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来救我了[gb]》零柠七007

19、姜随组织的约会（2）

　　姜随心满意足地走到那辆复古可爱的冰淇淋车前，空气中浮动着甜丝丝的烘烤蛋筒与奶油混合的香气。

　　她为两人各点了一份圣代，青柠海盐和薄荷巧克力口味的，清爽的颜色在灿烂骄阳下显得格外诱人。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秋瑾凝，看着男孩接过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以及他挖起一勺冰淇淋放入口中后，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满足神情，姜随的心仿佛被温水浸泡，一丝柔软的暖意悄然漾开。

　　她用小勺轻轻刮着杯壁上的冰晶，一边品尝着那沁人心脾的凉意，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对了，我今天还安排了一个地方……”
　　抬起眼，主动迎上秋瑾凝询问的目光，继续说道：“附近有一个口碑很好的艺术展，主打现代装置艺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艺术展？”秋瑾凝的眼睛瞬间被点亮，欣然应允：“好啊，听起来就很有趣！”

　　两人捧着圣代边走边聊天，之前因穿越后遗症而在姜随心中筑起的无形壁垒，此刻正随着冰淇淋的融化和男孩毫无阴霾的笑意，一点点消解。

　　姜随暗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今天得快点忘掉“书”里那个被折磨得支离破碎的秋瑾凝，忘掉那些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未来。
　　眼前的秋瑾凝，才是真实的、鲜活的、尚未被任何阴影触碰的。

　　我要看到的，是现在的他。

　　而秋瑾凝的整个世界，则被浓缩成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场景。
　　阳光、甜品，和姜随。

　　他感受着舌尖的清凉，心脏却因为女孩的邀请而温热地鼓动着。
　　他甚至不敢看她太久，只能借着低头吃冰淇淋的动作，偷偷用余光描摹姜随的侧脸，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和她待在一起，感觉真的很好。

　　当他们穿过公园，来到马路对面那座极具现代感的白色建筑前时，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丝丝甜意还萦绕在唇齿间。

　　步入美术馆的刹那，外面喧嚣的车水马龙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外。

　　巨大的落地窗将明媚的阳光过滤成柔和的光毯，铺陈在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和雪白的墙壁上，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静谧、明亮而富有活力。

　　展厅内陈列着形态各异的现代装置艺术品，有的由废旧金属重构，充满了后工业时代的冷峻反思；有的利用光影和镜面，创造出无限延伸的迷幻空间。
　　还有一些作品则巧妙地设置了互动环节，观众们亦参与其中，成为艺术的一部分。

　　姜随注意到，秋瑾凝起初还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拘谨，但很快，他的全部心神就被这些新奇而充满哲思的展品牢牢吸引。

　　他看得极其投入，每走到一件作品前，都会微微侧着头，露出专注而思索的神情，仿佛在与艺术品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姜随觉得有趣，便状似随意地跟在秋瑾凝身旁，询问他对作品的看法，对方则会略显羞涩但条理清晰地顺势表达自己的理解。

　　“我觉得这个用无数破碎镜片拼接的人像，不是在说‘破碎’，而是在说‘重塑’。”秋瑾凝指着那件闪烁着光芒的作品，轻声说，“每个人都是由无数个瞬间、无数个他人的目光和无数个自我认知拼凑起来的。虽然看起来支离破碎，但正是这些碎片，组合在一起，才构成了独一无二、无法复刻的‘我’。”

　　阳光穿过巨大的窗格，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当秋瑾凝说话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会闪烁着孩童般的纯真与智慧交织的光彩，如同骄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明亮，又深不见底。

　　姜随惊讶地发现，当秋瑾凝不再紧张时，竟然是一个如此健谈且灵魂丰满的人。

　　他的见解往往出乎意料的独特深刻，总能触及艺术品背后精巧的内涵。
　　而那份细腻与敏锐，恰如其分地印证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内心世界的丰富与敏感。

　　他们聊艺术的流派，聊各自最近沉迷的书籍和电影，聊生活中偶遇的趣事。

　　从存在主义哲学关于“荒谬”的观念，聊到一部冷门的科幻动画，两人总能找到奇妙的共鸣点。

　　看着秋瑾凝彻底放松下来、神采飞扬的侧脸，姜随心中那股因“小说”里的他而生的酸涩感，又一次悄然浮现。

　　这酸涩里混杂着不忍、疼惜，以及一种……莫名的庆幸。
　　庆幸自己回来了，庆幸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是这样一个生动、明亮、尚未被黑暗吞噬的秋瑾凝。

