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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孔雀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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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孔雀山庄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如今却大有巍峨若玉山将崩之势。
南宫博临窗品茶,望着庄内的一片萧条,暗自叹息。
“庄主,依我看,咱们还是移回禁地来的安全”,看着南宫博愁眉不展,诸葛毅不禁上前劝说。
南宫博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在屋子踱着步子,一圈圈地转。终于,他冷静下来,缓缓地回到几前,落座、摇头。
“不必了,易沧海若真要杀我,早已动手,何必拖到这时。”
“庄主,昨夜那女子拿的当真是天山令牌?”诸葛毅虽跟随南宫博身边二十几年,可这天山令牌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不免怀疑。
“这天山令牌乃是易沧海贴身之物,当今武林见过此令牌的恐怕再无几人。那女子虽不是易沧海,但能拿的出这天山令牌,也一定是易沧海至亲至信之人”,南宫博语气很笃定,抬头间,突然看见诸葛毅疲惫的样子,遂感到不忍,轻声吩咐道:“诸葛先生,这几天实在是苦了你了,你这就下去歇着吧,孔雀山庄有叶开和傅少侠守着,不会出大事”
突得庄主关爱,诸葛毅受宠若惊,唯喏之后忙躬身退下。
南宫博见诸葛毅出去,面色凝重,竟徒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浓黑的茶汁染黄了蓝色的缎袍。
从见到天山令牌那一刻起,南宫博就知道易沧海不会杀他,也笃定易沧海一定还活着,否则那女子不会特地赶到孔雀山庄让他看到令牌,当年武林中见过这天山令牌的只有三人尚在,易沧海说过,无论何时,见令牌者犹见她本人 ,一切皆听她调遣。别人不知,可他南宫博却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她负了他,也负了别人,从此生死两茫茫!二十六年后,她却让那个女子带来了令牌来到孔雀山庄,易沧海虽未现身,但南宫博晓得,她需要他,需要孔雀山庄,更需要南宫世家的孔雀翎。
“易沧海,你既然躲了二十六年,为何还要重现江湖,既然重现江湖,又为何打发个陌生人来见老夫,此生此世,你当真是不愿再见我一面?”想到这,南宫博双手握拳,用力握紧得手都涨红了,原本风度翩翩的他此刻更像一头困燥的豹子,愤慨,无助!
叶舒暖日,枝袅轻风。
寒翠楼外暖意融融,寒翠楼里寒意萧萧。
碧含移过一盏翠玉镂莲灯,走在前引路,碧痕则轻轻推着汉白玉轮椅跟随,这椅子设计甚是巧妙,表面看起来与普通玉椅并无两样,实则在椅底隐匿着四个金玉小轮,乍一看,只觉得风格曼妙,恨雪坐在上面,越往前走,越觉得寒气逼人。
“小姐,你昨日才消耗了真气,今天干嘛非要来冰窖见那个死人。”碧含在前一边掌灯,一边不住的嗔怪恨雪。
“碧含,多嘴,小姐决定的事,哪由得你说三说四!”碧痕扯了扯恨雪身上的白色鼠玉棉袍,看着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好似心疼,也不由自主的碎碎念着:“小姐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昨耗了那么多真气,今还非要来这冰窖,明知自己的腿~~”
“我这两条腿早就废了,还哪知冷热呢!”恨雪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却是那样苦,那样痛。
碧痕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打圆场:“小姐,你那两条腿虽不能走路,可你武功高强,来去自如,与常人无异。
“是呀是呀,小姐你长得这么貌美,世上恐无几人能与你想比,就算坐在轮椅上,碧含都是羡慕你呢!”碧含也赶紧帮着碧痕打岔。
恨雪忽然莞尔一笑,那神情,病如西子,却胜三分如梦如幻月,轻轻道:“好了,世上人的舌头都长你俩身上了,到了冰窖小心冻住你们的嘴!”
