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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赶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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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的衣服两个人合力拧掉里面的水,但一满盆衣服还是很沉,张庄距离这里不近。
“走,一起抬回去吧。”陈町边做伸展运动边说话。
“我自己搬就好。”宋籍深弯腰抬地上的盆子,丝毫没有动静,咬咬牙再抬,抬起了一些。只是端着走有些困难,要知道这是乡下那种红色的大盆子。宋籍深手都勒出了印子,才堪堪将盆端起。
不待宋籍深反应过来,陈町就抬着另一边:“走吧,同窗间要互相帮助。”
到张家时,李红霞坐在外面和别人聊天。看到两个小孩搬着满满一盆子衣服回来,有些心虚,转即又觉得家里多一张嘴吃饭,让他干些活又怎样。丝毫没想到宋青蕤给她家有多少钱。
陈町看见张家门口闲聊的女人,不禁皱眉。本以为家中人忙,让一个小孩去洗衣服尚可接受,没想到人正在拉家常。
屋子里有两个男生正瘫在椅子上看黑白电视,看都不看宋籍深一眼:“鸡鸭还没喂!赶紧去!”
听了这话,陈町那个气性上来了。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宋籍深寄住在他们家。
将盆子放在沾着鸡屎鸭屎的院子里,陈町拉住宋籍深的手腕:“你愿意跟我走么?”
温热的触感在手腕处传进心里,宋籍深点了点头。于是陈町忍着怒气对李红霞说让宋籍深去自己家玩,谁知李红霞理都没理。
回去的路上,陈町松开了他的手腕,走到桥上时,幸好几本书还在。
***
冬天天黑得早,村子里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晚饭了。
陈町向奶奶说清了缘由,陈奶奶看眼前这精致乖巧的小男孩,和蔼道:“小深先住在这里吧,想吃什么跟奶奶说。”
话音刚落,宋籍深眼眶红红的,沉默着点了点头。陈町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跑进屋里拿了新的毛巾和几件虽旧但很厚实的棉衣出来:“给,赶紧把湿衣服换了。没你的衣服好看,但暖和。”说着手指向院子另一个房子:“那里是洗漱室。”
这院子有一个偏房,柴房,还有一个洗漱室,厕所在另一个角落。陈爷爷五十几岁时离世了,两人年轻时盖了这栋房子,到现在也有二十几年了。陈奶奶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以前陈町身体不好,因此陈奶奶生活过得很紧巴,为了积攒钱以防万一。当年陈町父亲给了陈奶奶一些钱,自此快十年就没回来过了。老人把陈町拉扯大,却从未指责埋怨过。
陈奶奶去菜园子薅一把乌青菜,几棵小青葱。上午去老陈头的豆腐坊打的豆腐,老陈头家的卤打得好,豆腐顺滑,豆香浓郁。陈町坐在灶膛前烧火,隔着烟雾,陈奶奶做煎豆腐,淋上生抽,滋啦作响,陈町咽了咽口水。
换好衣服的宋籍深坐在陈町旁边,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地发呆。闻到香味后,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晚饭时,三个人围坐在桌边,陈町将一个大馍掰成两半,分了一个给宋籍深。又将菜和煎豆腐夹在馍里,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宋籍深吃得斯文,慢慢地嚼着馒头和菜,眼眸弯弯的。
饭后一段时间,陈町照例习武,宋籍深坐在檐下看着院子里那个认真的陈町,弯了弯唇角。其实他刚到那个班级就注意到她了,大家都好奇探究的看着他的时候,只有她漫不经心地靠在后桌上,眼神犀利地看向那个语文老师。
晚上都洗漱好之后,陈奶奶把堂屋的长竹椅摊开,变成了一张小床,再铺上棉被,很暖和。
夜里不再有呼啸的风声,也不担心漏雨,宋籍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第二天仍是双休日,陈町身体越来越好,脸蛋白里透红。
在院子里洗漱的陈町正在研究角落的葡萄树藤,陈奶奶起得早,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是从老陈头那里打的豆浆,煮了几个鸡蛋,包了一笼馅儿足皮薄的包子,陈町最喜欢奶奶做的包子!
