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啊》尹东篱

18、你的眼睛(中)

　　景江酒店，艾芳被服务员带到专门的包间。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张父笑语盈盈道：“艾芳来了，快进来。”
　　她很有礼貌地对张父张母鞠了躬：“张伯伯、张伯母，我回来了。”
　　“坐吧。”张母说。
　　此时，艾父起身了。“来，芳儿。”他拉着艾芳的手去到张予谦身边。“我来向你介绍下，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姐夫，张予谦。”
　　即使是在除夕夜，张予谦也在饭桌前抱着电脑处理事务，在到艾父介绍自己，他也礼貌性地转了身、抬了头。
　　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刻，他们就此认出了彼此。而后，艾芳眨了眨眼睛，避开了张予谦的眼神；而他，却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打量着艾芳。
　　“芳儿，予谦是雨诚的哥哥，你应当称呼他为‘大哥’。”
　　“原来，我的二哥一直有位哥哥，怪不得我要叫他‘二哥’呢。不过爸爸，如此叫大哥、二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就好像他们是我的亲哥哥。”听到艾芳熟悉的声音，张予谦笑了。
　　“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这样称呼他们，不是更有亲切感吗？”
　　“姐姐肯定也比他们小吧，那姐姐为什么不称呼他们为大哥、二哥，就可以直接称呼两个哥哥的名字？”
　　“你姐姐和予谦、雨诚是同一年出生的，只不过比他们小了几个月而已，三个一起长大的伙伴，就不必在意那么多。”
　　“姐姐结了婚，那我还得改口叫大哥‘姐夫’呢，真麻烦。”
　　听到这里，张予谦说：“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若是不想叫大哥，直呼其名也可以。”
　　“我才不要呢，这样显得我没有礼貌。爸爸妈妈会说我的。”
　　张父转向予谦介绍艾芳。“予谦，这是艾芳。”
　　“我知道，艾叔叔，我们在高铁上就见过。”
　　“既然见过，怎么不见你把我妹妹一起稍回来？”艾静插嘴道。
　　“嗯……在家不是解释了，吗？”张予谦吞吞吐吐。
　　看到张予谦的样子，张父赶忙招呼道：“大家都坐吧，艾芳，你也坐。”
　　张父和艾父的座位对门，在最中间，张父靠右，艾父靠左。挨着张父的依次是：张母、韩雨诚、张予谦；挨着艾父的依次是：艾母、艾静、艾芳。由于张予谦长时间在外工作，所以对于他的家人来说，他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要比雨诚低了一些，所以，他坐在了那个位置。这样的安排，艾芳刚好坐在了张予谦的旁边。
　　上菜后，他们只能等到长辈动筷后才能夹菜。看艾芳都快吃碗里的空气了，张父说：“予谦，你帮芳儿夹点菜。”
　　“嗯。”
　　他给她夹了好三只鲜虾，又给她夹了其他不同的菜。而她呢？首先也剥了虾，第一个虾她递给了张予谦：“予谦哥哥，吃虾。”
　　他接过，笑了。
　　第二只虾，她给了艾静；第三只虾，她给了韩雨诚。
　　艾芳吃虾过敏，可是她却是喜欢剥虾的；张予谦喜欢吃虾，可是他却不喜欢剥虾。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而后，他却很自然地给她夹了菜；张母的眼神示意后，予谦才给艾静夹了菜。

　　守岁的这个除夕，张予谦总会时不时看向艾芳。她笑起来的样子，他很喜欢。只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罢了。
　　说来也奇怪，艾芳小的时候，张予谦在念中学直到后面的大学；艾芳长大念中学时，张予谦却在外面工作没有回来的机会。之前，他们都只是听到过对方的名字，却没有见过彼此；而这一次，她上了大学，他工作稳定了，他们，终于在同一辆列车上相遇了。
　　张予谦和韩雨诚是双胞胎兄弟，可是，却一点都不像，他们是异卵双胞胎，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艾静不过和他们同一年出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谁与谁相交，谁与谁错过，谁又知晓呢？艾芳，则是七年后艾母生下的孩子。艾母太多的经历都放在了艾静身上，对于艾芳，她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偏爱了。
　　艾芳的到来，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原先三人的感情，会不会发生变化。