说到这,主仆三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恨雪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里就是寒翠楼底的冰窖,这冰窖四方,极大,四周摆放着栩栩如生的冰雕,寒气四溢。室内的光线本是比较阴暗的,幸而屋顶悬挂着的巨大夜明珠散发出了灼灼光芒,将晶莹剔透的冰雕洒上了水银般的月华,明亮的光芒在冰晶内璀璨折射,整个冰窖内都是仙境般耀眼的光彩。只是在这冰窖中间摆放着一尊红色楠木棺冢,散放着透心的冷气。
恨雪轻轻抚着轮椅,来到棺木前,顺势一掌,棺盖飞出。
看见那人,恨雪不由得惊了,碧痕碧含也呆住了。
棺中人一身红色嫁袍,绣有九凤,秀发鬓珠作衬,随逝去多日,肌肤依然胜雪,光泽连连,双目虽紧闭,却亦如星复作月,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朱唇轻启,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可是越看,越觉得那眉眼之间,与一人甚为相似。
“小姐,这女人竟长了一张和你一样的脸!”碧含忽然醒觉,大喊起来。
碧痕也情不自禁念着:“像,真是太像了!世间竟真有一模一样的人!”
恨雪只是呆呆的看着棺中人,是喜是悲,已不知。
傅红雪,这就是你的爱人,你的妻子,明月心;
既然你都忘了,另娶佳人,为何还要找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以为这样我会不恨?!可悲可笑。。。。。。
想到这,恨雪冷冷的笑道:“这就是傅红雪的妻子,明月心!”
看着面无表情的恨雪,碧痕竟有些怕了。
那夜,趁着傅红雪下山前往孔雀山庄,她与碧含奉命去断魂崖挖出这尊棺冢,安置在这百年冰窖之中,只知这棺中之人乃傅红雪的妻子,可没想到她与恨雪长得如此相似。。。。。
名剑山庄内名楼云集,恨雪却偏偏选对她身子百害而无一益的寒翠楼,只为这百年冰窖能安置明月心的尸身。
到底是爱是恨?
恨,是恨,恨雪是恨毒了傅红雪的,当日赫连成亲眼所见傅红雪为救明月心,一剑劈碎画像,忘情忘义;傅红雪血刃仇人之时,也是拥着明月心,满眼爱意,直言天涯相随。
爱,是爱,恨雪也是爱狂了傅红雪的,若不爱,这十年相思如何化为恨意绵绵,若不爱,她又为何远从西域返回中原。
爱恨交织,两难忘,
明月如心,多唏嘘!
古人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望着明月心的尸身,恨雪百感交集,
正是这个女人,慢慢的占据了傅红雪的心
也是这个女人,将她唯一的念想狠狠断去,
她应该恨她才是,可是,无论怎样用尽全力,她却都恨不起来,
明月心,你有着与我相似的脸,可你却拥有着我得不到的爱
当年断崖一别,本以为阴阳两隔,
无奈世事难料,竟又重逢在人间。
傅红雪,你有明月心这样聪颖慧智的女子陪伴身边,自然会忘掉当年那个跌入悬崖的翠浓。。。。。。
想到这儿,恨雪眼里盈满了泪,强忍住没有落下来。
“小姐,这明月心死了也有好些日子了,这容貌怎么还活生生的?真是好生吓人啊!”碧含好奇的凑上前,将明月心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听碧含这么说,碧痕也轻轻走上前去,细细看了一下,也不免啧啧称奇道:“还真是像碧含说的呢,诶,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碧痕指着明月心的袖口,哗然道。
“我去把它拿出来!”碧含刚要伸手去取,一股寒气逆势而归,一卷纸书飞出明月心的袖口,稳稳的被恨雪拿住,
“灭绝十字刀”五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恨雪一惊,思绪万千。。。。。。
恍惚中,恨雪似乎又回到了那片碧绿的竹林,回到了她翠浓的世界里,
郁郁葱葱,恣意盎然,
竹林中,那黑衣少年,身材十分修长挺拔,一头如黑绸缎般的半腰长发随意的用白色发带简简单单的束住发尾,阳光照在他漆黑的衣衫上,渡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显得异常的耀眼夺目。
踏竹而行,挥刀自若,眼神温润中透着凌厉,淡然间带着气势。
回眸之间,那少年看见翠浓,立即收刀,随之而来的,是温柔唇角淡淡的笑意,柔和,温善,友好,
翠浓挎着竹篮甜甜的笑着,走上前去,替少年拭汗,少年脸上倏地红了起来,也羞涩的笑了。
“傅红雪,你还这么小,这刀你要炼到何时才能复仇!”翠浓靠在傅红雪的肩窝处,清澈的大眼好奇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我母亲说了,待我练成这灭绝十字刀,便可手刃仇人!”傅红雪坚定地说。
翠浓眼神中掠过一丝好奇:“那灭绝十字刀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不信你看!”
