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罪》君蒙昧

1、第一章

　　我睁开眼时，周遭是寂静的一片。身子莫名的虚弱，好似手脚都是人家的。来来往往的人，入眼的事物都好像扩大了几倍，而自己，却缩小了很多。
　　这....是转世吗？
　　我躺在一个温暖的被褥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前世的记忆没有消失，反而清晰地提醒我，师兄那一剑的心痛和绝望。
　　我记得，他哭了。
　　从年幼起，我从来没见过他哭，好似那一剑不是刺在我心上，而是他的。
　　红色的血液染了他一身，在白色外袍上显得那样刺眼。
　　师兄，你怎么能后悔呢？

　　脑海猛地传来一阵痛楚，翻江倒海似的让人难忍。
　　....师兄..
　　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了几遍清静经，才将那些复杂的情绪驱逐了出去。

　　房内的其他杂音渐渐消失，之余一片空虚。
　　“是...是个男孩儿吗？”一个虚弱的妇人声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惊喜，几分渴望。
　　男孩？我心下一愣，随后默然。

　　修仙之人最是相信转世一说。前世因果今世还，便是为了摆脱这种循环，才踏上修仙之路。
　　虽说从古至今都未曾听闻有人飞升仙境，可既然踏上这修仙之路，与普通凡人必然是有区别的。最明显的，便是这前世来生的相同之处。有些人是相貌，有些人是习性。如今我内丹皆毁，修行尽断，却还记得这些因果未必就不是注定的。既然如此，便是转世男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夫....夫人，这....这是..这个....”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惶恐，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暗叹一声，怕是这位新鲜的母亲大人要失望了。
　　果然，那夫人等不及老妇人说完话就拖着虚弱的身子赶到我的摇篮边查看。
　　我安静地任她摆弄着，看着她眼里的希望渐渐消失，变成连失落都不算的死灰。
　　“是个女孩。”她静静地吐出这四个字。
　　“是...是个千金呢。”老妇人把我从那夫人手里小心地抱了过去，不安地打量着夫人的模样，好似对方比那洪水猛兽还让人心惊。
　　我忍不住咧了个笑脸，可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慌张的老妇人按在了怀里，生怕被看见。

　　“是个丫头呢。”
　　“是。夫人。”老妇人带着我又退了几步。
　　“再让我看看。”
　　“夫.....人。”
　　“我说，我要看看我生的孩子。”
　　老妇人只好把我又放回了摇篮里，给那夫人看。
　　我趁着这空档连忙多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好家伙，险些没被她捂死。

　　“真丑。”那夫人用她的食指在我脸上描画着，下了这样一个评论。
　　“夫人，这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哪能看出丑不丑呢.....”老妇人好心地替我回了一句，眼里的慈爱倒是显而易见的。
　　我有些好奇这老妇人的身份。毕竟当下这身体可是连亲娘都嫌弃的。
　　“你喜欢这个孩子吗？”夫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不回头，就这么问了一句。
　　“.....小姐的孩子...奴婢当然喜欢。”那老妇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叹息着回道。
　　“那他...他会喜欢吗？”
　　“自然…老爷....也会喜欢的。”
　　“呵，呵呵，他会喜欢我的第五个孩子依旧是个女孩吗？告诉我，他会吗？他会吗！”夫人的情绪终于失控了，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带着热度，掉在我脸上。
　　她其实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她眼里的光彩足以让任何人心动。可惜，光彩过后的心碎也比任何人强烈。
　　“我等了好久啊！宝儿出生时，我可以等。玉儿出生后，我还可以等。灵儿秀儿，我都可以等！可这已经是第五个了！第五个女孩儿，你不知道外面会怎么传！他房里的妻妾成群，老太太眼里的不满，和外面的谣言，你要我怎么接着等？！乳娘！乳娘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夫人嘶声力竭地吼了这么一段话后，便软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出着气，好似一个濒死的鱼儿。离了水，没了指望。
　　“夫人.....”老妇人无奈地看着她，也是没办法。
　　呵，凡人啊。
　　我打了个哈欠，终究还是没忍住那股子睡意。连那老妇人和便宜母亲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也没听见。
　　一觉过后天差地别。
　　等我醒来后，那温暖的被褥，明亮的烛光都已经消失。
　　身下摇摇晃晃的板子，和耳边的流水声。

　　唉，结果还是孤身一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