一口咬下去,会有汤汁流出来,虽全是瘦肉,因溶有少许猪油,并不会干柴,馅儿料调得很好,外面包裹一层软弹的薄皮,满口生香。
因这几日没去过街上,家里缺了些东西。天儿也越来越冷,变得干燥起来,陈奶奶准备给陈町买瓶雪花膏,再买点雏鸡回来。
到了街上,陈町对这里的物品很新奇,总跑在前面或落在后面,陈奶奶只笑看着,叮嘱她小心,而宋籍深也跟在她身边,她看什么他也看两眼,虽然这里的东西对他而言,并不稀奇。
陈町站在一个小摊子前,看见一个黑绳编的手绳,上面嵌着三颗深蓝色的珠子,那珠子外面一层是透明的玻璃,里面的蓝色像是深邃的海水,很是别致。看了几秒后,赶紧追上奶奶,也不曾开口要。
又走了不久,陈奶奶停在了一个常去的店铺门前。陈町看见这几年有许多毛茸茸的淡黄色的鸡鸭,蹲下就摸了摸一只正在发呆地小黄鸭,看它好似不满地看向自己,“嘎嘎”叫了两声,陈町笑了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推车慢行,小孩儿兴奋地打打闹闹。宋籍深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仍是多彩的。
***
屋顶的青瓦上长着瓦松,在阳光中泛着光,很是可爱。屋檐下,陈町将屋里的摇椅搬了出来,惬意地躺在上面,慢慢地晃着,享受着周末屋后的静谧时光。手里举着借来的小说看,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眯着眼想要睡觉,宋籍深坐在不远处,他很安静,不怎么说话,这会儿正在自娱自乐地提着水壶给菜园子的菜浇水。其实时间不适合浇水,但谁也没出言阻止。
提着水壶,水珠晶莹地洒在菜叶上,水珠坠在上面,折射出亮光。宋籍深来这里快两天了,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也很好,他不想去那个充满埋怨和使唤的张家,看到他们,他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突然意外离世后,来的一个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地将自己送到了这里,他的反抗不起丝毫用处,想起那段如噩梦一般的时光,宋籍深白净的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阴霾。
在里面快要睡着的陈町迷迷糊糊间看见宋籍深拎着水壶站在一个地方发呆好久,水一直浇在菜上,真怕这样浇下去把菜浇坏,“宋籍深,回神了!那块地你浇太久了。”
宋籍深听见陈町的声音,一扫脸上的阴霾,转过身看见陈町正晃着椅子,书盖在了脸上。他走进院子,将手中的水壶放在压井旁,走到陈町面前将她的书拿了下来。陈町的脸朝向太阳,书一拿走,太阳就照在了脸上,有些刺眼,忙用手遮在眼上,“诶呦,你拿我书干啥?”
“你进屋去睡,这里容易着凉。”
“.......”陈町觉得有道理,就起身往屋里走,站起来就飞速偷袭宋籍深头顶,手感真好。她带着满足的笑意,如同一只小狮子捉弄了同伴以后的开心,“小朋友知道关心人啦!”
“你才是小朋友!”很神奇,宋籍深一直觉得陈町是个无忧无虑的还有点傻的幼稚鬼,陈町也觉得宋籍深是一个嘴硬傲娇的小朋友。
陈町笑嘻嘻地说:“你看,炸毛了吧,嘿嘿嘿。”说话间已经到堂屋门口,一只脚正要踏进门槛,一只手就从后面落在了自己头上,还揉了两下,“小朋友真乖,快去睡觉吧!”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陈町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你个小朋友,说实话还不高兴了!”
宋籍深其实很不想陈町喊自己小朋友,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服气。陈町没注意宋籍深的不高兴,一摇二摆地晃进了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秒睡。宋籍深叹了口气,过了会儿还是跟了过去,果真看见她没好好盖被子,只好轻手轻脚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真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