　　那一日，艾芳去好友家玩过油画后，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兴致勃勃地问艾静：“姐姐，你看这个数字填涂的油画，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呀？”
　　“自己选。”艾静爱搭不理。想想妹妹没有恶意地问自己，艾静觉得自己做的是不太对，她又说：“你可以去问问韩雨诚，或者张予谦？”
　　“哦！”
　　艾芳知道，韩雨诚对她几乎和艾静的态度是一样，索性，她去到张家，去问张予谦了。“予谦哥哥，你觉得这几幅画，哪个比较好看呀？”
　　“嗯……我看看啊。”一分钟不到，张予谦给出了他的答案。“我觉得，都不好看。”
　　“大哥，你这是什么眼神？赫敏很好看、哈利也好看、马尔福也很好、罗恩我也很喜欢，你是不熟悉他们才说不好看的吗？你看你看，还有这个，夏目也很好看诶。”
　　“你喜欢就都购买，干嘛还跑来问我？”
　　“嗯……因为，我不能选出最喜欢的那一副画。”
　　“你买夏目那一个，不一样的风格，很不错。”
　　“好啊！”
　　看着艾芳下单后，张予谦心中又有了想法。
　　那一日，趁艾静不在家，张予谦敲开了艾芳的房门，他抱了满满的一落快递。
　　“予谦哥哥，你这是……”
　　“别拦着门，先让我进去。”
　　“哦！”
　　张予谦看见艾芳还在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他假着急：“别光站着，来帮忙拆快递。”
　　艾芳拆开一个个快递的时候，她很是疑惑。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买这么多数字填涂的油画。”
　　“我们认识也就两个周的时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加上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些，都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都忘了，元宵节这天是我的生日呐。生日都是过节，我都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过过生日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谢谢你，予谦哥哥！”想了想，艾芳又说：“不过……这没多油画，我一时间也不能涂完诶；也不知道，颜料会不会干掉。”艾芳瞪大她的“卡姿兰”桃花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大哥，你能帮我一起涂油画吗？”
　　“眼睛瞪那么大，也不怕眼睛会掉出来吗？”
　　“大哥，你是答应了吧？”
　　“我……”
　　“既然像是亲兄妹，那么大哥肯定就把我当妹妹那样帮助了。”
　　好吧，张予谦只能默认答应了。
　　艾芳坐到了书桌旁，继续绘画起她的夏目。突然一句“予谦哥哥”吓到了在细细看画的他。“你看这个颜料，是不是像极了巧克力酱？”
　　细细一看，“确实像。”
　　然后，张予谦的小心思来了。
　　他打开了一副画的颜料，然后找出了那个与巧克力酱相近的那个颜料。一片土司面包，涂上像巧克力酱的颜料，在盖上另一片土司。张予谦的“作品”就此完成。
　　“艾芳，巧克力土司，尝尝吗？”
　　“可以呀！”
　　才开始她只是尝了面包的边，然后张予谦去厨房洗手了，他回来时，艾芳却把整个土司吃完了。“予谦哥哥，为什么巧克力土司没有巧克力味？反而是一种刺鼻辣嗓子的味道？”
　　听到她的话语，他惊呆在原地，半信半疑地问道：“那块面包你都吃完了？”
　　“是啊。今天午饭都没有吃饱。准备下去找点吃的的时候，你却来了，然后……”
　　“你是傻瓜吗？不好吃的面包竟然也能吃完。”
　　“因为太饿，也是大哥你给我的呀。”
　　张予谦瞬间在心里骂了一百遍自己。趁她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拉上她的手，就往外走去。去哪？医院。唯有洗胃，能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
　　走出艾家大门的时候，艾静回来了，她朝张予谦打招呼，却是被直接忽视。“予谦，你们这是去哪？”
　　张予谦没有理会，艾芳倒是回头看了艾静，不舍地叫了声“姐姐”。
　　“大哥，我们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拉她去到自己家车库，然后将艾芳像是丢进副驾驶。
　　开车离去之后，他才说：“去医院。”
　　“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吃下的巧克力土司是颜料，能不去医院吗？”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予谦确实有些着急，可是他的语言，也把艾芳给吓得目瞪口呆。
　　眼眶满是泪水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大哥。”
　　在等红绿灯时，张予谦看了艾芳，她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前方。他，握住了她的手，说：“别担心，有我在，会没事的。”
　　她用力点头，却没有看向他，只是，眼眶的泪水，已经流过的脸颊。
　　确实，艾芳是没有事了；有事的，成了艾静。艾静心中记恨妹妹的那颗种子，就此埋下了。
　　元宵宴后，韩雨诚找到了艾静，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这么重要的元宵宴，你既然知道我哥和你妹认识没有几天就走的那么亲近，你现在也能放得下心来？难道你不知道，谁对你才是真的吗？”
　　“是啊，他们走的亲近，那不因为艾芳误食了颜料吗？她一个人在医院，不是应该有个人陪伴吗？你不也是知道的吗？”
　　“说的好听。”韩雨诚不屑一顾。
　　“是啊，你对我是真心的我知道。可是呢，我对你却没有任何的感情。你应该知道的是，艾芳毕业后，我就会是你的嫂子。还有，请你对我妹妹好一点，说不定以后，你很有可能会是我的妹夫。”
　　韩雨诚在心中默默发誓：“那倒不一定。”

