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一口芝芝

3、第 3 章

　　察觉到有外人，春鹃紧张起来，暗暗扯了扯如意的衣袖。

　　如意到不为金簪慌张，因为两处距离摆着，即便看到了她们朝水里丢了东西，也未必看得清具体丢了什么东西，只消说是丢石子儿玩也能糊弄过去。她讶异的是，这男子分明是裴砚。

　　此时裴砚还非日后的宣王，但也已是颇有威名的裴将军。

　　晋国灵帝五年，吴王作乱，契丹攻占中原，正是兵荒马乱之际又逢北方大旱，各路人马纷纷揭竿而起。

　　裴家原是驻守岢玉关，至裴砚已有五代人。五年前灵帝初登大宝，因年幼受制于端孝太后，太后委任胞弟至岢玉关监军，此人于军事一窍不通，却好大喜功，又对裴家多处刁难，更设计把裴家父子软禁，致使契丹突袭时无一大将可上阵，而在败势初显后这位监军不假思索就弃甲潜逃。

　　老裴将军与诸子血战关口，但因延误了战机，且精锐部队与粮草都被监军带走用于逃跑，叫契丹一路攻下三城，而裴家一族除裴砚外皆战死。

　　太后不愿让胞弟担此大责，颠倒黑白把罪名扣在裴将身上，裴砚一时从将军府公子成了朝廷罪犯。但经历了父兄惨死的悲剧后的裴砚，并未束手就擒，直接斩了太后的宣旨官，带着仅剩的五百人马就地起义。

　　至于又如何归了陈王，如意并不知，梦里似乎也没有了解过这些。

　　梦里与裴砚相见是在数年后，怎么会此时出现在齐王府……

　　如意只遥遥行了个礼，旁边的春鹃也迅速反应过来，这一身华服男子显然身份高贵，行礼总是没错的。

　　“姑娘留步。”

　　两人正要离开，忽听男子出声。

　　“不知贵人有何吩咐。”春鹃答道。

　　如意也随着春鹃保持着半弯身子行礼的姿态，低眉顺眼一副听君差遣的模样，视线里是裴砚的螺纹锦靴，过于真实的梦境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似的铺展开一些细节，比如她作为裴砚侍妾时候与裴砚独处的时光。

　　都是梦而已。可越是这么告诉自己，那些细节越发的清晰，对于一个下月才及笄的姑娘而言，那些场景实在过于尴尬。

　　“请问如何去往明辉堂？”

　　如意听到裴砚出声问道。

　　“我前来赴宴，误入园中，却不知出口在何处了。”

　　“从此处右拐，穿过一架紫藤便是了。”

　　虽有了清晰明了的指路，春鹃却给了姐妹一记眼刀，柔声道：“贵人请随我们来吧。”

　　如意只得与春鹃一同做个引路丫鬟。渐近宴客厅，隐约有丝竹之声。原来今日齐王宴请，难怪园中无人，都来前厅伺候了。而未给如意等人分派任务，是由于上头担心从前朝各府里搜罗来的下人有二心，故而连管事们都并未对他们提及宴饮之事。

　　“裴将军到！”

　　如意与春鹃才引裴砚入院，还未上台阶，有眼尖的王府幕僚便一叠声的迎了过来。

　　“将军辛苦了，原以为肃远一战还要十天半月才能结束，未料将军神算，提前这么些日子便已攻下，可喜可贺啊。”

　　“正是正是，有裴将在，是我朝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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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砚这一仗打的极漂亮，不仅把契丹赶回了老窝，且折损的兵力仅一成。捷报传来时陈王正忙于攻占京城，无暇顾及其他，以裴将在边关的民心，若是反了陈王直接在岢玉关另起门户也未尝不可，但裴砚却没有丝毫耽搁的回京复命，陈王在大殿上一连赞了几个好。

　　裴砚昨日回京复命，截止今日已收到了二十来张请帖，齐王也下了帖子，但是他起初猜测裴砚可能不会赴任何一个邀约，未料到竟真来了自己府上，虽觉面上有光，但是也担忧被父王猜忌。好在有幕僚打听到裴砚中午已去了李相国府上小叙，晚间来齐王府赴宴倒也不算第一扎眼。

　　“裴兄快快入席。”齐王把各种心思过了一遍，拿出十分的恳切笑容招呼裴砚。

　　见齐王也出席招呼裴砚，如意下意识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梦里她是来齐王府第二年被齐王看上的，当时她也才二八的年纪。京城里不时兴女子早成婚，正经人家到姑娘及笄方才议亲，一般都要到十八以后才成婚。而齐王偏是喜爱十四五的姑娘。

　　好在她这几日在烈日下洗晒衣裳，一身皮子被蒸晒的发红，丫鬟的衣裙都是青绿色，如意自己都觉得被这衣服颜色衬托的越发显得村姑了，且又剪了个厚厚的齐眉穗儿，活脱刚从山坳坳里出来的村姑。

　　果然齐王都懒得用正眼瞧她，只唤人端酒来，要敬裴将三杯。

　　如意和春鹃未得贵人指示，也不敢擅自离去，还是管家见她俩杵着，挥挥手示意可以圆润了。

　　“不知裴将军多少年纪了，这般年轻有为。”行至僻静处，春鹃小声说道。

　　“上月才弱冠。”如意顺口回答。

　　“你怎知这般清楚。”

　　因为梦里的她为裴砚庆贺了二十六岁的生辰，推算来看今年不过弱冠，确实年轻有为。

　　如意含糊说是听来的，春鹃也没在意。

　　“我一贯觉得京里那些男子实在看不过眼，皆好广袖慵懒，涂脂傅粉的，实则弱不禁风，像裴将军这般的英武之气才是男子该有的风范啊！”

　　春鹃咂嘴品评，如意也忍不住点头赞同。晋国盛行靡靡之风，京中一带又好吸食五石散，此物最易消磨心性，且吸食者多为男子，不仅贵族之间流行，平民也以此为乐。导致诸方人马进犯时，全京挑挑拣拣也拎不出一支正规军。

　　就连陈王一行进京后也学上了这番风气，才出军营的裴砚与京城诸人全然不同，玄色劲装隐隐有肃杀之气，面相是棱角分明又多添些许刚毅果敢，也难怪春鹃赞不绝口了。

　　“说的正是，若是灵帝的卫兵们也能如此，也不至于……”

　　因为有梦境加持，如意对这原先的相国府如今的齐王府甚是清楚，知道府中西北角有一梅园，冬日里红梅映雪多有贵人赏看，但是眼下夏日炎炎，并无人涉足。兼之花房与浣衣处的管事娘子都在明辉堂伺候，必然不会再来差遣她们，至于丫鬟们居住的屋子里此时必定三五成群的在赌牌，吆五喝六的吵嚷个不停。于是引着春鹃恍若无意中走进了梅园，此处清净，正好歇息。

　　可是，已被她送去明辉堂吃酒看舞的裴砚，为何也出现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