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浅浅湾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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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霁愣住了。

　　半晌，他用一种非常无奈的语气说：“是我想的那件事吗？”

　　黄时雨的脸已经红透了，牙根都在发抖，却不得不把自己起的头给接下去：

　　“是。”

　　“唉……小黄，我还是觉得，你只是分不清喜欢和崇拜。”季霁道。

　　“我自己的感情，我当然分得清。”

　　“不，我觉得信仰崩塌这种事还是会对你产生很大的冲击的。”

　　“早冲击完了。”黄时雨说。

　　“很久以前开始，我相信的就只有自己了。”

　　黄家是正统的名门，祖辈出过近十个新弗座徒，每一代都有杰出的守卫者。黄家人祖祖辈辈都虔诚地信仰者新弗，那个从混沌始劈，万鬼作乱时就引导着人类使用意识力，而后也在万千年岁月里，不停带领人类抗击群鬼，围筑起自己的家园的伟大神邸。从那时起，在引导下学会了运用意识力的人成为了“守卫者”或“建设者”，而一些仍然无法掌握意识力的人被称为平民。

　　后来随着新弗出现的次数日渐稀少，人群中产生了恐慌，那是信仰崩塌的开端。年长的黄家人依然信奉着旧理，但年轻的一辈的思想已经有了动摇。

　　正当黄时雨纠结苦恼于守卫者尴尬的身份，在日复一日教条式的意识力学习中疲惫茫然时，季霁出现了。

　　年轻的季霁的盛气还没有被岁月打磨，或许还有一点吊儿郎当。但他毫不逊色于名门子弟的意识力与对意识力训练崭新的概念，照亮了黄时雨单调的黑白世界。

　　“谁说信仰新弗能让意识力大大提升的？像我这种平民堆里长大，从小三餐没保证，哪有心思搞什么崇拜。”

　　“可我还不是照样吊打那些名门子弟吗？”

　　“啊，我不是说你。我们小黄还是非常厉害的，打不过打不过。”

　　“那你的意识力从何而来？”黄时雨问道。

　　“唔……大概是对生活的感受？每一次情绪起伏、做出艰难的选择、看到极美或极丑的东西……我都会感觉意识力有所提升。”季霁回答道。

　　“对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也感觉意识力提升了。”

　　黄时雨那时还不是冷漠的酷盖，当场就炸了：“季霁你别开这种玩笑！”

　　可是冷静之后，黄时雨也开始慢慢认同了季霁对意识力的新概念。又一次暴动与挣扎后，黄时雨决定舍弃自己走了那么多年的传统正道，而选择了听从了自己的心。

　　那天，季霁带黄时雨溜进了密罗园，里面栽种着密密麻麻的密罗树，密罗果坠在树枝上，在这全学校唯一幽暗的地方里散发着荧荧的光。

　　季霁翻身爬上一棵树，拨弄着一个密罗果，道：“小黄，虽然你这么选择我挺高兴的，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你现在能因为我放弃你的信仰，将来也能为别的放弃你现在的所信所爱。”

　　当时的黄时雨没想太多，眼里只有季霁飘飘的衣袂，还有荧光勾勒出来俊朗的侧脸。

　　后来，黄时雨才想明白了季霁的话。

　　我放弃了，我真的放弃了。

　　黄时雨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那时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低声对自己说道。

　　从那时候起，他的信仰就是自己。

　　“那按你这么说……我不回应一下咱们就友情破裂了？”季霁道。

　　“是。”黄时雨咬着牙，心里却想：其实你回应了也一样会破裂的。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黄时雨刚回过神就被吓了一跳，想要后退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按住，固定在了原地。

　　“可是你想要的是这种回应吧？”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季霁环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道。

　　“不是的话，我想我回应了咱们也得友情破裂。”

　　黄时雨的大脑瞬间空白。

　　待他反应过来，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去，剧烈的心跳鼓动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澎湃炽热的心脏仿佛要马上跳进季霁的怀抱。

　　但黄时雨一把推开了季霁。

　　“季霁，你个混账！”他气得脸色发白，一边抖一边骂。

　　黄时雨记得有首歌是这么唱的：“我将真心付给了你，把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他想。

　　可是你只是把它当做小孩子的儿戏，把它当做挽回友情的筹码。

　　季霁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轻浮的神色消失了，回归到平静中带着一丝落寞。

　　“你看，你也不想这样吧。所以何必呢，小黄。”

　　黄时雨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平复着波动的心情。

　　“你说得对。”黄时雨咬牙道。

　　他想：既然你不要，我也只能自己收好了。亏本买卖何必做呢？

　　于是他道：“走吧，季霁。我们去看一下有没有线索。”

　　季霁愣了一下，随即快走几步，跟上了黄时雨前进的步伐。

　　月光还是那么亮，照映在人的身上，留下长长的阴影。

　　可惜找了一大圈，两人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客观地讲，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乡村。除了那个乱世里有闲情弹钢琴的女人外，一切如常。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曾其和廖子曦，那两人也是一脸无奈，显然也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到处都是农田和牧场，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季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然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们两人感情这么好啊。”

　　廖子曦倒没有丝毫扭捏，爽朗地笑道：“嗨，同学一场嘛，出门在外总要相互照应着。”

　　“我反而羡慕你们呢，看得出来，你们很有默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吧？”

　　季霁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给出一个招牌式的浅笑，道：“当然。”

　　四个人趁着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凑在一起聊了聊，一致认为线索应该在女人身上，毕竟别的地方真的一片坦荡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旁敲侧击都试过了，没用。”

　　“不是还有陈一璇吗？”

　　“她靠得住？”廖子曦挑眉。

　　“别小看人家。她的感知能力很强。”

　　“那暂且只能这样了。”

　　快回到别墅时他们碰上了陈一帆，那人一脸无精打采，走路一晃一晃的。

　　“陈一帆？你还好吧？”廖子曦喊住他。

　　“哦，我没事。”陈一帆回过头来，停下脚步回答。

　　等到四个人走到他身边，他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有点担心小璇。”

　　“没事，你妹聪明着呢。”

　　“她是聪明，”陈一帆回答道，“可她被我们家保护得太好了。她太天真了。”

　　季霁走过去拍了拍陈一帆的肩膀，道：“兄弟，别担心。我们大家伙都在呢，有什么事肯定会冲上去保护一璇。”

　　陈一帆勉强勾勾嘴角，道：“虽然我知道是客套话，但还是谢谢啊。这一路上麻烦你们了。”

　　“不是客套话，真的。”季霁用力搂了搂陈一帆的肩膀，道。

　　泥土小路一直蜿蜒向别墅。一行人沿着小路走回别墅，别墅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散发了出来。

　　“咚咚咚咚……”

　　清脆的钢琴声从别墅里飘扬出来。

　　一群人停下脚步侧耳细听，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不是吧，还在弹？”

　　黄时雨一看腕表，上面明晃晃显示着时间。

　　十二点半。

　　看来他们真的逛了挺久的，身体已经感觉到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