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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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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月神君,司掌月满盈亏,寒阴鬼气。
本座的名,非天道所赐,而是早年游荡人世时,自己取的。
子兆,子时的子,凶兆的兆。
与寻常那些先天神体的神君不同,我乃后天神骨。由凡胎□□一步一步遭受诸多劫数,历经九十九道天雷,血肉皮骨被生生剥开,再重生神骨灵体,最后才成了神君。
但其中最苦的并非剥皮抽骨,而是这每次轮回之中所有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卿,便是我的一个劫数。
…
本座的最后一次轮回,成了当朝大将军。姓楚,名江敛,字子兆。
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常年征战在外,御敌杀寇,镇守边疆社稷,威名远扬四方。也因此鲜少入京城。
征战三载,边境蛮夷终于被打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递上请和书,承诺每年都朝贡黄金白银与上好丝绸香料。自此边疆战事终于平息,我才得以班师回朝。
没成想,离开不过三载,皇帝却换了人。
听宫里太监说,先帝在本将军离京一年后就病死了,新上位的这位小皇帝年纪比我小了一轮,去年刚刚弱冠,据说还是个病秧子。
本将军心里自然是瞧不上这病弱的小皇帝。一个刚上任且年幼病体的皇帝,手中也无兵权,何况如今朝中大多都是自己的耳目,这小皇帝靠什么坐稳这个位子?
靠体弱么?
在他回京的第二日,小皇帝传旨召其进宫,说是要大摆酒宴接风洗尘,庆贺边境战事胜利。
接到圣旨时心中冷笑,心道那便去好了,我也想会会这小皇帝是什么人物。
酒宴当晚,宫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宴席上歌舞升平,长桌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美酒佳肴,下方坐满了文武百官,皆是笑口颜开。也有几个不长眼的官员想趁机讨好我,但被我看了一眼就连拿酒的力气都没了。
一群酒囊饭桶。
上方传来酒觞碰撞声,只见那小皇帝端坐上方龙椅,葱白玉指端起一碗酒,冲本将军笑道:
“朕,恭贺大将军回朝!”
我微微挑眉,站起身举杯看着他,心中暗自忖度:
这小皇帝,倒是生了一副极美的相貌。眉眼如画,皮肤白的像塞北的雪似的,明黄色龙袍加身,通体贵气,衬得玉面愈发明艳动人。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臣,谢过陛下。”
随即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杯觞交错间透过指缝看着小皇帝饮酒的模样:
苍白的指尖因捏着酒盏而微微泛白,有几滴不老实的酒顺着杯沿滑入微微抬起的瘦削的下颚,又沿着白嫩的脖颈滑入龙袍,留下一抹极淡的水痕。
看着看着,竟连杯中酒都喝干净了也未发觉,只是觉得浑身燥热无比。
片刻后忍下心中燥意,强迫目光从小皇帝身上移开,闷头灌酒。
酒宴后,小皇帝叫上我趁着月色在后花园内漫步。夏夜晚风微凉,舒服得很,小皇帝此刻褪去外面那身显眼繁复的龙袍,只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
“将军如今回朝,有何打算?”
我盯着他的侧脸,因小皇帝身高只到我肩膀处,此刻只要稍稍低头便能看见那隆起的衣领内淡淡的雪色。恰时脑海里又回想起那道酒痕,随后眸光一暗,垂下头借夜色藏起此刻面容。
“这得看陛下。”
小皇帝闻言脚步一顿,抬头望向我,目色沉沉:
“将军所言何意?”
我停步,借月光打量着这张绝美精致的脸,病气虚浮于脸上,眼神却是肃然幽深。于是笑了笑,声音愉悦道:
“看陛下是否想取回臣手中的兵权。”
小皇帝一愣,似乎也没想到会如此直白,倒是释然一笑,也不再同我打幌子了,拂袖正色,直截了当道:
“将军聪慧,朕如今上位不到两年,眼下朝中局势尚未稳定,多少人对朕的龙椅虎视眈眈,朝野内外群狼环伺。朕也知道如今朝中大臣们大多听命于你,故将军若是想造反,朕怕是毫无还手之力。”
小皇帝一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与我交汇,眼神坚定有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故朕想跟将军做个交易。”
本将军抱胸听了良久,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勾唇问道:
“什么交易?”
不想小皇帝面容严肃,吐出口的话却是一语惊人:
“朕以色饲君,换将军手上兵权。”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我险些没忍住,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声音依旧是带上了笑意:
“以色饲君?”
