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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信物 ...

  •   叶均非常苦恼,任谁被多年不见的竹马强硬告白也会这样。

      叶均和朗谦出身同一个小山村,村里人多少沾亲带故几百年前都是一家,往近了说两人也算是同宗兄弟,只不过早就出了五服。幼时两人常常玩在一起,只是后来朗谦和母亲随小舅舅生活离开了山村。而村里接着发生一场变故,山洪引发了泥石流,不少人丧命于此,其中就包括叶均的父母,关系近的亲戚也都在那场泥石流中丧生,叶均成了无人抚养的孤儿,村上只好将他送入了福利院。从此两人失去联络,十余年未见。叶均还以为两人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曾为此伤心失落很久。

      没想到就在叶均看淡之后,一次公司组织的员工旅游中,竟然巧遇了朗谦。酒店房间是两人标间,男士正好多出一人,只能和其他旅客拼房。叶均生性淡漠在公司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同事,因此就成了最后拼房的那一人。其实对他来说和陌生旅客拼房跟与同事合住也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不怎么交流各做各的。

      和叶均拼房的正是朗谦。此时的朗谦已经是风流倜傥的商界精英,叶均根本没认出对方,不过对方一直和叶均搭话,出于礼貌叶均也一句句的答话了,谁知却和朗谦意外的谈得来。好吧,准确说是朗谦和叶均谈得来,就算叶均一直冷冷淡淡的,朗谦也总能找到话题聊的乐此不疲,而叶均也不讨厌和朗谦说话,大概是他骨子里也带着寂寞吧。朗谦和叶均的公司报的同一个团,之后几天都围着叶均转,迟钝的叶均也没觉得不对劲,总之等几天行程下来两人已经一见如故。

      起先叶均听到朗谦的名字心里打了个突,不自禁回想起以前在小山村里和自己一起玩耍捣蛋的少年,但也只以为多半是重名,朗谦却认得叶均,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模样,立刻就和叶均认亲了。叶均虽然有些顾虑如今两人的身份差距,看朗谦那完全不在意的热络表现,渐渐的也放开了,心底浮现出许久不见的喜悦。回程时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接触也就多起来。

      如今朗谦在西北搞新能源开发,常年在各地跑门路,这次旅游也是在南边有项目,工作之余就好好放松一下,马上又要回公司办事。之后朗谦常常利用出差之便来看叶均,要说叶均不感动那是虚的,虽说见面也不是很频繁,但以朗谦的交际能力,几个月后两人就好的像从没有分开过一样了。

      叶均孑然一身,尽管村子里的人对他很照顾,但毕竟是远亲,也照顾的有限,自从被送到福利院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村里去过了,最多过年过节给村里人打打电话拜个年。这样的情况下能够遇见童年的好友,并且对方依然待他不变,叶均对此十分感激也十分依恋,经历过有人关心有人陪伴的日子,又有谁还会喜欢过孤单的生活。

      只是,叶均没想到朗谦竟然向他表白了!而且还强硬的要他收下祖传的“定情信物”。震惊不已的叶均傻了,连“定情信物”都没来得及还给朗谦。那信物是一枚山水纹的金丝楠木佩,是朗谦的母亲传给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要给未来的儿媳妇,可叶均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这个“儿媳妇”!村里类似的祖传之物有好几件,都随着分家外嫁等等分散在好几家,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据说是老祖宗那会儿开过光的,几千年不腐不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这么贵重的东西叶均怎么敢拿,何况还是“定情信物”。

      可惜朗谦没给叶均拒绝的机会,丢下金丝楠木佩要叶均好好考虑就赶飞机去了。思绪混乱的叶均一时间只能怔在那里,脑子恢复运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开。毕竟朗谦的告白实在太惊人了,他俩都是男人啊!怎么能像夫妻一样过一辈子呢?他不是不知道有些人喜欢同性,可他一直以为那和自己很遥远,从未关注过更不用说去想自己是不是其中一员了。平心而论叶均对朗谦不是没有感情,以前他以为那是兄弟之情,可朗谦说开之后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叶均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孤儿院长大,曾经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失去的时候比没经历过来的更痛。多年来孤零零的求学、求职,体味过太多的人间冷暖,这是叶均个性淡漠甚至有些冷淡的主要原因。尽管大学成绩优异,得以靠奖学金和兼职完成学业,但没有门路的他,毕业之后也只是进了一个普通公司当了个普通文员。就算叶均的外型不差有些知性和书卷气,看上他的女子不是没有,然而他从来没考虑过娶妻生子的事情,且不说他孤儿的身份,一个人生活已经很艰难,他给不了女方优渥的生活,所以压根不去思考结婚问题。

      他以为自己只是还没有底气考虑婚姻,可面对朗谦的当头一棒,叶均觉得自己有着异样的心虚。和自己的好兄弟在一起……如此颠覆世俗的观念让叶均颤栗,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朗谦的求爱,可他贪恋朗谦给自己带来的温暖,害怕拒绝朗谦之后连这点最后的温暖也失去了。

      不知所措的叶均接连几天都失魂落魄,工作上也屡屡出错,好在都不是什么大事。老板注意到他状态不对,难得好心的主动给他放假两天,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来上班。叶均没有推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收拾了一下就朝租房走。他租住的地方离公司两站路,往常上班都是挤公交,现在他只想在路上走走,看看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精神恍惚的叶均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到路口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叶均被掠过的疾风带的一个踉跄,衣服和手指都擦破了,估计是让摩托车的边角挂到,万幸并没有撞到身上。这一下惊的叶均心跳一滞,总算稍微清醒点,一看地上,随身带着的金丝楠木佩掉了出来,连忙拾起来小心擦拭放入口袋。这些天这金丝楠木佩他一直带着,时常拿出来把玩,也算是睹物思人,还给朗谦之前无论如何不能丢。

