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 郁琼篇》langyaya

4、舞

　　烟淡淡的飘散，风轻轻地吹着，正午的阳光布满天地。大地慢慢地渗透出暖意来，那铺洒于身上的金色光芒暖洋一片，沐浴在金灿光晕中的郁琼微眯着眼，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浅翠色的袍子随风而起，隔绝了身后袅袅升起的烟雾……

　　小道两侧有些泛红的枯草随风摇曳，枯草来年便又是生机盎然的绿了，而枯萎的生命却再也不可能产生活力……

　　郁琼随手折来几根枯草，对着阳光的方向举起，碧蓝天幕下，枯草好似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迷离的有些不真实，好像那亭中央站立的人，说着如梦幻般的话……

　　「郁琼，常青树即便在秋冬里也是绿色的，所以我们的感情也会是‘常绿’的。」

　　可是大多数的草木在迎来秋的那日便会慢慢地一天一天的失了那抹盎然的绿……收回举起的手，摊开掌心，徐徐清风拂过，掌心枯草随风而起，然后飘然落地。

　　郁琼淡漠地望了一眼飘落的枯草，随后举步前行，远远望去已经可以看到十里坡上回眸亭的一点檐角，他走了一会儿便停住了。回眸亭内负手而立一锦衣人，午后的日光在那身锦衣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曾几何时，艳阳下那抹背影也是如此的等待着……若水，我...想你了……

　　郁琼眨了眨眼，淡淡的笑了下，身侧的手微微地握紧，他从容的走了过去，“教主，我们走吧！”语声平静而宁和，神情轻浅而和缓，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静静的，犹如一滩不起波澜的水。

　　天之云转身，入目的是一身青翠之色的郁琼，还有他身后远处淡淡的火光，那个方向……他眉头深锁，眼底有着一丝丝的惊讶，“你烧了郁琼楼？”望着眼前静若照水闲花的人，心里升起的是不安，更多的是迷惑。

　　郁琼淡然颔首，望着前方，悠然而沉稳，仿佛烧掉的不是他一手创建的郁琼楼。

　　“走吧！”他独自往前，撇下了身后徐徐燃烧的郁琼楼，那已经是过眼烟云了，在点燃那把火的时候，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何况这世间本就没有后悔药，自己做出的决定便要坚持的走下去。

　　天之云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迷惑丛生，他看到的是郁琼脸上轻浅淡然的神情，闲定从容的脚步，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任何人都不能将这份平静淡然打破。

　　他是郁琼吗？是他认识的那个郁琼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是认错了人……可若不是又怎么会愿意和他回教呢？

　　“教主？”郁琼察觉到身后的人未曾跟上，有些疑惑地停了下来转身望去。

　　天之云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与郁琼平行站定，定定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犹如千尺深潭。

　　沉默……

　　静谧的沉默在空气中游走着，除了大自然带来的风声外，再无其他。

　　过了好一会儿，郁琼微微侧过头，有些不自然的抚上自己的脸。

　　天之云笑笑，淡定温和的道：“其实我更喜欢你唤我云。”

　　郁琼眸光一闪，轻笑出声，“郁长老定会让我去曲长老那领罚的。”

　　闻言，天之云将目光移向天空，清明的蓝色虽是阳光灿烂却不减秋寒。“小时候之锦，你和我三人在一起的日子，真的……不会有了吗？”语声淡淡，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郁琼心尖不由一痛，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他抬首注视着天上蔚蓝被云层缠绕，笑着回道：“十三岁那年你被厉教主带走独自教导，之后我们连面都难得见，那时我……”停顿了一会才道：“之锦也已风流成性，流连青楼了，而教主则变得有些冰冷。呵呵！此次几次三番的来郁琼楼...且言语温和，虽有厉色，却并不曾有冰雪之感，可让郁琼吓出一身冷汗来。”

　　天之云眉峰隆起，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怎么会？我三年前才接任教主之位，那时你已经不在教内了，之锦也不在了。之锦的去向...倒是好找。而你...”他平静地看着郁琼，“他们都支支吾吾的，逼问之下才知你因与郁长老有些误会而负气离开了。至此我便开始打听你的消息，却不料你会成了男馆的老鸨。”

　　“三年前？”天之云被带走以后，他与之锦都接受了训练，一年后两人便离教出外历练。一路上他相交了姗钰与丹凤，无意间救了奚幸，他们几人共同创建了梦回，如此一般隔了两年左右。也是这般青天白日，他回到了魔教，在那里遇到了一生的眷恋——若水。直到三年前，若水死了，他伤心离去，遇上了玥弥……可天之云的疑惑不似作假，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天之云淡淡颔首。

　　郁琼抬眸，望向已经泛起袅袅白烟的郁琼楼，那淡淡的烟雾似乎让他的心也蒙上了一层浅薄飘渺的雾，“那你可记得十三岁后所发生的事？”所有的迷雾好像都指向了当年，难道他离开的两年间发生了什么事？

