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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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野从文野世界掉落到卡塞尔已经有足足一年之久了。
昂热作为她的监护人并没有太多地限制她的自由，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对于她的能力保持着一种堪称佛系的态度，没有过渡地关注也没有直接放任不管，反手将她丢进卡塞尔的学生堆里。
平常由守夜人和学生们带着她，自己则坐着飞机满世界飞参加各种宴会，参加完宴会或者拍卖回来的时候抽时间来看看她，要么两人一起拿着手术刀对着大体老师各种比划，要么坐在一起喝个下午茶再聊聊一些两个人都感兴趣的东西。
与谢野曾不止一次和昂热谈论过森鸥外的理念。
“说实话，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昂热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屈指轻轻敲了敲放着甜点的瓷板边缘。“为了胜利，为了国家，为了战场后方的人们，权衡利弊之后牺牲少部分人、保住大部分人，这是【正确】的。”
“当然，理解不代表认同，身后的国家欺软怕硬，光他一个人在战场上坚持其实也没什么用。”
“从某种角度来看，其实我的理念和他差不了多少。”
与谢野有些惊讶地看向昂热。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机会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其实不在乎我手里到底是成年人还是一个孩子。”昂热耸了耸肩，“你的能力很好用，特别是在战场上，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
“每恢复一个人，都是增加胜利的概率。”
“我们将有无数次机会杀死……我们想要杀死的东西。”
与谢野看着老人轻快地拿起一枚曲奇放进嘴里，微微怔神。
这个世界的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白白地疯狂着，却依旧有人狂热地追随，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明明就在自己面前说着要利用她的话，她却还是感到心中的某种情绪随着话语被挑起，就连血液也跟着老人的话一起沸腾了起来。
人类的情绪是能够相互影响的，相比于摒弃情绪情愿当个人形AI的森鸥外，还是昂热这种带着别人一起发疯的老疯子更加可爱。
与谢野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日常入梦找她回血的路明泽。
没办法，现在正值暑假，不论是凯撒诺诺还是楚子航都回家去了，能说话的人也仅剩偶尔回校的昂热和长期驻守的守夜人，至于驻校的导师和实习生们……他们都快忙疯了，与谢野也不好打扰他们，于是路明泽便担任起了与谢野的绝大多数吐槽的听众首席。
当然，小魔鬼自然是不在这边的，他现在正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亲爱的哥哥身后一起过暑假呢，要不是需要定时回血，与谢野估计对方都懒得拉她入梦。
证据就是这货每次入梦都会带着她一起观摩路明非的暑假生活，这种以第三方看着对方睡觉摆烂打游戏的感觉让与谢野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变成了专业偷窥狂的既视感。
路明非的婶婶家就是很普通的小老百姓家，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虽然偶尔有些吵闹，但与谢野还是觉得比起卡塞尔，路明非更适合这个小家。
就像他练了一路的微笑，回到家迎接他的却是一堆萝卜条儿，做了一路要嘚瑟嘚瑟的心理准备，却在自家婶婶的“有没有存钱？”“有没有找女朋友？”“见到爸妈了吗？”三连问下一杆子打回了原形，垂头丧气地给萝卜条儿抹着大盐。
不知道路明非这么想，反正与谢野是觉得挺温馨的，在她看来至少婶婶还是关心着他的，虽然眼神有些嫌弃，但还会“邦邦”地敲他的背让他挺直腰板然后再指挥他晾萝卜干儿。
然而这却只是路明非暑假生活的一个小小的插曲。
『秘传的《仕兰校史·神人篇》记载，路明非此人，六年中学过得又窘又怂，一无是处。根据表弟路鸣泽的爆料，路神人身世可哀，爹妈扔下他不管，在国外跑七八年没露脸了。他被寄养在叔叔家，非常能吃，纯是个吃货……在强者云集的仕兰中学，这种人就是长在路边的杂草，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踩踩他。』
苏菲拉德披萨馆，路明非独自坐在包间里……提着一个马桶座圈。
尴尬到让旁观的人都替他觉得脚趾扣地。
与谢野没有上过高中，也不大清楚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借着路明泽旁观路明非这场同学聚会，就连她都能感受到其中微妙的气氛。
然而还未等与谢野细细思考这其中的微妙氛围时，这个心情沮丧的衰仔便在两人的注视下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女厕所。
与谢野清楚地听见了身旁的路明泽嗤笑了一声。
