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攻自受》弓折雪藏

30、26

　　教授正当盛年，阅历深厚人又风趣，性格细致又体贴，当这一类型的人认认真真地对一个人好的时候，简直像是把整个世界捧在面前任予任取。

　　对尼蒙来说，无望的感情突然间起死回生，他就像是一个饿得眼睛发绿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大桌香气四溢的美味，即使撑死也是幸福的。

　　他们第一次约会，是一起去看一部新上映的好莱坞大片。电影群星璀璨、特效眩目非凡，齐聚了阴谋枪战金钱美女等所有商业大片中流行的元素。

　　当然整场下来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的爆米花也是看电影时必不可少的配音。

　　尼蒙也不例外，他和教授人手一桶超大号的爆米花，他的是甜橙味，教授是原味的，都是刚从机器里热烘烘地炸出来，香气浓郁扑鼻。

　　女店员给教授的那份特别多，颤巍巍地堆成一个小山尖。尼蒙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抱着他那份明显削掉了大半个山头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边看边吃，眼睛和嘴巴都满足得不得了。

　　但教授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零食，尼蒙看了好几次，他的纸桶依然是原封不动地抱在怀里。

　　有一次刚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教授的视线，在光线闪烁的银幕下，教授暗色的眼睛特别地亮，他笑着问：“什么事？”

　　“没什么。”尼蒙含含糊糊地说，假装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抓着一大把爆米花往嘴里塞。幸好电影院里黑憧憧的，很难看得清。他面红耳赤地想。

　　剧情到高潮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那一份掏空了，教授适时地将手里满满的纸袋塞到他怀里。尼蒙吃惊地看他一眼。

　　“我很少吃这种零食。”教授解释说。

　　尼蒙搔搔头，他实在不好意思在教授身边吃独食，分了一半到自己的空纸袋里，剩下的推回去说：“这个牌子的爆米花很好吃的。”

　　教授嗯了一声，坐着巍然不动。

　　尼蒙的眼睛在男女主人公正在温存的银幕和教授一本正经的脸上来来回丨回地盘旋，他第一次见到教授对一种食物那么抗拒，他们俩的口味很相似，而教授对食物的适应度还要更宽泛些，有时候碰到尼蒙讨厌的不得了东西，比如说青椒，教授也能从容不迫地吞下去。

　　也许是他眼睛里的好奇太过热切露骨，教授无奈地偏过脸：“是不是我不吃就没法满足你的好奇心，嗯？”

　　他抓起一小撮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尼蒙看着他脸上一片平静，有点失望，把注意力重新转回电影上。

　　然而下一秒，他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教授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表情变幻莫测。

　　这个男人，实在是可爱得要命。他在时明时暗的影院中咧开嘴无声地笑，突然想要吻吻身边的这个人，也的确那么做了。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晚风里虽然还有着冰冷的寒意，却不再那么的难以忍受。

　　晚上他们吃的是墨西哥酱煎的小牛排，配上92年份的红酒，味道一流。

　　尼蒙奇袭教授时，从他的舌尖上尝到清甜的葡萄酒的果香。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被教授拒绝了。

　　“抱歉，尼蒙，你得给我点时间。”他温和地说，眼神却坚定。

　　【26】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

　　月前的一场暴风雪似乎还盘旋在人们心中不曾化去，街头的树梢上却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了绿意，中央公园重新焕发出生机勃勃的活力，像一颗拭去蒙尘的绿宝石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广场上的鸽群抖擞着雪白的翎翅，咕咕咕地在游客们的脚边钻来钻去，搜寻着砖缝里的面包屑。

　　尼蒙看见维森坐在喷泉后的长椅上，身上脚下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一大群，远远地看去像是坐在一大团雪白的云朵里，跳着脚跑过去。

　　他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几乎没法往踩下，艰难地在随处可见的鸟类排泄物中寻找着可以落脚的缝隙。鸽子们被游客们手里的食物喂得毫无心机，完全不惧怕他这座会移动的人型雕像，有一只胆大的居然跳到了他的球鞋上，扑棱着翅膀去叼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晃动的鞋绳，也许是把它们错当成了美味可口的肉虫。

　　长椅上，维森已经喂完了手里的食物，拍掉手上的面包屑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尼蒙连蹦带跳地晃过一群贪嘴的家伙。他的装束还是那么的亮眼。

　　尼蒙尴尬地笑，一面走一面举起胳膊告饶：“好了，对不起，今天由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行。”

　　他好久都没有约维森，手机都快被这家伙打爆了，直到收到维森将要到中国作交流生的消息，才匆匆忙忙地联系。

　　维森可没那么好说话，上前一步架住他的胳膊，掐腰锁喉，凶狠地把他往地上按，尼蒙被绞成一张满张的弓，眼看着脸要整个贴到地上稀烂的鸽屎了。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脊椎骨卡卡作响，以前可没想过它能发出这么响亮又可怕的声音，嘴里不由的痛苦地哼哼：“维森，我的腰要断了。”

　　维森完全不为所动，直到他认为给这个重色轻友的叛徒足够的教训了，才满意地放开手。

　　这一手可真够辣的，尼蒙弯腰缩背地趴在长椅上，好半天喘不过气来，然后他听见维森开始说话：“我下个月就要动身去北京。”

　　尼蒙一下子忘记了腰上的疼痛，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么快？”

　　“因为要先过去上一年的语言学校，适应那边的环境。”

　　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听说亚洲的男人比白种人要硬。”

　　尼蒙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朦胧的伤感立刻烟消云散，维森这家伙好像就没有正经的时候。

　　“说说你自己吧”维森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你和亲爱的教授先生相处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