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的最后一朵玫瑰》冬鸢墨尾

6、第六朵玫瑰

　　舞会还在继续，属于大家的狂欢没有结束，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开而中断。

　　跳一支舞也许不会很浪费精力，但这是对其他人而言，对于艾尔德里克来说，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消耗。

　　鼻尖洇出薄汗，他独自走回寝宫，奥布莉的邀请他从来不会拒绝，不过是一支舞，他想，要是没有这支舞蹈的活动时间，他是不怎么愿意待在那么多人的环境里的。

　　倒头就躺进被子里，他把自己包裹起来，骨头，骨头摇晃不止，很痛。

　　他已经忍受到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呜咽声，但是颤抖是控制不住的，喘息声愈来愈重，隔着厚重的被子也能看到他的发抖。

　　浑身都很疼，没关系再痛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艾尔的十七年人生，大多数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的，是落下一滴泪伴随着疼痛到晕厥。

　　季兰榆决定去藏书馆是在舞会过了几天后，要是第二天就去她会觉得这样目的太明确了，不必要引起一些麻烦。

　　她先是去玫瑰露台的亭子那喝了会咖啡，假意感受了一下花园的风景。

　　说是假意呢其实还是有些真情实感的，玫瑰露台修饰得的确有让人看了心情愉悦的本领。

　　一只鹅黄色的小鸟从远处飞来停在了栏杆上，它用红色的尖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季兰榆闭着眼感受慵懒的风吹过来，舒服得差点忘记今天的真正目的了。

　　她起身把半块糕点丢在小鸟的旁边，这小黄鸟竟也没有被吓到，歪着脑袋瞅了季兰榆一眼，就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季兰榆忍俊不禁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说谢谢。”

　　小黄鸟：“？”

　　藏书馆有一名神职人员看管着，想要进去不容易，季兰榆拿出令牌并且需要在神职人员的带领下拿到书。

　　藏书馆的墙上挂着一些名人的画，还有挂毯以及宗教画，因为厚厚的地毯所以走在上面不会发出声音，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长桌和椅子，季兰榆找到稍微隐蔽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桌子上有墨水以及羽毛笔，书翻开的瞬间，一股牛皮纸夹杂腐朽墨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直接翻到与巫师相关的那一部分，季兰榆一目十行，从巫师起源、发展，还有历史上著名的几个巫师介绍都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她需要的东西，她想到那名神职人员在拿书的时候思考了几秒钟，最后选择了这本，看来考虑到她文化交流使者的身份，有些东西并不适合给她看。

　　季兰榆谨慎地左右瞟了两眼，她决定在不引起神职人员的注意下自己去找。

　　这个藏书馆很大，管理的书籍量也很多，季兰榆记着走过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刚刚那一排书架。

　　过道并不窄，季兰榆移动很方便，她已经抽出了三本看书名也许有用的书，心满意足地走回座位上去。

　　一本是《巫师诅咒之术》，一本是《新时代巫师溯源》，还有一本叫《巫师药水大全》，在她盯着书名思考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距离座位仅剩几步。

　　就在这时，一道视线落在季兰榆身上，她抬起头，看到了在她原来位子的对面坐着艾尔德里克。

　　两双眼睛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季兰榆心中诧异，但面上不作反应，如果她现在改道坐到别的长桌去那未免太刻意了。

　　“艾尔王子今天也来这里看书吗，好巧。”季兰榆坐下把书放在桌上，看到了艾尔德里克手里的书名《带你看东方之国》。

　　“我经常来藏书馆看书，这里很安静。”他笑着说，一股淡淡的香气顷刻间占满了他的呼吸，他很确定这来自于面前的人。

　　艾尔德里克喜欢独自一人到藏书馆里看书，他享受这一刻的平静，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地忘掉其他事情。

　　季兰榆点点头，取出羽毛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我今天来是为了补充一些内容，所以刚刚又去找了三本书。”

　　“你对巫师这方面很感兴趣吗？”艾尔又看到三本书的书名都是跟巫师相关的，他好奇地问道。

　　“挺好奇的，感觉很神奇，不是吗？”季兰榆看向艾尔，手里没有停顿。

　　“嗯，是很神奇也很厉害。”再说到厉害时，他的眼里透出一丝的渴望和向往。

　　“那你呢？你很喜欢东方的文化吗？”季兰榆在诅咒之术这本书籍里并没有找到赫尔曼下的诅咒，看来赫尔曼的本事还真不小。

　　艾尔德里克正好看的这页讲述的是顺夏国的春节，他的指尖摸过每一行字，似乎真真切切地身临其境般。

　　他温和地笑着说：“嗯，很喜欢，很想有一天能真正地去到你的国家，顺夏国，想亲眼看到那里的风景，还想感受春节的氛围。”