傅红雪从怀中掏出刀谱,翠浓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这刀谱卷面呈青月白色,“灭绝十字刀”五个大字提的苍劲有力,
翠浓知道,这刀谱是傅红雪的命,复仇是傅红雪活下去的理由,不免伤心起来。
“傅红雪,这刀谱是你家传至宝,为何要给我看”
“翠浓,世上你对我最好,你也是我傅红雪第一个喜欢的人,这刀谱我只给你看,等我长大了,替为父报仇后,我一定要娶你为妻,这灭绝十字刀就是我傅红雪的聘礼”傅红雪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坚韧。
翠浓脸庞闪过两片绯红,慢慢的拉起傅红雪的手,轻声道:“真的?”
傅红雪稚气的脸表情庄严无比,使劲的顿顿头:“我傅红雪说到做到!”
“我要你一直陪着我!”翠浓“咯咯”的笑起来,
傅红雪握紧她的手,向竹林深处跑去,一袭白衣,飘然而去。
傅红雪,傅红雪,
恨雪攥着刀谱的手越来越紧,似要握出一丝丝恨意。
“小姐,这书到底是~~~~”
碧痕的一声询问将恨雪的思绪带了回来,带回了这至阴致寒的冰窖中。
“没什么,只是傅红雪为明月心抄写的一卷悼书!”恨雪快速将刀谱塞进水袖中,面做镇定的答道。
“哼,这傅红雪对这死人还真是好,竟然写了这么一大卷悼书!”碧含替恨雪愤愤不平。
“死人?”恨雪用眼角扫了一眼碧含,淡淡的说:“明月心若是死人,我又何必费那大力气将她弄到这冰窖中!”
“小姐你是说,”碧含眼珠一转,惊讶的捂住嘴。
“绝不可能,当日云天之巅一战,妙风使者身受重伤,血脉尽断,红花使者耗尽真气,幻化成花,这是中原武林人尽皆知的,况且这尸体就在眼前,怎么会,还活着~~~”碧痕的声音已经战抖。
她不信,也不敢去信,明月心气绝身亡已多日,恨雪竟说她活着。
“碧痕,用你手中的冰魄神针射她还腧、膺中二穴”,恨雪声音依旧低沉。
碧痕颔首,神针飞出,
突然,明月心侧首,吐出一口鲜血,继而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这这。。。。。。。”碧痕碧含二人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恨雪微微搓手,轻轻呵着气,道:“燕南飞素来内力根基不牢,所练的大悲赋也是凌驾于西域食人魅影之上,易幻易魔,他的魔功确实伤了明月心,但只是膺中、还腧陷中肺,为喘逆仰息、血脉逆流假死之状,今将她安置在这冰窖中,为的就是让这寒气凝她血脉,捡回这条薄命。”
“可是小姐?”碧痕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借你的飞针打通她这两穴,逼出她中的红花烈焰手的毒血!”恨雪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明月心现在依然只是个喘着气的活死人。”
“小姐为何救她,这明月心可是抢了你的爱人啊!她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碧含不解。
恨雪唇边挂着一丝讥笑,不屑道:“我既已取名恨雪,就代表对傅红雪心中已无半点爱意,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我定要亲手杀了傅红雪,并让他受尽折磨。不过。。。。。。”
恨雪话锋一转,眼睛闪过一丝冷笑,幽幽地说:“碧痕碧含,明月心就是我手中的筹码,现在我就要让傅红雪听命于我!”
“这明月心虽然有了气,但昏死成这般,还能有什么用呢?”碧含越想越糊涂。
“那,就要看傅红雪的了!”
恨雪望向明月心,那一袭红衣跳入眼底,红的炽烈、魅惑,
似要燃烧起来。
傅红雪,若知道有人掘墓盗尸,夺去你的爱妻,你定会将此人一刀腰斩吧;
只是,若是我,你会怎样,亦如死在你刀下,化成孤魂,也就遂了我愿,因为这样,我就会变回翠浓,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