她有时其实也分不清楚这小魔鬼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他哥哥，明明很喜欢黏着路明非，却时常会看着对方出丑然后露出这副嘲笑的嘴脸。
至于赵梦华甩了之前路明非暗恋的陈雯雯和柳淼淼又好起来了，路明非替前暗恋女孩儿出头招惹赵梦华再然后到楚子航出面，这场微妙的同学聚会终于走到了尾声。
人在这世上居然真的会有那么复杂的情感吗？
这是这次梦境结束之后，与谢野的唯一感想。
她隐约能够理解一些，但绝大部分还是觉得迷茫，不论是对于路明非那源远流长的暗恋史还是陈雯雯和赵梦华单方面的虐恋情深，哦，楚子航的八婆她倒是很清楚，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时常啰嗦得像个妈妈桑一样。
短发的姑娘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想这群人，不论是正常人还是混血种，总会有那么几个心思比女孩儿还要细腻捉摸不透的，难怪疯得不少。
片刻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地从床上坐起，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打开了守夜人讨论区。
守夜人讨论区，原本只是卡塞尔学院的内部论坛，供学生们扯扯闲话，问问课程表，评点一下本届的漂亮女生……渐渐地人气旺盛起来，堪称卡塞尔学院自助生活宝典，早起有塔罗大师发帖算今日运程，上午有人求课堂笔记，中午有人痛骂食堂的猪肘子做得越来越难吃了，下午有才睡醒的开始组织晚上的party，夜里匿名讨论区人流涌动，骄男傲女蒙着脸倾吐爱情经历。之后新闻部正式成立，部长芬格尔堪称校园狗仔之王，自称秉着新闻工作者的公义，一切合理的无不该暴露于阳光下。于是教授绯闻、秘党野史、甚至校长昂热的大额出差账单，都能在这个讨论区查到，只要愿意去深挖那些版块里的帖子。
至此，卡塞尔学院每一位毕业生都保留当年的id，常驻不去，尽管他们有的加入考古队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挖掘龙族遗迹，有的加入执行部在欧洲执行秘密任务，但只要闲下来能上网，都会第一时间连到守夜人讨论区，感受家的温暖和……八卦精神。
就如与谢野所料一般，在一堆白色的即时信息中，一条不起眼的白色信息被刷红置顶了。
不到片刻，这条顶置的悬赏就被ID“狄克推多”接下解决了。
楚子航发这条悬赏的本意也就是让凯撒帮忙吧，显然凯撒也很好地get到了这个点。这两人虽说大多时间不对付，但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着很强的默契。
虽然这和与谢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在她看来，凯撒和楚子航之间进行的是良性竞争，时不时地争一争对双方都有好处。
再然后的事情便不是与谢野能知道的了，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不能知道，这个学校里会跟她透露那么一星半点儿任务内容的人，也就只有定时找她回血的小魔鬼路明泽了。
然而现在小魔鬼正磨刀霍霍兴致勃勃地准备打断路明非纠结了许久的告白。
于是她便再次被迫旁观了一场由“我喜欢你”生生改成“我喜欢过你”的惨烈表白现场。
“为什么每次你找你哥哥都要拉我在旁边看着啊？”
与谢野啃着盘子里的小羊排问道，“我在的时候就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更何况我现在又不在，不带我才是正确的命运走向吧？”
“总得有个人看着嘛，一个衰仔的整个青春都在这里了，如果除了他再没人知道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怜了？”路明泽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的用餐礼仪堪称优雅，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相比起对面差点直接将羊排拿起来啃的与谢野，他整个人儿就仿佛从中世纪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然而在场的却没人在意他到底优不优雅，他们坐在路明非和陈雯雯旁边的桌子上，离得很近，近到与谢野想，就能看到陈雯雯脸颊的微红和路明非上唇绒绒的小胡子，但路明非他们却看不到她和路明泽，两桌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离得再近，看得再清楚也是有隔阂挡在中间的。
“如果路明非真的向陈雯雯表白，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会在一起了？”
与谢野看着路明泽将一杯红葡萄酒一饮而尽，有些迟疑地问道。
路明泽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扭头看了一眼正傻傻和溜进来的记者称兄道弟的路明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陈雯雯代表着普通人的生活，他拒绝了，那么通向普通人的道路便会关闭。”
路明泽淡淡地说道，“陈雯雯不喜欢他，他就算再表白一次，陈雯雯也不会答应的。”
“我帮他杜绝了被拒绝地可能，这不是很好吗？”
小魔鬼奸诈地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