      匆忙之中叶均没有发现,指尖淌出的血珠让金丝楠木佩吸收的一干二净,上面的山水纹看起来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回到租房叶均迷迷糊糊的睡了。半晌他觉得意识仿佛离开了身体,慢慢的向上飘去进入了云层。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紧密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下面的景色。

      俯瞰下去,云层下方出现一泓清碧的潭水,绿莹莹的水潭如镜面一般镶嵌在层林渐染的山林间。这山林不知道有多宽广,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一条十数米宽的溪水蜿蜒而过,源头在一片绵延起伏的丘陵之间,最后注入那泓碧潭。潭水三面都是树林,只有一面靠着溪水流下的那片丘陵。丘陵掩隐在缭绕的云雾之间看不清真貌,只有临近碧潭的那一角露出一些长着灌木花草的岩石坡,坡度很陡,几乎与地面垂直,坡下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平地。

      叶均一面飘着,一面好奇的朝着那片丘陵看去。云层散开的很慢,下方的景色好似画卷一般徐徐展开,只见那云雾缭绕的丘陵之后是望不到边际的茫茫云海,云海深处悬浮着一座金光灿灿的白色宫殿,天空也不再是明亮的,深色天幕电闪雷鸣,宫殿的两侧却同时挂着灼热的太阳与皎洁的月亮。看到这幅日月同辉的奇景,叶均心中却十分宁静祥和,只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自然,脑海中不由浮现两句诗: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正当叶均好奇着云海深处那座宫殿是否真是传说中的神仙居所想再往前细看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让他无法再向前一步而是晃晃悠悠的飘落到丘陵脚下那片临着碧潭的平地上。等叶均双脚落到地面上,再回头去看那深邃的天幕以及辉煌的殿宇,都好像成了天边的布景一般遥不可及,甚至就连方才犹在耳畔的响雷声也已不见,回荡在耳边的变成了淙淙流水与林鸟齐鸣的声音。

      离得远时看不真切,等叶均降落在平地上,才发现此处纵深约有三十来丈,地形狭长如茄子状,他所站的地方靠近溪水,是最窄的地方,往下游去更远的地方纵深约有七十几丈,背靠岩石坡,面前是溪流,到最远处便是那片碧潭,将这块平地围了起来。目测平地长度大约有一百二十多丈,也就是四百来米的样子,粗略计算一下面积竟然有将近十公顷,好大的一块地方!溪对岸的树林离水边倒是挺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好在溪面够宽,因此倒也没有压抑的感觉。

      最让叶均惊喜的是靠近溪流上游的地方,离岩石坡不远有一栋不知用什么树木建成的二层小楼,树皮还露在外面并未刨掉,看着倒像是杉木的样子,四周种着矮竹浅浅的围了半圈像篱笆似的。说是二层小楼,倒不如说是吊脚楼更为准确,底层用数根粗壮的原木悬空架起约两米高,还搭了一个大约十平米的露台,露台边斜斜的挎着木制的楼梯,通往小楼的大门。

      叶均顺着木梯爬上去,露台上还摆着用树墩做成的桌椅,推门一看小楼搭建的十分雅致,材料全部用的原木,门窗则拼接出花格样式,仔细一看还是原始的榫卯结构,并没有发现钉子之类的东西。叶均在屋里逛了逛,一层被隔做三间,玄关后头是客厅,同样是树桩制成的桌椅,墙边放着一排矮柜,侧面则有一个半月型的格花大窗;而面向岩石坡则是卧房,里面有张宽大的木床,同样是粗犷的原木风格,将木头从中剖开两半铺做床板,树皮依然没有剥去,墙边靠着一排衣柜,侧面放着一张矮桌,床边是一扇小窗,可以看见窗下的矮竹;最后一间看起来好像是书房,房内有一张琴桌,一张香案,一排木架,窗子开向前方,可以看到放着桌椅的露台。书房旁边是通往楼上的木梯,叶均爬上去一看十分空荡,倒像是没想好要做什么用处,尚未隔断开来,墙边收着一段悬挂起来的木梯,拉下来一看发现上面是低矮的阁楼。

      要说这栋小楼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是除了那些简单的木家具之外,就没有任何家居用品了,甚至窗户上连片纸都没有贴,更不要说有玻璃了,完全透风,可以想见夏天一定挡不住蚊虫,冬天又会有多么寒冷了。可要是好好安排一番,倒也不失为一处安居的好地方。

      醒来的时候叶钧感觉比平时累很多,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印象中做了个梦,只记得大概到了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屋子,可惜梦里除了自己什么人也没有……

      后面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果真还是太寂寞了吗?下意识的拿起放在枕边的金丝楠木佩,不知道朗谦的事情办得顺不顺利,等朗谦回来,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好兄弟和恋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叶钧纠结万分还是没想出个结果来。

      爬起来一看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洗了把脸,实在没什么胃口,叶钧从冰箱随意抓了把青菜,打算煮锅蔬菜粥对付一下得了。煮玩粥顺手打开电视,热点访谈还剩下一点尾巴,好像是在说京城传染病暴发已经戒严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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