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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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日他在母后墓前以酒壮胆，偷了老魔头的通天鉴，带兵闯上神界，便不会遇见她。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们的宿世末途，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她还是那个心地纯良的女子，日复一日在那清静之地做汤水，荡秋千，有化作大树的母亲残魂陪伴，闲来无事便在虚镜天书前学文习字，看天看地看世界沧桑。
而他，早应化作一缕孤魂，永世禁锢，飘飘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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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大宴，热闹非凡，舞池中女仙身形婀娜，翩若惊鸿，各路神仙腾云驾雾穿梭来去，觥筹交错，笑声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兴致高昂，言谈间免不了谈起那事儿——
“禁圈那事儿你可知？这么多年过去了，现下如何？”
“怎能不知？天帝欲压下风声，但如此之大事，怎能压的住啊。”
“本仙听说，天帝日日令神兵破阵，已近千年，然无果。”
“那禁圈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这般久了竟还未破？”
“啧啧，上古之神的残力，你说呢？”
“还听说，那圈里化出了个女娃儿？”
“那……”
突然间，轰声大响。
强劲的震荡之力呈涟漪状四散，脚下之地晃晃荡荡。站立不稳者东倒西歪一片，桌上碗碟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少半醉之人乱喊。
远望天际，南天门处，浸染血光。
“报！——”喊声由远及近。
“报！”两位戎装神兵，在天帝面前跪下，戎甲触地，脆生生地响。
“魔界妖人闯上来了！”
……
许久未听见外面这般热闹了。
女孩坐在树枝编成的秋千上，望了望高处白雾腾腾的天、远处白雾腾腾的墙，摇晃着双腿，荡啊荡。
这热闹与宴会不同，是刀剑撞击的声响，铮铮入耳，还夹杂着痛苦的嘶叫与怒吼。
声波长久不息，将白墙上的雾气震得不停摇曳。
“阿娘，是有人杀上来了吗？”
女孩声音软糯，停住荡秋千，侧脸蹭在树枝藤条上，一脸乖相。
无人回应。
几根藤条从树上缓缓伸下来，在女孩的头顶上、肩上触了触，像是安慰。
这个世界，大，而空旷。
在这个寂寥的世界中，会走会动会喘息的活物，只有女孩一个。
这片奇特的地儿，会随着时间而变化出黑白二色，如同外界的白昼黑夜。但在此处，白时，亮堂刺眼，黑时，浓郁压抑，豪无杂色。
边际，围了整整一圈密不透风的墙，现爬满了茫茫白雾；头顶上方，可被称为“天空”的地方，浓郁而白茫茫一片，不知是烟是雾还是云。
就像一个巨大的圈禁。
圈的正中，长着一颗巨大的树，枝繁叶茂，撑开的树冠足以盖住这大半个地方。
树下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不知从何源起，可能来自这白墙外的神界之地。河水清澈见底，静悄悄地流淌，贯穿了整个世界。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并无其它。
女孩从秋千跳下，来到最近处的白墙，贴近墙面，侧耳倾听。丝丝白雾像渐长的触手，将她包裹住。
外边，真吵啊。
……
跟着炎存的一队精兵几乎殆尽。
方才，手下的大将为护他，替他挡了许多刀剑，身上插满了裹着法术的毒箭，活像个血刺猬。
最后弥留之际，那大将使出全力为他做了个护身结界，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漫耳都是那将人的嘶吼：“少主快逃！想办法回去，一定要回去，活着回去！”
炎存现在拖着淌血的身子，无头苍蝇般逃窜，身后远处就是追兵。
本来被仇恨和愤怒浇灌的心，顷刻间生出了懊恼。
为何要这般冲动？为何要偷老魔头的通天鉴？为何贸然闯上来却不多带些兵马？害得大家统统丧命，而自己……也命不久矣。
若自己死去了，又有谁会记得给母后报仇？老魔头指望不上了，他不止一次说起这神界，皆是带着叹息之意，恨不得再无瓜葛再无交集才好。
除了自己，谁还会如此惦记着母后？
追兵渐近。
炎存慌不择路，越行越深，直至撞上一堵墙。
白墙。
被雾气包裹着的白墙，接天连地。
往上，看不到尽头。而左右两旁，浓浓白雾缭绕，看不到边际。
