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晚上好，伯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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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人拍醒的。
“塞西，塞西，”脸上传来轻微拍打的同时，还有个特别熟悉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往我耳朵里钻，“醒醒，快醒醒……”
我觉得不舒服，想挥开他，整个人却好像深陷在了沼泽，来自四面八方的沉坠感不断拖着我下沉、再下沉。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臂上丝丝拉拉地传来火辣的痛感，才有如路标般，牵引着我费力地睁开了眼。
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拉比的脸。
拉比……？
我一时有些懵，看着他茫然地眨了下眼。
“呼——总算醒了。”拉比连忙小心地把我扶起来。
坐起身后，脑中大片大片的空白感才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我本能地抬手去按，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刻，蓦地睁大了眼。
这……这也太夸张了。
大团大团的灰雾背后，黯阴的夜空隐约可见，大地却不知怎么光滑如镜——房屋街道，花草树木，帝都江户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刚才的一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恍惚间，竟好似我们刚刚都还在其中战斗的那座城市，自始至终，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就是……千年伯爵的力量吗？
这还怎么打？没事几个黑球下去，铁打的教团也报废了啊？
见我还知道震惊，脑袋应该没撞坏，拉比这才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当即坐直身体，开始环顾四周：“对了，优他们……”
“啊，在那里。”
瞄到熟悉的身影，拉比立马打了鸡血似的爬起来，激动地朝那个方向挥了下手。
“优——”
神田却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回以恶狠狠的目光，重重灰雾中，他正自难以置信地看着什么。
“优？”拉比拉我站起时，不小心抻到了手臂上的伤口，条件反射地“嘶”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他周身上下几乎遍布伤口，脸上也被划出数道血痕，他却毫不在意，只捂着肩膀，疑惑地走去了神田那里。
我迟疑了下，也跟了过去。
浓雾渐消，随着距离的拉近，神田凝神盯着的东西逐渐在我们眼前显露出了它的全貌。
——高达数米的巨大晶体静默地矗立在深黑的大地上，于夜色的衬托下，通体都散发着一种冰寒而神圣的莹绿光芒。
这就……相当眼熟了。
“李娜莉……？”拉比一怔，下意识喃喃出声，“又一次保护了她吗。”
“你说这是李娜莉？”披散着长发的神田闻言，一眼扫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拉比顿了顿，飞快将之前发生的事挑重点跟他讲了一遍。
“装备型的圣洁竟能凭借自身意志解除武器化，还保护了自己的适格者？”神田眉头紧皱地盯着眼前的晶体，几秒过后，一口咬定，“这不可能。”
“不，有可能，”拉比认真地与他对视，“如果它是……某个‘特殊存在’的话。”
神田立刻就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如果，李娜莉的圣洁，就是我们一直以来苦苦找寻的“心”的话。
可是，真的会是“心”吗？
我不由得疑惑地转向眼前这块足有两人多高的圣洁晶体。
如果我是“心”，我真的会选在这种虽说受伤在所难免，但大概率不会危及性命的场合，就这样在圣洁一方最大的敌人——也就是千年伯爵的眼皮底下，如此大剌剌、明晃晃地浑身上下都写满“我特殊”“我不一样”“我一看就与众不同”吗？
而且还这么大，藏都没法藏，这不明摆着在敌人最需要的时候给他们送块靶子过去吗？
冷静下来想想，简直就像是为了什么更重要之物，特意被抛出来转移敌人视线的诱饵……一样。
“神田……拉比……塞西……”
我这脑洞刚发散出去，晶体深处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一只满是伤痕的手艰难地从层层缠裹着的绿意中伸出，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李娜莉？”拉比忙上前一步，“李娜莉，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听得到，”敲击声一顿，“可是，我好像被困在了这里面，怎么、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你先别急，”拉比想了想，“嘛，从当下的情况来看，说不定待在里面，反而更安全。”