小皇帝点头,像是全然不觉羞耻,眸中清澈,继续正色道:
“朕上位仅仅两年,一无权势二无财力,实在是没什么能给将军的。思来想去不过这一身皮相尚可,毕竟为了黎民百姓,牺牲一下也无妨。”
我沉沉笑着,看着他那幅未经世事的单纯模样,便晓得这小皇帝是根本不知道以色饲君究竟是个什么饲法,才敢这般口出狂言。
也正常,我早年在宫中侍奉先帝时便听闻这小太子一心读书,小小年纪便对政局时事颇有见解,太傅每次在先帝面前都要狠狠夸一嘴,想来如此痴迷社稷建设,无暇了解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随即,我敛去笑意,问道:
“陛下不惜出卖色相也要得到兵权,这么着急是为何?”
闻言,小皇帝面色肃穆,看向我时目光闪烁:
“有了兵权便有了说话的底气和威严,朝中才有人会听朕这个皇帝说话。如今江南地区匪患严峻,正缺兵力剿匪。而明州襄州又正遇旱灾,百姓食不果腹,近日上报的奏折中已出现了人食人,可单单就开仓放粮一事,朕已与诸位大臣争论多日。”
“朕要兵权,为了剿匪赈灾,为了震慑朝纲,朕别无他法。”
我愣住,这确实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句句不离社稷百姓,若是我不答应倒显得本将军心思狭隘,目无大局了。
我扫向小皇帝的眼睛,人在说谎时,哪怕伪装的再好,他的眼睛也会透露一丝瑕疵。
月光下,那是再浓的夜色也掩不住的一双眸子,里面盛着日月星辰,容得下江河湖海,装的是苍生百姓。炽热诚恳,并无虚假。
我看着他,病气也掩盖不了眉眼间的意气风发。
从那刻起我便知道,这个小皇帝终究是要干出一番事业的。
“好,臣应了。”
第二日早朝,主管太监捏着细长的嗓音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央,面前是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手中举着金绸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收回大将军楚江敛手中兵权,以充国用。但念及护国有功,赏赐令牌,可随意出入皇宫内外,畅通无阻,钦此。”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各大臣面面相觑,神色惊愕。
我唇角微勾,无视众臣灼热的目光,起身接过圣旨与令牌
“臣接旨。”
…
趁热打铁,刚接过兵权的第三日,小皇帝便在朝堂上提出要开国库,拿粮赈济明州灾民,果然遭到众臣反对,户部尚书刘广一撩白胡子便跪地请旨,声音悲壮:
“圣上!恕臣鲁莽,国库粮食余量本就不多,如今正遇灾年,京城也无暇自顾,臣等认为,国库不敢妄动啊!”
语罢,立刻站出一众大臣躬身齐声道:
“臣等附议!”
小皇帝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双唇紧抿,龙袍袖口都被攥出一道道皱纹,面上一副忍耐克己的模样,看着好不心疼。
看这场面,我大概也想象得到这两年以来,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帝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了。
心中莫名烦躁的很。
“陛下,臣离京前曾在京都布置诸多粮仓以备后方征战不时之需,如今既然战事已平,这些粮仓理应收回朝廷。”
众臣不曾想我会替小皇帝出头,尤其刚刚进谏的几位大臣,此刻面色差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我既然出言相助,便是表明了本将军是站在小皇帝那边的,如此以来,再有不长眼的敢进谏,怕是得不了好处。
诸臣惧我,多半是因为早年在朝时,月余内便将一众叛党尽数捉住,其中身为头目的兵部尚书李昌还是本将军亲手斩下的头颅。当着先帝的面,本将军把头颅扔在朝堂上滚了一圈,冷眼看着被吓得抖成筛子的众臣们:
“以后再敢叛乱,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往昔历历在目,众臣再不敢有异议,如此,这争论多日的赈灾一事便告一段落了。
…
之后的每日,我日日往御书房跑,小皇帝见我来了笑着便赐我一壶茶一把椅子,我便坐在他身边撑着脑袋看着他批阅一天奏折,也不觉得无聊。
小皇帝生的貌美,一举一动都好看的紧。
我最近是愈发喜欢粘着小皇帝了,还总爱替他打抱不平:
内阁办事不力给小皇帝平白添了诸多麻烦事,我便提剑去内阁走了一圈,吓晕了几个大学士后才满意离开,自此内阁效率便好了不少。
地方某官员贪污腐败却仗着跟京城官员有关系便目无王法,于是我派一众禁卫军给那京都官员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第二天早朝那官员便痛哭流涕地奉上请辞信,说自己从此便辞别京都,归隐乡居。
朝廷内拉帮结派,党派之争激烈,其中的一党之首乃是当朝左丞相秦肆,此人暗中拉拢势力,连同本将军的心腹大臣也欲收买,野心勃勃,胆大包天!