　　中午，他们走出美术馆，姜随带他去了一家藏在梧桐树荫里的西餐厅。

　　餐厅不大，装潢是复古的墨绿色调，墙上挂着几幅印象派的复制画，悠扬的爵士乐在空气中低回。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餐桌上投下琴键般的条纹。

　　“这里环境真好。”秋瑾凝坐下后，有些拘谨地环顾四周，小声赞叹。
　　“你喜欢就好。”姜随笑了笑，将菜单推向他，“看看想吃什么？”

　　点餐时，秋瑾凝也会下意识地征询姜随的意见，为自己所点的菜品则口味清淡、偏向健康的类型。

　　等待上菜的间隙，两人延续着上午的话题。

　　“刚才那个光影互动装置，你玩得最久，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吗？”
　　姜随主动问道。

　　秋瑾凝似乎没料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耳根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那个装置叫《回响》。站在感应区，你的动作会被光影记录下来，然后延迟几秒钟，在对面的墙上重现。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像时间一样，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或许都会在未来某个时刻，以某种形式给我们一个‘回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闻言，姜随的心猛地一滞，握着水杯的指尖用力收紧。

　　回响……
　　他用如此平静而充满哲思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对她而言无比残酷的真相。

　　她的每一次穿越，不正是为了去修正那个由无数恶意行径构成的、毁灭性的“回响”吗？

　　姜随看着眼前对未来仍抱有朦胧诗意的男孩，他尚不知晓，等待他的回响，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与无边地狱。
　　而自己，这个背负着所有答案的干预者，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和他坐在这里，平静地讨论着一个艺术品。

　　巨大的讽刺和酸楚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那刚尝到的片刻甜蜜都化为了苦涩的灰烬。

　　“你说得对。”姜随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艰涩的沙哑，“所以，要努力让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留下……美好的回响。”

　　秋瑾凝并未察觉姜随深藏的情绪，只是因她的话而展露笑颜，那双清亮的眼睛温柔地与之对视，随后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嗯！”

　　下午，两人又一同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家书店。

　　书店足有四层楼高，巨大的中庭从一楼直通屋顶的玻璃天窗，环绕着一圈圈的原木色书架，空气里满是书墨与咖啡混合的香气。

　　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随着人流，在书架的海洋里随意漫游。

　　“你看这个！”秋瑾凝像发现宝藏似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画册，递给姜随。
　　接过一看，原来是她之前提过一嘴、很欣赏的一位超现实主义画家的作品集。

　　“哇，你怎么找到的？”姜随惊喜地接过，指尖划过封面细腻的纹理。

　　“我刚才看到艺术区，就想来找找看。”
　　秋瑾凝腼腆地笑了笑，眼里满是被认可的喜悦。

　　后来，他们又在小说区不期而遇。

　　姜随正拿起一本畅销悬疑，秋瑾凝却从她身旁抽出了另一本书，递到她面前。
　　是一本装帧素雅的诗集。

　　“我觉得……这个可能更适合你。”
　　他低声说，似乎怕被她拒绝。

　　姜随有些诧异地接过。
　　她确实很喜欢诗歌，这个爱好比较小众，印象里她从未对人说起过。

　　满腹疑惑中，姜随翻开扉页，只见清隽的字体写着一句推荐语：“致每一个温柔而强大的灵魂。”

　　她抬头看向秋瑾凝，男孩正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她，见她没有流露出反感，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一天下来，气氛轻松得超乎想象。

　　那些因“书中世界”而产生的尴尬、疏离与沉重，仿佛被这明媚的天气、有趣的艺术和沉静的书香彻底涤荡干净了。

　　夜幕初垂，华灯初上。

　　两人并肩走到岔道的十字路口，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姜随的发梢。

　　秋瑾凝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和满足，那种纯粹的欢喜几乎要从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溢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下午在书店买的那本“姜随同款”画册，一路上都当个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

　　临近分别，秋瑾凝的视线焦急地追着姜随，几次欲言又止。
　　嘴唇翕动，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时语气真挚：“随随，今天……谢谢你。我，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说是幸福也不为过。

　　“我也是。”
　　姜随弯起眉眼，由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