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庆余年]》曹林夕

2、回京（归篇）

　　次日，使团按时抵京，刚进了南门，便看到陈萍萍率着鉴察院众人在此等候。

　　言冰云受刑一年有余，经范闲医治，虽已痊愈但身体仍旧有些许虚弱，故在范闲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陈萍萍看着越走越近的言冰云，颤抖着伸出了双手，待到近时一把将他握住，“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为鉴察院，为大庆，冰云虽九死犹未悔。”言冰云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陈萍萍身侧的言若海身上。

　　这位鉴察院四处的主事，收起了往日摄人的威风和严厉面容，眼中尽是只属于父亲的慈爱和心疼。

　　“父亲。”言冰云正欲弯腰行礼，双臂立刻落入一双结实的大手中。

　　“回来就好。”只淡淡四字，竟饱含了难以言说的沉沉父爱，听得一旁的范闲颇为动容，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阔别近半年的家人，还有林婉儿，嘴角的笑意竟怎么都收不住了。

　　“听说，你们还从北齐带回了一位客人？”陈萍萍掩面轻咳，范闲心里一惊。沈小姐的事情，整个使团的人虽都看在眼里，但他已命王启年知会众人不得外传，没想到却还是落到了陈萍萍耳中。

　　“这位鉴察院院长着实不简单，连这种八卦都要过问。”范闲暗暗思忖。因肖恩一事，他对陈萍萍的信任早已不复当初，因此陈萍萍的每一句话听在他耳中，都显得那么刺耳，可沈小姐的事却是因他而起，他理应担负起对沈重的承诺。

　　“不过是上京城一位卖身葬兄的可怜少女，我见她身世凄惨，且小言公子当时伤重，使团内人手不够，我便买下她以便照顾。这小丫头倒是忠心，当日沈重率府兵追杀，她替小言公子挡了一剑，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原本我是想给她些银子留在北齐，经此变故，便也一起带回来了，想着留在我范府，做个粗使的丫头也就罢了。”

　　范闲脸不红心不跳，这番瞎话虽是临时编造，但好在与实情不差多少。一旁鉴察院不明就里的众人听了，不仅没有怀疑，竟纷纷赞扬起这范闲口中的小丫头舍身护主的勇气来。

　　“既是为了救冰云所伤，这丫头理应带回我言府。”众人都未料到言若海有如此言语。尤其是言冰云，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也犯起嘀咕，竟琢磨不透父亲的心思。

　　范闲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拱手一鞠，“言大人不愧是鉴察院骨干，铁骨铮铮的汉子，当真是重情义。我看这丫头长得也还不错，想在北齐时，估计是为我们丰朗俊逸的小言公子所倾倒，便不顾生死、舍命相救。我记得小言公子似乎尚未婚配，倒不如把她收在房里，竟别辜负了人家姑娘的痴心一片……”

　　“范闲！”只见言冰云双眉紧蹙，双拳紧握，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范闲眼前。不料范闲不但不惧，反倒觉得言冰云这样子可爱至极，偷偷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他本就是胡说八道，也未考虑过会有怎样的后果，但他笃定，这样的一番玩笑不仅不会害了沈婉儿，反倒会令她的处境不及之前所想那么艰难。言冰云正值谈婚论嫁之年，小丫头爱上翩翩公子的故事也不只是戏曲读本里才有，在范闲看来，这故事不仅合情，而且合理。若言若海应允了，倒是美事一桩，就是一时不成，至少对沈婉儿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范闲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不已，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言冰云早已被气得浑身轻颤。

　　“范大人，我怎么竟不知你还有这当媒人的癖好？”一道寒冰似的声音从范闲耳边幽幽传来。

　　“哎，言冰云，你可别说，迟早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范闲回头得意地冲言冰云眨了个眼，趁着如箭般目光还未一一扫射过来之前，立马调转了方向。

　　言若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最终还是陈萍萍替他解围。

　　“冰云身体还未恢复，不宜久站，陛下也急着接见使团众人，我们还是速速进宫面圣，至于冰云的婚事，我总会上心的。”

　　沈婉儿坐在使团末尾的最后一辆马车里，离众人极远，自是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心里微微的惧怕，她既怕走下这马车去面对他，又怕走下这马车却见不到他，整个人矛盾不已。

　　一时间，她竟不舍起这沿途奔波的日子来，至少在这里，身上的伤让她陷入疲累，反不用强迫自己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