于是本将军略施小计让他们党内互争狗咬狗。并趁此机会同小皇帝一起将这几年藏在朝中的肮脏势力全部拉下了台,朝野内外彻底清理了个干净。
后续善尾工作便全然交给吏部刑部来办了,经此一事,朝中风纪整肃,再无人敢动脏心思。
小皇帝一高兴,当天夜里便拉着我偷偷在御书房摆宴庆祝。觥筹交错间,这不胜酒量的小皇帝不知喝了多少,清澈的眼眸染上雾色,原本苍白的脸颊都浮现薄红,看着倒是精神了不少。
“此番,多谢爱卿助阵,否则那秦肆,单靠朕是万万斗不过的。”
“来,朕敬你!”
我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小皇帝,唇角含笑,无奈道:
“陛下,您喝醉了。”
小皇帝没听见一般,丢掉手中酒盏,腿一软倒在我怀里,面色绯红,嘴里喃喃:
“…子兆,你当真是治国理政的好料子,朕得你相助,实乃福气。”
我垂眸看着怀中人,那龙椅上九五之尊的天子,如今却软绵绵的躺在我怀里,发丝凌乱,衣衫不整。顷刻间我涌上了个坏念头,抬手屏退众人关好门窗后,昏黄烛火下,房内只听得见小皇帝均匀的呼吸声。
“陛下还记得那日后花园内同臣说的话么?”
怀中人睁开惺忪的双眼,迷茫地看着我:“以色饲君?”
我闷笑点头:“陛下说话算数么?”
小皇帝此刻醉着,闻言点点头“朕一言九鼎。”
厥词放完,“一言九鼎”的小皇帝又顿了顿,略带心虚地抬眼问道:
“爱卿,具体是怎么个饲法?”
我抚上他的脸颊,微凉的触感,似块上好的软玉一般。
“陛下闭上眼。”
小皇帝照做闭眼,纤长的睫毛似蝶羽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毫无防备,就这么把自己老老实实的交到我手上。
心中像有片羽毛拂过,痒意淡淡。
我垂眸敛去眸中幽色,俯下身,指腹擦过小皇帝柔软的唇瓣,上面还残留着一层淡淡酒渍,愈发鲜艳勾人。心中像有什么呼之欲出,于是我阖眸,顺着本心轻轻贴上了那唇。
窗外暗香浮动,疏影摇曳。
小皇帝猛然睁开眼,酒都吓醒了大半,带着水雾的眸子惊慌地看着我,脸颊粉红,手上发力似是想挣脱,我沉声笑笑,大力按住他的腰肢往怀里送,贴唇哑声道:
“陛下不是一言九鼎么?想反悔?”
小皇帝被我拉着亲了不知多久,想一滩水瘫软在我怀里,耳尖红的像要滴血,中间分开换了几次气,想趁机跑,却被我一把拉回来重新吻住。
等到小皇帝的唇都被我亲肿了,这才放开他。回味了几分嘴中滋味,我满意地点点头,笑道:
“嗯,陛下确实香甜。”
小皇帝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一手小心翼翼的碰着鲜红欲滴的唇瓣,目光看向我时带着谴责:
“楚江敛!朕的嘴肿了!”
我笑着把人抱在怀里安抚,一边“陛下恕罪”一边伸手拿过桌上冰酒隔着衣袖给人敷在唇上。
“陛下舒服点了吗?
小皇帝看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
自那之后,外人都奇怪为什么堂堂大将军天天晚上都往皇上寝殿跑,宫里太监表面上对外一律称是商讨国事,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是我搂着小皇帝商讨。
小皇帝一开始还羞涩抗拒,一边嘴上说着成何体统于礼不宜,一边把我往房外推。不过后来在我软磨硬泡下小皇帝终于答应留我在宫中过夜,这大好良机我自然不会放过。
当晚在御书房看着正端坐桌前提笔批阅奏折的小皇帝,心下微动:
“圣上,臣饿了。”
“朕吩咐后厨给你做点膳食。”
“不吃。”
闻言,小皇帝皱眉,放下手中折子看向我:
“那爱卿想吃什么?”
我勾唇:“臣想吃……陛下。”
小皇帝最受不了挑逗,闻言脸噌一下红了,我看着他偏过头,葱白的指尖紧紧捏着折子,阖眸羞愤道:
“楚江敛,你最近愈发口无遮拦!”
我起身走到小皇帝身后,一手撩起他耳边垂落的青丝递到鼻尖轻嗅,清香淡雅。我的唇贴着小皇帝烫红的耳朵,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笑道:
“陛下以色饲君不过一次,可臣今日又饿了,陛下能否发发慈悲再赐微臣一口呢?”
目光落在小皇帝愈发红润的脸上,我眸色一暗,不等人回答便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脸扭到我眼前,随后俯身吻了下去。
夜风绮丽,房内喘息声轻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