他话音刚落，也不知想到什么，冷不丁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嗯？他这个眼神什么意思？是想把我也给塞进去吗？
“对了，李娜莉，”拉比问，“虽然……出不来，但你有办法把外面的人弄进去吗？”
……他竟然还真想把我也给塞进去！
结果当然是异想天开。
因为不管从前后左右哪个角度，都看不到隐于其间的李娜莉，神田耐心告罄，索性拔|出六幻，冷声警告我们：“闪开。”
“咦？优你拔刀做什么？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从上面攻过来了！神田！拉比！”
随着马里的一声暴喝，合体恶魔的背后陡然生出一轮极为眼熟的黑色五芒阵，无数炮火霎时从天而降！
“塞西！”拉比当机立断，一把将我拽到身后，举锤护住了我们三人。
与此同时，“锵”的一声响，暴起的烟尘中，神田猛然抬刀，格住了缇奇对李娜莉所处的圣洁晶体发起的偷袭。
“优！”拉比回头。
“挺行的嘛，没想到千年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都没弄死你们。”缇奇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不过既然没死，就不要再白费力气挣扎了——这女孩，我要定了。”
——抛出去的“诱饵”，果然被盯上了。
“废话还真多。”神田一刀将他挥出十几米远，旋即疾冲而上。
两人很快战在一起，不多时，便打得难解难分。
“优那家伙，还是老样子啊……塞西？”
拉比把锤子抵回地面，转身一把捞住差点滑坐到地上的我。
“没事，就是稍微有点受打击。”我就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四下看了看，慢慢挪到李娜莉的晶体边上，不动声色地靠了上去，“对比一下他们现在的这个打法，我严重怀疑缇奇刚刚……就是在跟我玩过家家。”
“那混蛋一直都表现得就像在闹着玩一样。”拉比说，“不过诺亚什么的，还真是强到离谱啊，现在一个就已经这样了，这要是再来一个，可就真的……”
“你们……”
他话音未落，我们所在之处的上空便猝然覆过一片小山般的阴影。
“——喜·欢·吃·甜·食·吗？”
伴随着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问题，原本一直杵在高空观战的壮汉诺亚一拳就捣了过来。
“拉比！塞西！”晶体里立刻传出了李娜莉的惊呼。
“这到底什么乌鸦嘴啊！”拉比咬牙转身，黑锤瞬息暴涨，“满、满、满——”
我和李娜莉都在身后，他躲都没法躲，只能硬扛着接下壮汉诺亚全力的一击。接着找准时机，猛然调转锤头，将其抡了出去。
“别过来，塞西！”拉比背对着我，先发制人地喝了一声，“这个诺亚就交给我，你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和李娜莉。”
我闻言，条件反射地刹住脚步，眼见他将危险引离，双腿一软，靠着晶体，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实不相瞒，我现在这眼前一块黑一块黑的，四肢冷麻，胃里还冰凉冰凉地犯着恶心，难受到已经至少起了五六七八次撂挑子不干的念头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这种一瓶补剂都没有的紧要关头，我竟然贫血了。
……所以师父，您就真打算把我扔这里不管了吗？
我恍惚地走了下神，等把注意力拉回来，就见那个壮得跟个胖墩似的黑皮诺亚蛮力一起，直接将拉比连人带锤地摔了出去。
同一时刻，一排血针密密麻麻直钉过去。
壮汉诺亚却看都没看一眼，任由血针唰唰唰钉上自己的手臂，随即毫不在意地一甩，就将它们全部甩落在地。
我：“……”
怎么我现下的这个攻击力度都已经能和蚊子媲美了吗？
“你这家伙，明明已经受了这么多次攻击，为什么还不死。”壮汉诺亚理都没理我，径直走过去，捏住拉比的头，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拉比！”李娜莉急得直拍晶体的内壁，“塞西！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快去救拉比！”
相信我，我真不是不知变通都这时候了还非要守在这里，我是……起不来啊。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你们这些驱魔师却一个一个没完没了地跑来碍事……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血蛇迅疾地蹿扑过去，试图缠上壮汉诺亚的手腕，却在下一秒，于半空寸寸碎去。
不行，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我得……说些什么。
冰冷的反胃感不断冲击着喉头，眼前时不时就会模糊一下。
我必须现在、立刻、马上说些什么。
“——你真的觉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异常，“这个是‘心’吗？”
