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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夜色深沉时,二人并肩躺在床上。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绵长,郎月慈才终于松了神,他微微侧头,情不自禁地碰了碰施也的手。
      “嗯……”施也在半睡半醒之间给出了不像回应的回应。

      郎月慈于是侧了身,靠得更近一些,轻轻闭上眼。施也的手很快搭了上来,安抚似的拍了拍郎月慈的背。郎月慈鼻尖一酸,连忙闭了眼,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打扰到枕边人。
      在这样一个夜晚,被拥抱着安抚入睡的郎月慈终于没有被噩梦纠缠,没有频繁惊醒,也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第二天郎月慈先起了床。他洗漱完后见施也还没起,便走到床边轻拍着唤醒,等施也有了回应,他才说道:“不是说按学校作息吗?怎么没起来?”
      “昨天躺下的时候都三点多了……”施也没有睁眼,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几点了?”
      “七点。虽然来不及晨跑了,但上班还不至于迟到。”
      “嗯。”施也闷声道,“困得我头疼……我再睡会儿……”

      郎月慈想了想,手中稍稍用力把施也从床上捞了起来,而后摆好姿势让施也躺在自己腿上,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
      施也仍旧闭着眼,在那轻柔的安抚之下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爬上床,洒在了施也的眉眼之上,他才再次醒了过来。

      “好困……”施也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我的闹钟把你叫醒了?”
      “没有。你昨晚睡前关了闹钟。”郎月慈继续给施也按摩着头,“怎么样?还头疼吗?”
      “嗯。”施也往郎月慈怀里躲了一下,避开了阳光直射。

      “要不你今天多睡会儿吧。”郎月慈把声音放得很轻,“哦不行……你今天还有课。能取消吗?”
      “没事,我能起来,再给我五分钟。”施也喃喃道,“你跟我说会儿话,不然我又睡了。”

      看着施也的睡颜,郎月慈心中逐渐酸软,他手中动作不停,继续替施也揉着太阳穴:“昨天……像梦一样。”
      “咱俩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宿,现在又是这个姿势,不是梦。”
      “嗯。所以,我们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施也:“在我的概念里,是的。如果你需要更明确的行动,我们可以再重新定义一下。”

      郎月慈轻轻摇头,意识到施也此时闭着眼,于是又说:“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那么,我还有个问题。关于那个……位置……”
      “嗯。”施也没等郎月慈说出来就直接回答道,“我躺平吧。”
      “你不争取一下?”
      “咱俩撞号了?”施也问。
      “不是,我也没经验,我应该都行。就是……你没有什么好胜心吗?”

      “没有。谁上谁下跟输赢没关系。两个人都开心舒服就行了。”施也拉过郎月慈的手,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向郎月慈,声音还有些早起独有的慵懒沙哑,“在一段关系中,找到平衡点很重要。你说你在我面前无所遁形,我也怕我这段关系里全方面地欺压着你。你愿意把你的内心暴露在我面前,我也愿意把我身体的主导权交给你。别想那么多,咱们慢慢磨合,来日方长。”
      “好。”郎月慈弯了下嘴角,“起吗?”
      “起吧。”

      洗漱完换好衣服,郎月慈走到施也面前,抚摸过他的脸,说道:“刚才以为是没睡醒的原因,怎么现在看你脸色还不好?”
      “困。”施也说,“我需要咖啡续命。”
      “已经点了外卖,很快就送来了。”郎月慈一边替施也打领带,一边说,“我的常服一年到头穿不了两次,你的倒是成了工作服了。”
      施也说:“我的执勤服可以给你穿。咱俩号一样。”
      “你的执勤服?”郎月慈轻轻笑了下,“不出意外,我这辈子都穿不上白色。”

      施也挑了下眉,说:“我也穿过蓝衬衫。”
      “好,那我下次有机会搜刮你的衣柜。”郎月慈系完了领带,并没有松开手,而是顺势把手搭在了施也的肩上,“你最近太辛苦了。出现场看案卷,上课备课做研究带学生,还要这么往返两地,动车再方便那也是折腾,身心都很疲惫。你那个肋间神经痛已经发作过了,这就是征兆,你可得当心。”
      “好,我会注意的。”施也回答。

      越过关系的边界,施也终于得以窥见郎月慈口中的“汹涌的情绪”。从昨晚到现在,施也一直被包裹在这种扑面而来的,不再克制的关心和体贴之中。

      吃完早饭,施也就开始准备课程,郎月慈则收到了消息,今天一早禁毒大队出警,对朱跃嵘进行现场尿检,结果是阳性,已经在带回市局的路上了。
      “这么快?”施也有些惊讶。
      “盯梢一直没撤,现在跟苗凌翥有关的人员基本都在掌握之中,除非完全排除苗凌翥的嫌疑,否则不会撤下去的。隆哥办案很靠谱,你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施也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教案,同时问道,“毒检确定是什么了吗?”
      “芬太尼。”郎月慈答。
      “还真让你猜对了。”施也抬头看向郎月慈。
      郎月慈轻轻摇头:“我这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是经验累积,时间长了谁都能。欸,教授,请教一下,心理成瘾到底是为什么?”

