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阳时光，君莫负》鹿子安

12、意外中毒

　　“小姐，王爷已有两日都未宿在王妃屋内了。”一旁的夏芝听到这个消息一半疑惑一半欢喜。
　　的确是如此，顾正阳自上次和夏妍闹过别扭之后也宿在屋内几天，但是二人氛围异常尴尬，底下服侍的丫鬟小厮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怒王爷，落得个惨淡下场。夏妍仍旧是平日的温婉随和，话只说该说的内容，其余一概不闻不问，旁人眼里也许会觉得她端庄温柔毫无不妥之处，但是屋内的贴身丫鬟却将这平常的不寻常看在眼里，顾正阳更是知道她的调皮性格，此刻对自己的态度与待外人无异，心头骤冷表情也带着森森寒意，云冲都觉得惊讶与畏惧，作为贴身侍卫，云冲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只不过以前王爷心中不悦时多半是不显山露水的后发制人，但是每每遇到王妃的事情，他总是一反常态。哎，王爷可不是会被儿女私情羁绊的人啊。
　　男人和女人果然不是一个星球的生物。顾正阳对于夏妍如此大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解的，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她那句“王爷是否心悦于我？”想到此处，顾正阳模糊的也算是知道自己的犹豫会让眼前的小人儿心存芥蒂，但是帝王家何来心悦，何来钟情呢？自古以来三妻四妾皆是常事，即便是平民百姓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波涛暗涌的势力争夺处——王侯将相家呢？夏妍也是生于重臣之家又岂会不知？何故因此耍起了脾气？顾正阳虽是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夏妍心伤，自己也稍显愧疚，但是自己毕竟是皇帝心尖上的宠子，从小备受父皇宠爱自不必多说，即便是不喜自己的朝臣或者后宫妃嫔都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对自己嘘寒问暖，更何况是身为妻子的夏妍呢？说是女子出嫁从夫，我看这小姑娘可是丝毫不减自己的锐气。顾正阳又气又惊又爱又无奈，真的是好不纠结。起初几天顾正阳算是知道自己有愧在先，加之心想着自家娇妻也不过十几岁的大小便不与计较，时时抱抱她，有几次晚上闻到她发间传来的幽香，情不自禁俯身亲吻着她殷红色娇艳的唇瓣，但是得到的却是夏妍强烈的推拒。顾正阳毕竟是天之骄子，他有自己的骄傲，强迫女子行房事或者是完全放下身段去求原谅那都是不可能的，自己先是退让，此番一两次的推拒和刻意疏离，顾正阳也是怒意渐生，之后留宿的几天便也没有再想要了。而夏妍呢，的的确确就是因了王爷眼神的闪躲和回避而伤心。纵然自己饱读诗书，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对待王爷，但是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让自己无法忽视，那个声音悲凉伤感，仿佛是自己却又明显不是自己，那个声音无时不刻不让夏妍觉得自己的感情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样，让原本就心情低落的夏妍多了几分宿命悲凉的感觉，于是她无法像自己所学，母亲所教的那样知书达理，那样宽容大度，不悦就是不悦，既然我不能表现出来有失仪德，但是我可以不开心，我有不开心，有拥有在爱情面前平等的权利！起初夏妍对自己大胆的想法震惊，但是当她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甚至第五天仍旧看到顾正阳仿若无事的宿在自己身侧，时不时还与自己亲昵之后就彻底爆发了——面若桃花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疏远隔离，还有对两人肢体接触的躲避和推拒。

　　夏芝此刻正坐在院中的小亭内绣着丝帕，一对鸳鸯交颈嬉闹，即便是刺绣也能看到鸳鸯眼眸中的光亮，身上羽毛艳丽富有层次，好一副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画卷，这绣工可不是一般人三五年光景就能达到的。晴日里的阳光格外明朗，夏芝身穿胭粉的衣裳，头梳一个简单的发髻也仅别了一个顾正阳下聘时所赠的金色牡丹缀有琉璃的簪子，倒是与身上的金丝牡丹绣花长衫格外相配，身边的丫鬟婢女却觉得此刻小姐的安静恬淡倒实在是说不上来的奇怪，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神情姿态都与素日里大相径庭。一个个不明就里，只能心惊胆战的静静立着等待吩咐。
　　“安容，你说我有几日没有看妹妹了？”一句话轻轻的飘出，声音温柔却不带任何温度，让一旁刚刚走神儿思索自家小姐今日为何反常的安容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
　　“已足有七日了。”安容镇定心神毕恭毕敬的答道。
　　“哦？这七日真是快呢。”夏芝轻笑一声，语气依旧温柔，她并不抬头仍旧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活计，继续说道：“前几日去看她无非就是因为王爷多日不再留宿我的屋内，我心想着早点去或是能碰见王爷，让他记得这府中并非只有她夏妍一个女人。”夏芝语气骤然变重，手中的绣品也被她随手丢在了眼前的石桌上。由于丢的太过随意，绣框硬生生打翻了桌上的茶碗，惹的安容和两个二等丫鬟一阵手忙脚乱。
　　“小姐您可有被茶水烫伤？”安容赶紧上前查看夏芝的手，所幸虚惊一场。她自是十分清楚自家小姐脾气的，而且这有着精湛绣工的一双巧手可不能给烫伤了。
　　“无妨，你去挑选两件上好的胭脂面脂，午膳前随我去一趟王妃院中。”
　　“小姐是要……”
　　“毕竟是自家姐妹，身为姐姐的我自然是要安慰安慰和王爷吵架的妹妹啊，不是吗？！”

