脸相。难道她不紧张府中遭受贼人夜闯么?这点,安定万万也没想到。还以为娘亲会迫切地派人追查,但如今却是轻描淡写地说会让巡捕追查此事。
难道,江任之与他的关系……娘亲是心里明白的?!
瞬间脸色苍白,活生生地明白到被隐瞒的感受,而他却又十分清楚这娘亲不深究的原因!
娘亲她是知道那人便是江任之!
她说过她会告诉他一切关于过去的,她会毫无保留,包括他是如何昏死了好几天的原因。如今,却是又如此的隐瞒事实。
恍惚间,安定又突然感到孤单而无助。
外面风吹落树枝而发出簌簌碎声,只觉得忽地寒风入侵,肆虐此刻软弱无比的安定。宽阔的房间里,暗沉色的云焕浮雕,苍白的几缕烟雾挣扎着冒出了茶面,却不觉有任何暖意,反倒寒意直逼。
平姑姑端来了汤药,安定无心喝下去,只让其放在案上便遣退了。
身旁无人可诉,唯有独自咽闷。
到了启程至江府的日子,府里忙里忙外的,好不热闹,仿似是自家人摆寿宴一样。平姑姑平日本已事多人忙,尽管如此也会过来跟安定聊上几句,但今日似乎真的忙得不见人影了。幸而平姑姑平素有担当,遣来一小厮小石头做安定随从,免得无人服侍。
小石头看起来不过十五,憨实的模样,嘴角两酒窝深得安定欢喜,看着他,安定只觉十分喜欢。
是夜。
江任之站在深山的山顶之上,猛风穿过山林,枯枝落叶在半空乱舞,树叶发出沙沙声,灌木丛被吹得压倒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巨石,巨石上立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风灌满了影子影子的外袍,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只张牙舞抓的野兽。
“你终于来了。”江任之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可声音却能够穿过大风,避开落叶,准确无误地传入那影子的耳朵里。
影子转过身,脚轻轻踮起,人已跃下巨石,“江少爷邀请,我怎可不来?”
江任之冷哼一声,“少说废话,我的人你也敢动,我看你嫌命长。”
影子不甘示弱,只道,“从某不知江少爷在说些什么话,不过想来应该是一场误会。”
“误会?你下面的人坏了我的事,这叫误会?从炎,你未免太小看了我。”
“哦?”从炎若有所思,“不知我的手下坏了江少爷什么好事?”
月色阴沉,一阵寒风将地上的枯叶尘土卷起,四周隐隐一片迷雾之中。
江任之咬牙切齿地道:“是你派人向安家人告密,害安定昏迷致使失忆!”
安家?告密?安定?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从炎昂天哈哈大笑了几声,“江少爷的诬陷本领果真是登峰造极,在下佩服佩服,然则,莫须有的罪名,在下必然不会承认,况且,你口中所说的安定是何人,我根本不知道,哪来的告密?”
嘴上这么说,从炎心里忽然隐约想起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便是数日前二当家和三当家曾跟他说过一些什么揭发安家的话。难道他们当时说的就是这件事?这两个家伙,总是自作主张办事,真伤脑筋,糟糕的是还把事情给搞砸了,债主追上门来,第一个找的不是让人而是他……难怪江任之误会这是他的主意。
听见从炎嘴里满是狡猾的说话,同时想起安定对他的置之不理,江任之恨不得将从炎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扔进身后的万人谷!
他阴沉着脸怒吼道:“我警告你,胆敢再接近安定一步,我一定会杀了你!”
什么安不安定的,他才没那闲工夫管这些事情,“放心,江公子,正所谓河水不犯井水嘛,不过你近日也给我造了不少的麻烦呢,要不要算算?”他顿了顿,见江任之没应答,他继续说:“江公子三番两次截我财路,害得兄弟们天天抱怨……这也难怪下面的人整天脑子闲着没事干,净做些有的没的。你说是吧,江公子。”
最后几个字,从炎咬得清清楚楚,话语间称呼十分客气。
江任之手中的剑紧了紧,“哼,像你们这些活在黑暗之中的贼匪,我出手不过是替天下劳苦百姓除掉祸害罢了。”
一副替天行道的口吻,从炎掏了掏耳朵,“这话真难听,入不了耳。不过,从某算是明白江公子的花,既然你我水火不相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哈哈哈。”话罢,一片枯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他手中快速飞出,直飞向江任之。
江任之眼尖手快,一霎那,两指之间夹着一片带有强劲内力的枯叶。等他再次抬眼时,从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子黑暗之中。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