壮汉诺亚动作一顿，自参战以来，第一次把注意力转到我的身上。
“塞、塞西……”拉比艰难地侧过头，“别过来……”
放心吧，我就算想过也过不去……我起都起不来。
“用你那个……看着就相当贫瘠的大脑好好想想，这是哪里？这是你们千年伯爵一方的大本营。‘心’真的会选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吗？暴露出来的真的会是‘心’吗？你们怎么就知道，它不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心’，而被专门抛出来引你们上钩的诱饵呢？”
“你们真的，要迈进这个明晃晃的陷阱吗？”
“你·说·她·不·是·‘心’……”
“她不是，”我靠在李娜莉的圣洁晶体上，冷汗淋漓，脸上却熟练地露出一个笃定而冷漠的微笑，“想知道真正的‘心’在哪里吗？松手，过来，我告诉你啊。”
当然，这要都能信，可就……太智障了。
我有些浑噩地想。
然而另一边的壮汉诺亚，竟然还真就……竟然还真就松了手？
脱离桎梏的拉比一下摔到地上。
……不是，这人傻的吗？让松手就真松手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嘴炮功力这么厉害的？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壮汉诺亚的这个松手，其实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满头大汗的马里单膝跪地，极力拉拽着不知何时缠上壮汉诺亚手指的琴弦。
“干得好，塞西！多亏你及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拉比！还能动吗？”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因为直到刚刚，我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一路走来身上累积的伤恐怕早就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所以还能战斗，全凭意志力在撑。
拉比深吸口气，拄着锤柄，颤抖着从地上站起：“嘛……总算还没死。”
我没再说话，而是靠着圣洁晶体，一边苟延残喘，一边环视战场。
拉比这边多了马里参战，暂时还算安全；缇奇那里有神田；而再远的地方，被数不清的表盘重叠覆盖着的半球形防御罩上空，看一眼都嫌恶心的合体恶魔也被凭空出现的白色巨人扑倒在地，死死给按住了。
这个能力……是提艾多尔元帅来了吗？
身后不断传来玉石一般的敲击声，李娜莉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依旧拼命找着能从里面出来的方法。
“——想从里面出来吗？”
恰在此时，一个听上去就像在开玩笑，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冷不丁从颅顶上方传了下来。
“好啊，那就如你所愿??”
什么……？
我机械地抬起头，看到一个……体型就跟被吹鼓的气球似的人影撑着南瓜伞轻飘飘地落下来，随意地一抬手，以李娜莉的圣洁晶体为圆心的这一小片区域，就被笼罩在了一个颜色深暗的半球中。
——千年伯爵。
等等，千千千年伯爵？
师父！师父！师父您真不要我了吗！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啊呀呀，不小心放进来只小虫子吗，看来得清扫一下了。”
这位敌方的大BOSS看都没看我一眼，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屑给，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撞上了这个半球形隔离罩的内壁，又在咳出好大一口血后，砰地摔落在地。
热烫的液体从脑后黏腻地流下，我不知道千年伯爵具体做了什么，只在昏沉的断片间，听到了李娜莉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是一种用语言根本都无法形容，只有在极端恐惧之下才能发出的声音，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之物。
我却已经没有余力去想该怎么办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惨叫声戛然而止。
我趴在地上，恍惚感应到了什么，费力地撑开眼皮。
几近刺眼的强光骤然侵入晦暗模糊的视野，两个被拉长的身影几经变换，最终诡谲地映在了亮如白昼的大地之上。
“又·见·面·了·呢??”
千年伯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到极致的愉悦。
“亚连——沃克——”
“晚上好，伯爵。”
我听到，那个熟悉到近乎让人怀念的声音，这样说。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晚上好，伯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