      “很复杂。”施也说道,“其实心理成瘾并不是大众以为的缺乏自控力,更多的是一种奖赏机制的重构。大脑的奖赏系统实际上为自然行为设计的,比如说你攻破一个案子之后的成就感,比如说建立关系带来的亲密感,这些都是渐进、可持续的正向反馈。但是芬太尼这种毒品,它对这个机制的反馈是跳跃性的,它没有过程,直接一键触发数倍于自然奖赏的反馈。”

      “老师,说人话。”

      施也温柔一笑,旋即解释道:“举个例子。在教育问题中,很多心理学家和教育学家都会阻止家长用物质奖励回馈给孩子的成绩。一个人通过努力学习获得好的成绩和自我提升,这个过程中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就是自然反馈。但如果家长频繁地用物质奖励,比如说考到多少分就得多少钱,考到多少排名就给买什么东西,在反复强化这个关联的过程中,大脑的奖赏机制就会被重构,三观尚未成型的孩子就会认为,我考多少分是为了钱。这次我考满分,我爸妈给我100块钱。但下一次考试难了,我还能考满分,那100块钱就不够了,我要500块钱。长此以往,关于学习的内驱力就变成了由物质带来的外驱力,这就是奖励机制的替代。”

      “这个能理解。”郎月慈点头。

      “好。那么把这种替代最极端化,就是毒品的心理成瘾。真实生活中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刺激都不再能给吸毒者带来满足感。新型毒品是化学合成剂,能够激发极端的神经反馈,产生极强的快感,这些快感比生活中任何自然反馈都强烈,所以奖励机制就被替代了,大脑开始只认可毒品带来的刺激。”施也顿了顿,又补充说,“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理论。另一方面,毒品用得越久,人的心理防御机制就被毒品侵蚀得越多。一旦情绪有一点波动,大脑会发出需要毒品的信号,而非启动心理防御机制,所以毒品就成了唯一。”

      郎月慈思考着:“可是你说,这个朱跃嵘他也是学心理学的,他对心理成瘾的机制应该更了解才对。”
      “知道不等于能抵抗。”施也回答,“如果他是被动吸毒,那这个问题就不存在。如果他是主动的,那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他会自我认知合理化,俗称自我欺骗。”

      “受教了。不过我稍稍纠正专家一点。”郎月慈说,“确实存在误食误吸,但不存在长时间被动吸毒,尤其是他还能自由活动有相对正常的社会生活的情况下。即便第一次真的是误食,从第二次开始就不是被动了。好了,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备课吧。”

      “我也受教了。”施也把目光放回到教案上,但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芬太尼和心理学……?”
      “嗯?怎么了?”郎月慈问。
      “我想起来一个案子。”施也说着就拿出手机,发了消息出去。
      很快,电话打了过来。

      “乐高给你寄了,怎么一大早就来讨债啊?”
      这个开场白让郎月慈知道,施也是联系了他那个法医朋友。他顺着手机屏幕看过去,施也给的备注名字是【苏行】。
      “正事,你醒醒。”施也说道。
      苏行回答:“刚下夜班,还没睡。有话快说,没准下一秒就睡了。”
      “你们之前是不是收缴过芬太尼?”
      “我是法医!这事你不该问弋哥吗?咱俩到底谁在犯困?”
      “我没打错电话。”施也说,“认真的,我说的是你那个案子,你是不是遇到过用毒品和心理暗示联合作案的?是不是芬太尼?”

      苏行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有。确实有一个受害人就是被芬太尼和精神控制双重作用害死的。不过操作这些事的人都被判了,没有漏网。”
      “帮个忙,我去申请权限,你先把资料整理好。不用全部的,我只要精神控制那部分的资料,操作这件事的人的履历,还有相关的心理咨询师和医生的情况。”

      苏行回答:“这部分好像级别没那么高,你按流程报备一下直接调就行。我一会儿把案卷号发你。”
      施也道:“没问题,多谢。”
      苏行又说:“领导让我跟你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所以我家仙人球下个月的口粮你负责。”
      “知道了,一会儿下单寄你家。谢了啊!”

