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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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姐姐！”
密密麻麻的地棉风风火火地往上爬，青绿色的茎叶像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老树根，全部都挤在了一起。才没几天的功夫，地棉就已经陆陆续续攻下了小半面的墙，偶尔能听见风过时的沙沙声。
唐怀可已经对着这堵墙站了半个时辰了，纤细的小腿有些发软，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四周，确定没人看守她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圣女姐姐！”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手舞足蹈地冲向了唐怀可，他见唐怀可并未回应他，于是清了清喉咙又吼了一嗓子，这一嗓子直接提高了三倍的音量，吓得唐怀可屁股还未坐热就直接蹦了起来。
“嘘！你小点儿声！”唐怀可一把捂住欢蹦乱跳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放下了唐怀可的手，凑了上去：“圣女姐姐，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苏锦杭啊苏锦杭，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和师兄们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唐怀可扬起手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少年的脑袋，少年也不闪躲，毫不掩饰眼角的笑意，就那样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唐怀可蹂躏。
和暖的阳光透过少女和少年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了两个斜斜的身影。
“还有！”唐怀可收回手，顿了顿，“现在没人，你不用叫我圣女，叫我怀可，唐怀可。”
“好好好，我知道了！怀可姐姐！”苏锦杭围着唐怀可转了好几圈，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你都被庄主罚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我出门一趟回来后你就不在山庄了？你见到传说中的大叛徒楚怀惜了么？那个大叔好不好看？有没有我好看？”
“你你你......一次性抛给我这么多个问题，我到底要先回答哪一个？”唐怀可蹿到墙脚坐了下来，随手扯了片地棉的叶子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会被罚。”一个低沉男人的声音从唐怀可头顶响起。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水墨色的缎子衣袍，头发被一支精致的墨玉簪收起，直挺的背脊仿佛蕴含着极其坚韧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低下头颅不敢言。
苏锦杭脸色一沉，之前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恭恭敬敬将右手拳放在胸口，微微欠身：“参见庄主。”
“不用你来，我自己说。”唐怀可抬起眼瞥了一眼唐禹清，低下头继续玩捏着地棉的叶子。
温软而绵长的阳光懒懒地打在少女倔强的鼻尖上，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侧颜。这让苏锦杭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看不真切的脸庞，毫无防备地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揭了红榜，奉庄主之命捉拿叛徒楚怀惜，与我一同前往的‘六鹰’，死一伤五，其中一个人的眼珠子被苏念宿的猫抓出来扔竹林里了，瞎了。”唐怀可淡淡地说道，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好一个奉庄主之命！”唐禹清恶狠狠地一把抓起唐怀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人人都在嘲笑‘楚怀惜之后再无玄影山庄’，一个楚怀惜就够麻烦的了，更何况现在还把苏念宿给扯了进来，你这一瞎折腾害得我在江湖之上颜面尽失，整个玄影山庄都名声扫地。而‘六鹰’与我情同手足，只因你恶意唆使，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这要我如何给山庄上上下下数千号人一个交代？”
“交代？”唐怀可突然晃头笑了起来，鹅黄色发带尾端的两个小银铃碰撞在了一起，发出细细脆脆的响声。
“那你对我的交代呢？当初要把我嫁给肖则悌那个老色鬼时，你有想过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唐怀可带着些许轻蔑的笑意，狠狠地甩开了唐禹清的手，白皙的手臂上顿时浮现出了几道令人惊心的乌青的印记。“你这个人啊，只是把所有人都当作你威震江湖的工具而已。什么兄弟情谊深，别说出来恶心人了。你连你的结发之妻郁郁而终都不闻不问，你都忍心把幼小的我扔进玄天幽谷那个鬼地方，任我哭天喊地都避而不见，你有什么颜面跟我谈情谊？”
苏锦杭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有人在拿着锤子重重的敲击，少女渐渐沙哑的声音源源不断地砸进了他的心底。
“我不明白师兄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他下如此狠手。他为你所用二十余年，终有一日不再浑浑噩噩，想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你为什么要对他赶尽杀绝？”
“笑话。”唐禹清冷冷扫了一眼趔趔趄趄退回墙脚的少女，高声说道：“楚怀惜就是我养的一把刀，专门为玄影山庄除去绊脚石的刀。玄影初现江湖时，你以为仅凭我一人之力，就能取得江南十二条商线？刀，生来就是杀人的利器，无喜乐无悲哀。不能一剑封喉的刀无论质地有多好，在我看来，依旧还是一堆无用的破铜烂铁。”
唐禹清不再理睬踉踉跄跄的少女，别过身径直走向苏锦杭，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对他人提起，当做自己从未听过这些话，从未知晓过这些事情。”
“是，属下明白。”
“圣女大逆不道，压进玄天幽谷禁闭三日。念在父女情深，特许中天君苏锦杭陪与一同前往。”唐禹清的声音不高，却仍叫苏锦杭背后发凉，这种感觉如同与深渊相望，遥不见底。
唐怀可瘫在了墙脚，柔软的地棉被唐怀可压出了一片曲曲折折的藤蔓，瘦瘦小小的身体被纠缠不清的藤蔓所环绕。她愣了半晌才苦笑了一声：“什么圣女，什么父女情深，全都是混账荒唐话。”
风扫庭院，几片不具名的树叶姗姗落下，飘在了苏锦杭的发梢。苏锦杭迟疑地站在原地，呆呆地顶着几片叶子望向唐禹清远去的背影，竟出了神。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