　　“师傅说练了困索相若神功的人，会失去练功那段时间的记忆，历来便是如此。”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想不起来了。”说完举步前行。

　　郁琼跟上，问的有些漫不经心，“那怎么传承呢？”

　　天之云淡淡的一瞥，“魔教密室里有秘籍，开启方法只有历任教主知道。”

　　只是相似吗？会不会有着那样的可能！嗤！想那么多干嘛，人生难得痴狂，何不一狂到底。

　　郁琼含笑上前拉过天之云的手，“云，我们先不回魔教了，好吗？”

　　天之云手微缩，有些不自然，“郁琼，你怎么……怎么突然这么的……”

　　“不是你让我如此唤你吗？”郁琼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天之云一愣，随即轻笑起来，“也是！郁琼想去哪？”

　　两人并肩前行，郁琼指了指前方望不到边际的小道，淡淡的道：“陪我逛逛便好。”脑子里想起锦亲王说的灯会，心下一动，“听说樊城有灯会，我们先去看看，等灯会过后再回教，可好？”

　　天之云笑道：“也好，还没有逛过灯会呢。”

　　“那好，我们便加紧赶路吧！”樊城离京城不远，骑马不过三四日的路程罢了，此刻王爷想必已经准备了马车来接他了，只不过若是见到了一地的废墟，呵！会如何想……他倒是有些歉疚了，毕竟是相交一场，情人虽是做不了，但这个朋友却是不错的。

　　天之云眉眼一弯，“如此徒步怕是赶不上吧？”有些好笑的看着郁琼。

　　郁琼恍然大悟般，抬手拍额，“倒是忘了问了，为何不曾看见随侍？”

　　天之云摇摇指头，眉毛一挑，“此次我可是偷溜出来，专程寻你的，怎么会带着人碍事呢。”

　　郁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玩乐是真，寻人只是顺带的，而不带着随侍恐怕是防止长老们不让你逍遥吧！”

　　天之云斜睨了他一眼，大笑，“哈哈哈……郁琼果真了解我，可有一点错了，此番的确是为寻人，玩乐才是次要的。”说道最后，语声轻柔似呢喃。

　　郁琼眸光一闪，眼微微眯起，手往身后指了指，“那后面那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一开始沉浸于自己的思绪还未曾发觉，都这么久了再无所觉他就该重新去修炼了。

　　天之云笑了笑，“出来些时日了，若还找不到，那魔教就危险了。”

　　郁琼微微颔首，“既然准备回教，定不会是徒步了吧！”

　　“若是郁琼愿意作陪，也不无不可。”天之云颇为赞同的笑弯了眉。

　　郁琼偏过头想要看清他眼底的真意，却只看到一片黝黑，那双眸中没有丝毫的情绪，他唇角一抿，淡然道：“废话就不说了，赶快弄两匹快马来，赶路要紧。”

　　天之云右手食指放到嘴边一吹，身后便跪了一排，齐声道：“参见教主。”

　　“马呢？”天之云声音略微下沉，不似与郁琼时的温和，是冰冷而威严的。

　　“在前方。”为首之人恭敬的答道。

　　这个人郁琼认识，青玉，教主的护卫首领。

　　“我们走。”

　　一路上再无话语，真的是在赶路，而且很急，一路上除了吃饭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如此过了两日。

　　“郁琼何故如此赶？”天之云挡在郁琼的马前。

　　郁琼摸了摸马，淡淡地笑了下，瞧了眼挡在身前的天之云，“我怕错过了灯会。”

　　“放心，青玉已命人打探过了，灯会是在三日后，我们无须着急，慢慢来便是。看，前方有片枫林，我们过去歇歇如何？”

　　虽是询问，但也难掩语气里的强势。

　　“枫林啊！”郁琼低声呢喃。

　　枫林中的枫叶们随着微风簌簌飘落，旋转舞动着特有的姿态，金灿与艳红相间，用力的舞动着最后的生命。

　　郁琼跳下马，踩过飘然落地的叶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淡淡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地的斑驳，他张开双臂，慢慢地阖上双眸，隐去流转的心思，聆听着枫叶在生命的尽头对枫树诉说最后的情思……

　　斑驳光晕下，翩然落叶环绕在他的四周，如此景色下的郁琼有着动人心魄的美，恍若谪仙。

　　慢慢地，郁琼睁开了眸，腰身一蹲一起，缓缓起舞，轻轻地一个回旋，腿随之一扫，带动了脚边的落叶悠然四散，徐徐清风带着仲秋的凉意拂过他的面颊，掠起一缕青丝随风飘扬……

　　「这是凤求凰，只有在树林或是花海里才可以跳出最美的感觉。」

　　「为什么呢？」

　　「有大自然的落叶或落花伴舞啊！你可要好好学，学会了我弹琴你跳舞。」

　　「为何？」

　　「报酬……」

　　「好！」

　　丹凤，我想我...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