　　夏芝换好衣服很快就带了礼物来到了夏妍的院中，她面带微笑，就和出阁前来两人时常嬉闹的时候一样的好心情。
　　“妹妹，近来可好？”刚踏进屋内，夏芝就关切的问道。
　　“自是得姐姐挂念，妍儿一切安好。”夏妍虽是惊讶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随即吩咐冬枝雀砚等一众丫鬟给夏芝看座，热茶，并且把玫酥斋的糕点也一并取了来。丫鬟取下礼物后，两姐妹手拉手坐在了桌前。
　　“姐姐下次来妹妹这儿可不许再带什么礼物了，岂不是显得生分了些，”夏妍娇嗔一般的说道，随即拿起一块玫瑰花形的点心递给夏芝，“姐姐来的正是巧了，近日嘴馋，今儿个早上刚命下人去玫酥斋买了点心，这便是店中近日新出的玫瑰花饼，甜软爽口，姐姐一定喜欢。”
　　“今年这怕还是斋里头一份吧，玫瑰花季刚到，花枝多孕育花苞，能取得这斤两花瓣为馅子已是不易，更何况过程繁杂，要留住玫瑰花香气又要掺加糖浆和坚果碎保持苏甜口感，最后才得这几十块糕饼可见之珍贵，今儿个姐姐我可算是来着了。”说罢便小口轻咬了一块，虽说这玫酥斋点心皮薄香糯，但是夏芝这一小口下去倒是未见玫红色花馅暴露于外。夏妍瞧见也只是笑笑，仿若不见。两人你来我往的聊着，一直到午膳时间，今天顾正阳恰巧回府用膳，来到夏妍住处见到夏芝也不奇怪，所幸三人就一同用午膳。只此一顿饭食，夏芝便知道了二人此刻的关系比安容之前回禀的更加严峻。心情陡然大好，连平日里不爱吃的菜也多吃了几口。
　　顾正阳席间并不怎么言语，夏芝见王爷王妃之间略有尴尬的氛围，便充当起来活跃氛围的重要职责。
　　“王爷最近公务可算繁忙？几日不见怎得见您消瘦些了呢？”
　　“嗯。”顾正阳低头夹菜，并为多言。
　　“王妃今日菜品真真是不错，一看就是用心准备了的。”夏芝被顾正阳冷淡对待后略显尴尬便转而和夏妍搭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话题转得快，尴尬的就不是我！
　　“喜欢就多吃一点。”未等夏妍说完，她就明显看出夏芝脸色变差，表情也不是喜悦，心中甚是惊讶，素日里当着顾正阳的面她都是美丽端庄的模样啊。夏芝也察觉到了不对，就在刚刚自己就隐隐觉得腹部隐痛，谁知却越发严重了起来。
　　“姐姐，你……”未等夏妍说完，顾正阳便听到身旁碗筷坠地的声音，接着身侧就是丫鬟安容的惊呼，心下一惊暗道不妙，侧头看到眼神慌乱茫然的夏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随后便将夏芝抱起，呵斥道，“来人，快传太医！”快步走回夏芝的院子。夏妍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立在屋内半晌一动未动。在厅内的下人面前，她似乎并没有露出太多震惊惶恐的表情，但她自己知道，双手甚至是双臂都在不自觉颤抖，心若擂鼓。
　　“来人，把这收拾干净。”姜嬷嬷先冬枝和雀砚一步快速走到夏妍身旁双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此刻因害怕而颤抖冰冷的手，细声安慰道：“王妃莫怕，夏才人定然无事，您且缓缓心神，我们马上过去看看，一来是确认一下夏才人的情况，二来毕竟是在咱屋里出的事，王爷必定要询问的。”姜嬷嬷一边安抚夏妍，一边交代下人，“碗碟残渣收拾干净别伤着他人，王妃和夏才人的吃食一概都留着等待太医查验，冬枝你一会儿多盯着这儿一些，雀砚你一会儿随王妃去夏才人屋里看看。”事情发生突然，当家的小王妃显然已经被吓到了，好在姜嬷嬷沉着应付，不一会儿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夏妍赶到时眼愣愣的看着院中丫鬟仆人乱作一团，心下更加害怕，虽然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姐姐，但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夏妍自然时希望姐姐一切安好。她踌踌蹰蹰的走进屋子，刚要喊一声王爷，便看到顾正阳回身正眼神不明的看着自己。
　　“跟我过来，”顾正阳拉过夏妍的手，一瞬间的冰冷触感让他心中一惊，原本的怒意渐渐缓解，他慢慢冷静下来，“其他人不要跟过来。”
　　“王爷……王爷……我……我没有……”夏妍明显被刚刚场景吓到了，未等自己说完，眼眶已经氤氲了水雾，虽然是强忍着但还是模糊了视线，完全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但是她明白，顾正阳一定怒极了，恼极了。
　　“本王会查清楚，在这之前我做一些事情你只管听着……”出乎意料的是一阵低沉的男声，没有往日的戏谑，今日格外让人心安。顾正阳看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夏妍胸口彷佛有一阵钝痛，夏妍的反应不似作假，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便是嫁为人妇这些后院乱事恐怕也未曾见识过，于是顾正阳上前不顾夏妍潜意识的后退就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慰道。
　　一路强撑过来的坚强在一个拥抱下土崩瓦解。夏妍反抱住顾正阳劲痩的腰身低声啜泣起来，姜嬷嬷说的坚强，得体都因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而决堤。顾正阳不曾言语，任由怀里的小人儿眼泪扑簌簌的濡湿自己的衣衫，他只能双手环抱住她，不停的抚摸着夏妍的背让她呼吸顺畅些，待女子哭声减弱时才轻轻摸摸她的头说：“无事，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