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未婚夫》今士心

7、究竟解脱

　　你这样的神仙凡尘走一遭也不会迷失心智，不像我，浮浮沉沉，什么都忘了。我能确认来世嫁给你不缺吃穿，你能尽到丈夫的责任，甚至也会像凡尘中人一样宠爱我，但也只是像，你本无心，所以假装对一个人好，是很累的吧，神仙又不会嫌累，或者对累的耐受比较强，我从凡间到天上，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做另一个牢笼。卫恕，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至少前世在天上时你愿意娶那么糟糕的我。我想的很清楚，是要寻求究竟的解脱，不为任何人所累，也不要欠任何人。但我好像已经欠你的了，你救我、怜我、护我，尽管不爱我，允诺等我三世，我来世是一定要报答你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天龙被关在地底是犯了错，我前世作为天龙之女也是罪臣之女，天帝肯收养我，是他的大慈悲心，念在天龙以往的功劳上，我身份尴尬，性子又不好，众仙对我避之不及，只有你无所谓的态度，我一定常找你打架吧……
　　“你给我等着！”韩秋子好像想起了前世的情景，每次挑衅完卫恕后恨恨地离开，“我会回来的！”
　　你真的不记得吗？卫恕喃喃。
　　记得什么？
　　……没什么。
　　我若执意打开锁龙阵，九天雷劫在等着我，对不对？
　　你还知道九天雷劫？
　　电视剧里看的。
　　不错，叫法不同，实质一样。锁龙阵还不到解封的时候，你强行打开，确实会受天罚。
　　是吗？你放心，如今的我是不想打开锁龙阵的，何况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卫恕，我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好，我守着你。
　　韩秋子睡去，梦中是翻滚的岩浆和血池，一条巨龙盘踞在血池中，散发着金光，岩浆不能烧灼，巨龙阖着眼眸，一动不动，细看，密密麻麻的锁链拴着它的身体和龙爪，锁链上似乎还刻着某种咒语。韩秋子有种想落泪的感觉，上空有几十个圆形的裂口照射着白光，熟悉的卫恕的传音，是海眼，都被镇压着，每毁损一处，当地都会发生洪水，天龙身上的锁链就会断裂一处。韩秋子迷蒙中好像看到白光中隐隐闪烁着咒文，她想再看清楚一些，醒了。
　　刚才我到了第七层地狱？韩秋子问卫恕。
　　不错，龙王来时在你身上施了术法，牵引你的魂灵到了那里。
　　你没发现？
　　你总是要面对的。
　　那里束缚的是龙身，我能见一见龙魂吗？
　　龙魂在第十八层地狱，那里太危险了，而且龙魂也在沉睡中，龙魂醒来地心深处就会发生剧烈的震荡。
　　是大地震？
　　不错。
　　龙魂是不是快醒了？
　　你能感受到？
　　我看到龙身时，仿佛能感受到当时身魂剥离时的痛苦、悲怨、不甘和无可奈何。
　　龙族至亲的鲜血可以唤醒龙魂。
　　转世的行吗？
　　不行。
　　哦，我在天上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吧？
　　保存得很好。
　　嗯？
　　已经下葬了。
　　哦，说来龙王也是天龙的至亲，他要破坏锁龙阵，直接到十八层地狱撒点血唤醒龙魂不就好了吗？
　　必须先解开龙身上面的锁链，否则龙魂醒来也会很快再次陷入沉睡。
　　我大概明白了，锁链连接着海眼，解开锁龙阵首先就是要毁损这些海眼上的镇压之物。
　　确实如此。
　　镇压之物是什么？
　　凝聚着镇压者的念力，理论上什么都可以。
　　韩秋子回忆在不同洞口白光中所见，茶杯、秤砣、念珠、镇水兽……当然，韩秋子想的都瞒不过卫恕。
　　不用费心了，所有海眼的位置和镇压物都在你龙王哥哥的掌握中。
　　那世界各地的洪水……韩秋子脊背发凉。
　　镇压者的念力受世人的善恶影响，世人善念会加持，恶念会减弱。洪水某种程度上是当地人的共业，你龙王哥哥某种程度上也只是顺应天道的规则罢了。
　　如此说来，我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管，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
　　不错。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说过的话，面对洪水，还是要唤醒人们心底的善和勇气去面对，天灾无情，人间有爱，不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不是能够救得所有人。秋子，你不要犯傻。你所救的人也不会感激你，记得你。
　　你让我抄《地藏经》，地藏菩萨的誓愿你还记得？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如果是地藏菩萨，一定会说，度尽诸众生，我终成佛道。
　　秋子，你想怎么做呢？
　　地狱罪苦，无肯代受。可我若真是天龙之女，作为子女，我不能看天龙受苦；作为凡人，我不能看世界被洪水毁灭。待这一世终了，我愿魂魄坠入第十八层地狱，代龙魂受苦。