　　四月份，艾芳在同学的劝说下，参加了“大学生创新创业计划训练项目”。
　　做项目、做项目，肯定需要找资料。找那些资料，艾芳不清楚，但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予谦。毕竟他是过来人，阅历都相对比较丰富。
　　五一假期，张予谦宁可乘坐三个小时的列车去帮艾芳找资料，也不愿意乘坐三个小时的飞机去陪伴艾静。
　　准备去第一个图书馆时，天空就已是阴阴沉沉，在那里，并没有找到他们所需要的资料。新城市，张予谦人生地不熟，只能跟随着艾芳的脚步前往下一个图书馆。可是，走出图书馆所在的大楼时，天空不做晴，从毛毛细雨到雨滴密集，他们只能淋雨向车站走去。
　　那一路上，有几个台阶需要上上下下。下完一个台阶，走过斑马线后，还有一个台阶需要上。对于这一天的时间，艾芳有些着急，因为她项目负责人在催她们快些完成资料的查找整理；所以在从图书馆出来的这里路上，艾芳都是有些小跑着的。
　　可是，当在雨天准备上那个台阶的时候，哪知，艾芳刚上台阶的右脚却打滑了。一个右脚腾空出现一个与左脚打滑的一百二十度的状态后，张予谦一个机灵，搂住了艾芳的左手。终于，她没有摔了一个后空翻。
　　他们经过的那个地方，有一个人正在树下避雨，那人看见这么惊险的一步，估计自己吓得也够呛。“雨天穿防滑鞋呐，小姑娘。”
　　艾芳眼神示意了那个陌生的人后，又边走边扭头看了张予谦。“大哥，还好有你拉住了我。”她对他的笑，不知道代表着几个意思。
　　自从他拉住了她，他的手，就再也没有放开。走路的速度，艾芳也放慢了许多。
　　而到达下一个图书馆的时候，艾芳只是随意选择了几本和主题相关的书，张予谦却细细挑选了几本，看似不怎么样，但是对于查找重要的资料，却是很有用的。
　　艾芳不是不喜欢看书，而是让她在有限的几个小时内看完所有书，并且整理出资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即使面对放在眼前的图书，张予谦也某时间也会拥有退缩的感觉，但是做起事情来，他总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所以总是得心应手。
　　他们到图书馆已是下午三点，选择所需要的图书后，只能坐在地上查找资料了。艾芳腰酸背痛，靠在墙上就要睡着时，张予谦抱过了在她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她的睡眠本就很浅，这样悄悄的动作，都吵醒了她。
　　张予谦说：“如果墙不好靠，你可以靠在我的背上。”
　　他盘腿抱着电脑在整理资料，她起身后盘腿靠在他的背上；他知道她看不下任何有关书的一切资料，她摆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然后就此睡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张予谦完成了所有资料的整理；艾芳也差不多睡醒了。
　　第二天中午，艾芳收到队长发来通过的消息；那是她得到最好的消息。
　　而这个五一，天空就是不作美，偏偏下雨不停。原本相约好的一起去某些地方玩，现在看来，也是去不成了。最后，只是去了一个室内球场打篮球。
　　艾芳打球的体力很好，基本上可以与张予谦持平。在球场边，两人就此坐下。那一个白天，艾芳听了张予谦的整个创业过程，即使是他讲出来觉得贫乏无趣的一切，艾芳听的也津津有味；她也说了她的很多故事，而当艾芳回首自己过去的人生时，一切只不过时过眼云烟。别人在十八岁才经历的事，艾芳在十二岁就已经经历了，她也很想被一个值得等待的人保护她坚强外表内的脆弱，可是她却不能看出被谁轻易看出。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值得保护的温柔女人；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是伤痕累累。”如果这句话没有说错，那形容艾芳却是准确而又不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