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怀殇》月光如纸

1、第一章

　　苏琴默默的擦着匕首，一边擦一边抬头看天上的半月。听姚娘说她是个弃婴，是姚娘在一个半月的夜里捡回去的。
　　而姚娘在一个月前也因祸去世了，于是这世间又只剩她自己。那日，她跪在姚娘的床前哭得撕心裂肺，恨自己没能力去保护她，才让她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看着姚娘面目全非的脸，她发誓一定要替姚娘报仇。
　　今夜的江水沁寒彻骨就像姚娘去世那天，苏琴放了擦好的匕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和一套湖蓝色的衣裳，换好衣裳后，她从小玉瓶里倒了点白色液体沿着发际均匀的抹开，这些东西都是姚娘在苏琴十六岁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那时姚娘问她，“琴儿，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苏琴不假思索答道，“易容宝典。”姚娘看着苏琴笑得温柔似水：“那个现在还不能给你，不过可以给你其他的。”之后姚娘就送了她一张人皮假脸，一瓶易容药水，还有一身湖蓝色的衣裳，姚娘说人皮假脸和易容水算是送给苏琴当个玩耍的物什，而湖蓝衣裳则是因苏琴皮肤白，穿着好看。
　　出事那日，大清早姚娘就把苏琴从床上叫起来，说是让苏琴自己去集市逛逛，买些女孩子们喜爱的小物件，苏琴那时只觉得姚娘的行为有些反常，却未及多想，不想姚娘竟是害怕连累苏琴，一早便找了借口让她离家，想到此处苏琴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姚娘的师弟葛成江利欲熏心为逼姚娘交出易容宝典，竟不念同门之情将她毒害，而这一切仅仅不过是因为江南首富公子负一时兴起，四处重金寻访易容偏方。苏琴暗自想着这两个人她必都不会放过，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摊开姚娘给的人皮假脸，熨帖的置于面上，在边际处复又抹上药水，抹了两三次后边际处开始收紧俨然已看不出任何凹凸和不平，就好似那张人皮真的就是苏琴自己的本来面目。随意对着江水照了照，这张人皮的主人不知是谁，面孔瞧着十分明媚艳丽，与苏琴冷清的眉眼不同，苏琴将漆黑长发放下，自怀里掏出一把玉梳，玉梳上刻着苏琴两个字，姚娘说那是她捡到苏琴时，在包裹苏琴小身子的布里找到的，后来就索性给她取名叫做苏琴。苏琴用梳子蘸了江水，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头发，苏琴的头发细细密密，十分柔软，她拿集市上买来的青铜发簪把头发绾好，又在江面上照了照，确定葛成江认不出她之后，收拾好东西快步朝渚城的方向走去，她之前调查过，葛成江贪财好色，妓院和赌坊是他平日里最常去的两个地方，先解决他，再去找公子负。
　　到得渚城，已是黄昏日暮，苏琴径直走到渚城最大的妓院杏花楼前，摊开早已准备好的卖身葬母的字牌，杏花楼的妈妈赶来时,看到她嘴都笑到快合不拢，这小地方突然来了这么个漂亮姑娘，妈妈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以后靠她能赚多少钱，越算越觉得划算，当即决定以八十银让她签了卖身契，这应该是这个小城里数一数二的卖身价了。
　　此时苏琴正坐在杏花楼听雨阁内练琴，姚娘的琴弹得很好，舞跳得也好，自小苏琴就耳濡目染，琴艺舞艺倒也不差，只是比起姚娘稍显逊色。苏琴还记得那个露水朦胧的早晨，姚娘在柳树下跳的那支舞，那是她遇到姚娘后姚娘跳的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舞，姚娘一边唱着她从未听过的歌曲，一边跳舞，飘渺得就像一个梦，后来苏琴一直追问姚娘，姚娘也没有告诉她那支歌舞的名字。
　　偶尔趁着姚娘不注意的时候，她会自己偷偷的练那支歌舞，只因太喜欢，她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姚娘临终时交给她一幅画，让她好好保管，画上画着的就是正在跳舞的姚娘，旁边树下还有个抚琴的白衣男子，图画的左下角有一行小字：姚瑶宁朗愿结秦晋之好，共守百年，同待白发。姚娘把画交给她时,一边流泪，一边幽幽的说，如果以后苏琴有机会能遇到画上那人，一定替她把画交还给他。
　　苏琴一直想不明白姚娘跟画中男子的关系，姚娘生前从未提及那人，如今姚娘已死，画中人也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听闻姚娘死讯，那人可也会伤心，或者那人早已将姚娘忘记......
　　来杏花楼已经七日，妈妈日日催着她接客，苏琴只得借口自己正值月事，不便接客。但今日已是第七日，如果葛成江再不出现，苏琴需要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待在这里。楼下大厅热闹非凡，靡靡之音，歌舞升平。苏琴坐在角落里以扇遮面，冷眼旁观着四周动静，可惜的是他依然没有发现葛成江。
　　夜里，苏琴无心睡眠，内心焦躁，就想说去后院走走，透透气，今夜无星无月，庭院瞧着十分黯淡，苏琴小心的注意着脚下，一边走一边四处瞧瞧，走到墙根拐角处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女声听着有些像杏花楼的妈妈，苏琴稍稍侧头，看到妈妈跟一名男子在低声说些什么，离得有些远，苏琴只隐约听见，兵器，在，镇外，雾山云洞。待他们走远，苏琴才一路闷闷的往回走，刚才的一幕，让她内心有些不安，这个杏花楼的老鸨瞧着似乎不简单，不知，他们秘藏武器，意欲何在。一夜无眠，苏琴悄悄注意着老鸨的去向，发现天未亮，她就从侧门偷偷的出去了，苏琴把匕首揣到怀里，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老鸨先是在城里四处转转，苏琴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路上偶有三五个巡逻的士兵走过，老鸨围城转了一圈之后，朝东边城门走去，因常年没有外贼来犯，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不超过十个。走到城门口时，有例行检查来往行人车辆的士兵，老鸨塞了银钱与他们，他们便放了老鸨出城。待老鸨走出去两三百米的样子，苏琴也效仿老鸨，,塞了银钱给士兵，匆忙出了城门，一路跟着她，往人烟稀少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