　　透过文字，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母亲从小生活的世界，那么美好。

　　所有对母亲的思念转化为对顺夏国的向往。

　　羽毛笔在本子上留下了一滴黑墨，季兰榆收起停顿在本子上方的笔，没想到千里之外会有一个人这样对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充满向往。

　　目光所及都是那颗低着的金黄色脑袋，她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想去的话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亲自到顺夏国去的，然后用你的眼睛去丈量它的山水。不过在去之前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感激的神情出现在艾尔德里克脸上，他点了点头，“真的吗？这样会麻烦你吗？我想知道的事还挺多的……”

　　“没关系，这不就是我来亚希顿的职责所在吗？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艾尔德里克松了一口气，他把书本转换一个方向朝向季兰榆，“可以跟我讲一下关于春节书上没有的内容吗？”

　　季兰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一遍大致内容，“春节是顺夏国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我们在年前会进行一个家族大扫除，就是为了把过去一年家里的晦气扫除掉。还有像腊八、祭灶和除夕上面都讲了，那我再跟你说一些其他的。”

　　季兰榆看他非常期待的样子，脑海里搜罗着春节的记忆。

　　“春节期间，不论是皇宫里面还是外面的街道上，都有非常多的娱乐活动。比如是舞龙舞狮、教坊自乐、鞭春牛、放孔明灯……太多了我说都说不完，其实主要都是为了迎春节，大家开心快乐最重要，还有猜灯谜，如果你猜对得最多就可以拿到最漂亮的那只花灯，我记得有一年我本来对花灯势在必得，但是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居然比我多猜一题，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花灯落入他人之手。”

　　艾尔听得入迷，这些并没有消散一点他对顺夏国的向往，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灯谜会不会很难？”他很好奇。

　　“我觉得不难，如果你了解文字的字形结构和含义都挺好猜的。”季兰榆倒是有兴趣想出几个灯谜给艾尔试试，但想到他不会顺夏国的汉字便作罢。

　　艾尔德里克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做下一个决定，“我看过舞龙舞狮，在我五岁那年，有一支从东方而来的舞龙舞狮的队伍，一开始他们在宫外表演，后来他们被请到王宫里面。”他想起那个场面，多么震撼人心，狮子的眼睛目光炯炯一眨一眨的，还有龙那么长的身体可以摆成各种形状，“那是我看的第一场表演也是最后一场了，真的特别好看。”

　　“怎么会是最后一场呢，以后你肯定还能再看到的，要是我会的话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下，可惜我不会。”没想到今天聊这些东西，他的状态肉眼可见比前几次见到的样子好太多了。

　　两人眼睛都在阅读着自己的书，嘴上却是有来有往地讨论着。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等季兰榆回到寝宫她才有时间细细思考刚刚记录的那些东西。

　　她是在《新时代巫师溯源》这本书里找到的赫尔曼。

　　书里用了大量传说、听闻这类的词来描述关于他的事，这样人们根本分不清哪些内容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真真假假交缠在一起。

　　赫尔曼五岁丧父六岁丧母，传闻中他的老师在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天就来到他的身边，开始教授巫师的本领。

　　老师也没想到赫尔曼在诅咒之术上的造诣能够如此高，等到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赫尔曼时，他就离开了。

　　这个只管教而不管后事的老家伙怎么会想到赫尔曼学了这些本领之后，便肆意妄为净做些只顾自己欢愉的事。

　　曾经有一对夫妻为他们诞生的孩子取名为赫尔曼，一家人沉浸在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之中，但被他知道后，他诅咒了那个孩子终身痴傻，从此屋内不再传来欢声笑语，而他玩闹开心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有个女孩只不过不小心将他的袍子弄脏，他便诅咒女孩从此以后都不再被人所爱，女孩不以为意认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没人爱就没人爱呗难不成还活不下去了吗，不曾想女孩的结局却是抑郁寡欢撒手人寰，因为她自己也不爱她自己了。

　　更别说是什么与别人做交易却半途终止，反正赫尔曼就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不过有关她的玫瑰的类似诅咒却没有看到，季兰榆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这个亚希顿面积都没有顺夏国的大，找个人还这么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