炎存双手聚力，重重朝白墙轰去，然而这白墙纹丝不动，只有旁边的雾气被力量震得散去了些，很快又聚拢过来。
这又是什么地方，什么法阵？
情急之下，炎存不再想强行破阵，而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前去。未行多久，见一条清浅小河，河边一口深井，黑黝黝的井底，隐隐可听见暗涌的水流声。
小河的对面，布满更浓郁的白雾。
他朝河对岸飞身行去，不想直接撞上了厚实的墙面，重重摔了下来，摔进了河水里，一身湿冷。
原来，这更浓郁的白雾，是墙。
他，似乎走到了尽头。
铮铮的兵甲声由远及近。
炎存惊而转身，望来路，见天兵已追赶过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将这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炎存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脸上滑落的冷汗成串，汗水触及伤口，疼得钻心。
天兵叠了一层又一层，自地上至半空中，纷纷朝他拉开了弓，尖锐的箭尖载着冷光，纷纷指向他。
只需一声下令，他便可瞬间成为一个漏血的筛子。
“你已无处可逃。”一位将领从密密麻麻的天兵中走出。
将领上下打量炎存，整个神态无不透露着轻蔑，他轻描淡写道：“还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儿。当我天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等魔人想来就来，想闯就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将领的双眼微眯，那是双常年征战、见惯生杀血戮的眼，寒光凝聚在他的眼中，他向这周围扫了两眼，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炎存并不作声，将领继续说道：“这是天界的禁圈，绝地。这满满的雾气，厚重的墙，我等日日进攻，持续多年，都未曾将它攻破。而你竟敢跑到这里来。命运带你入死地，认命罢。”
说着，手中剑朝炎存一指：“去，将他拿下，留活口。”
炎存敏捷地躲过前来抓他的天兵，向后退去，腿肚子抵到井口。
“你们这些天界的狗东西，想抓我活口，见鬼去吧！我便是死了，也绝不在此受辱！”
狠话放出，丝毫没有威慑力。先是惹得那位将军大笑起来，紧接着便是哄堂大笑。笑声尖锐刺耳，震得脑袋发晕。
将军笑道：“不，你不想死。我这双眼看得清，你满怀求生的欲望。若你乖乖听话，束手就擒，我兴许能帮你向天帝求情，饶你一命。”
这是最屈辱的时刻。
炎存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天兵再朝他冲来。
他看了看身侧黑洞洞的井，再狠狠扫了一眼这些天兵，翻身而起，毅然决然跳入井中。
噗通声响，瞬时恢复平静。
前来抓人的天兵一个个趴在井口，只见井底黑暗，一阵唏嘘。
“将……将军，这，这井……必死无疑啊！”
将军狠狠握紧了手中剑，大步跨来，推开井口的天兵，亲自聚神往井下查探。
没有了，已没有了踪影。甚至连生的气息都消失了。
……
咕噜咕噜。
她撑着脸守在壶子边，听着壶内细细的水响。蒸汽从壶嘴冒出，飘在周围呈薄白一片。
伸手扇了扇，将蒸汽赶过来了些，轻轻闻了闻，清甜的味道，好像差不多了。
她拿着纱布将壶盖小心翼翼掀开，蒸汽喷上，瞬时眼前雾蒙蒙，很快便又清晰了。她伸长脖子瞧了瞧壶内，水线刚刚好，露出了壶低的树皮，树叶，小树枝，还有十分纤细的藤条。
快好了快好了。
这汤水熬了两天，就差最后一道工序。
她来到小河边取清水，发现一男子浮在泉水上，衣衫撕裂，血迹斑斑。
男子朝她飘近，她看了两眼，嫌弃得很，一脚把他踢远了些，不予理会。
这样飘过来的尸体，她见过几次。
有的穿着铠甲，有的穿着绸裳，不用想，都来自这白墙之外的那个世界。
至于他们如何进得来的？为何都成死相？她不愿费这个心思多想。
可是这次她要做汤，要干净的河水，现河水被血污染，怎么都捋不干净。她干脆回去稍等片刻。
正常情况下，不出半日，尸体便会被这条小河吞噬干净，河水恢复原来清澈的模样。
半日后，她提着木桶再过来，发现男子还浮在水面上，血迹越多，嗨呀好气啊。
难不成他没死？
不该呀，没有人能活着通到她这里。
扔下木桶子，手握木勺，走到男子边上，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胸口几个血窟窿。一看就是死相。
好气啊，舀不到干净的水好气啊。
“啪啪”两下用勺子打在男子脸上，发泄似的，再啪啪两下。
“死的还是活的？”
“吱个声。”
正准备再打，男子皱了皱眉，吃痛地轻哼一声，此后再无动静。
嗨呀真是活的呀。
“阿娘。”
身后，大树上满满的树枝和藤条，活了过来一般，唰唰刺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