　　然后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是，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秋子，你忘了跟我的婚约了吗？
　　卫恕，我……
　　秋子，不要添乱了。龙魂之强，非你我可比，你虚弱的魂魄在第十八层地狱经不了一刻便受不了，世人心念动摇，非你想代受就能代受的，你什么事情可以坚持下来？还要到这个世界尽头？没有持戒修炼的你，根本做不到。
　　我……
　　老老实实做我的未婚妻吧！我虽不能救出天龙，但可以保你一世无忧。
　　为人子女的，可以只顾自己的享乐吗？
　　那你能怎样呢？这种情况下，保全自己才是紧要。
　　好烦啊！韩秋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入了夜，窗外的秋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好像没完没了。
　　明天还要上班，我一个脑袋不够用啊！韩秋子起身洗漱，决定先抛之脑后。人啊，就得没心没肺地活着，才能开心。瞻前顾后，忧心这个，担心那个，哪个都顾不好，最后自己也要搭进去。
　　五天的工作日过去了，转眼到了周六周日。韩秋子像往常一样刷着手机，晋南因连日阴雨造成多地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
　　是那里的海眼要镇不住了吗？韩秋子问卫恕。
　　……不要多想。
　　真有一种预知一切而无能为力的感觉。韩秋子遍体阴寒，也许是来自秋日的寒意，不由微微颤抖。照这样下去，寒潮、暴雪，来年的热浪、干旱、暴雨、洪水……都会愈演愈烈，对不对？
　　气候变了。
　　天上也乱了吗？
　　凡尘发生的一切对高邈的天宫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
　　是吗？
　　是的，但跟人间最近的灵界却乱了。
　　灵界在打仗？
　　地球上的灵气越来越少，修炼越来越难，上升的通道似乎被阻断。
　　那你还能回去吗？
　　目前还能。
　　之前你去办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探查一下通道阻断的原因。
　　然后呢？有什么发现吗？
　　锁龙阵解封会释放巨大的能量波，通道阻断看似是魔的手笔，却隐约能看到神咒的痕迹。
　　也就是说，有天神也参与了通道的阻断？
　　不错。
　　那这是什么意思？地球被封闭，当锁龙阵解封，要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包括人类都灭绝吗？
　　在通道彻底封闭之前，能逃离地球的最好早点离开。
　　那我的车祸？韩秋子浑身一震。
　　如果当时你头上出现明亮的白光就确定可以升天了，但太过暗淡，说明你对这个世界眷恋太深，即使死了也会马上转生在这个世界。
　　是龙王吗？
　　不是，他若想杀你，你活不到现在。他跟我的想法一样，让你自然而然生出厌倦出离心。
　　那封闭通道的天神是龙王吗？
　　还不能确定，也许比龙王的身份还要高。
　　天帝？
　　他不会屈尊做这种小事的。
　　韩秋子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
　　你比龙王地位低、权力小，封闭通道的天神如果比龙王身份高，肯定不是你了！
　　是我，我还用探查吗？
　　在天界，比龙王身份高又比天帝身份低的神仙多吗？
　　不多也多。
　　何意？
　　这样的神仙在天界是少数，但天界浩渺，这少数也不少，要列清单一一排查，等排查完，恐怕地球新一轮生命都诞生、新一轮文明都开始演化出来了。
　　地球上生命的诞生与毁灭，对天界来说真的微不足道吗？
　　你知道银河系，知道宇宙，地球在宇宙中渺小不渺小？我处于低阶的天宫，一天等于人间一年，更高存在，一日等于人间千年、万年甚至亿万年的都有，你还不明白吗？
　　弹指一挥间，在更高存在面前，星球的灭亡也如一颗小弹珠一样，真是太可怕了。
　　那你知道太虚境界吗？
　　嗯？
　　星球乃至星系的毁灭尚在时光中，而在太虚境界，是没有时间的。
　　没有时间？
　　对，就像你翻一本书，如果你在故事里，你只能按顺序从开始走向完结，但如果你在书外，你可以翻书，你可以多次看开始，看结束，也可以看中间的过程，你可以随意翻到某一页，里面的一切对你就像文字一样清晰。
　　是传说中的“天书”？
　　对，但天书在太虚境中。你不可能神游太虚洞彻古今未来。
　　韩秋子敲敲脑袋，那通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封闭？
　　不知道。
　　嗯？
　　通道封闭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还会打开一点。
　　目前来看，还真是无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