      电话挂断,郎月慈撑着头看向施也,问:“仙人球需要口粮吗?”
      “嗯?哦,他家刺猬叫仙人球。”施也说道,“小孩儿过敏体质,带毛的都不能养,家里就给他弄了只刺猬养着玩。”
      “小孩儿……”郎月慈挑了下眉,“年纪小,但是经历多,看来他比我惨。”
      “啊?”施也有些没跟上节奏。

      “绿萼那个经历,还有那些伤,你对他的态度都不这样,那就证明这位苏法医比绿萼更让人心疼。能让你这么哄着拽着的,比绿萼还年轻,还更惨……不敢想,这孩子得经历了多少。”
      施也这下明白了,他立刻说道:“别往歪了想啊!”

      郎月慈轻轻点头:“哦,那就是说,让他跟你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的那位领导,不是工作中的领导,是生活中的。嗯……男的吧?”
      施也咽了咽口水,然后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郎月慈了然道:“明白了,还是同行。”

      施也抬手刮了下郎月慈的鼻尖:“天才,你要不来考我研究生吧?我需要天才学生!”
      “我疯了吗?三十好几了还考研?!你都说了单位不报销就是不划算。”郎月慈反驳了一句,接着又玩笑起来,“当然了,你要免笔试免面试就录取,然后毕业也不用写论文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美得你!”施也说道,“我可不当学阀!我都还得写论文呢。”
      “好了,不逗你了。”郎月慈凑近施也低声说道,“我知道那个案子,也记得这个名字,他是当事人,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和余森一起受训过,我俩当了半年的室友。”
      施也倒吸了一口气,愣愣地看向郎月慈。

      “余森自己做错了事,害了那么多人,还险些让绿萼牺牲,他现在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郎月慈喝了口咖啡,接着说道,“毕竟是曾经认识的朋友,当时知道他被抓,就留心打听了一下。当然具体细节不清楚,我就听说这位法医当时都已经被伤到在医院住着了,余森还跑去医院害他,最后是在他病床前被抓的。”

      “嗯。是。”施也点了头,“以后如果有机会见面,你别提这事。”
      “那是肯定的。我又不是韦亦悦那个没脑子的。”
      施也笑着说道:“背后不说人啊!”
      “只跟你说。”郎月慈回道,“再跟你待一会儿,等你上课我就走,隆哥让我回去审朱跃嵘。”
      施也点了头:“嗯,那我一会儿下了课直接打车过去,你别折腾了。”

      上课时自然心无旁骛。等下了课看郎月慈还没有发消息来,施也就知道大概审讯还没结束,于是没再多休息,换了便装打车去了市局。
      还没进入办公室,李隆就直接把施也拦在了电梯口。
      “李副这是专程来堵我的?”一起工作时间长了,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像最初时那么一板一眼。

      李隆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倒也确实是,盯了一上午窗户了,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怎么又客气上了?再这么您来您去的,我真要折寿了。”施也比李隆岁数小,虽然知道他们这么称呼是“对专家的礼貌”,但作为承接者的施也却总是不舒服。第二次来这边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不用这么生疏客套。
      施也跟着李隆走到楼道的角落,说道:“直说吧,是需要我做什么?”

      “还是瞒不过专家的眼睛啊!”李隆感慨了一句,随即说起了正事,“省厅那边关切了一下苗家灭门案。苗希尧毕竟是教育局副局长,级别高不高的另说,这个职位的社会影响还是有的。现在坊间谣言和传闻都挺多,局长的意思是让我们好歹给出个方向。是苗凌翥弑父杀母,还是这一家人被寻仇灭门,这对外的口径得谨慎,也得统一。”

      施也直接进入了工作模式,询问道:“目前的调查有进展吗?我知道早上你们抓了朱跃嵘,除了这个之外呢?”

      “现场没有提取到其他人的生物信息,监控也没有其他可疑人员。我跟成支又复盘了一遍,根据死亡时间来推测,他当晚出现在小区监控里的时候很有可能苗希尧和安婧已经死亡了。但这个只是极限情况,你知道的,现在的技术不可能把死亡时间精确到分钟,所以这个不能算作直接证据。监控视频已经优化到了极致,还是没有发现。没有找到血衣和凶器,苗凌翥就始终只能是证人。”

      “如果他是证人身份,很难给他上测谎,更何况测谎需要当事人确认,我不认为他愿意接受测谎。”施也直接说道。
      “领导的意思是让你跟苗凌翥再聊一聊。现在证据不足,补充侦查肯定不会停。如果能直接聊出个结果来,最起码对外有个交代。”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会儿李隆说起这话来实在是心虚。

      施也倒是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他轻轻点了头,说:“你们走手续吧,请他来配合调查,录音录像准备好就行。不过要等郎月慈那边审讯完,如果朱跃嵘和苗凌翥有过不一般的联系,或许我能多个抓手。还有,我只能尽力,不能打包票。”
      李隆如释重负:“好!没问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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