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不堪寒》花溪溪

27、踏歌鬼现

　　倒真是如今最好，最快速的法子。
　　微生泠不禁侧目看去，贺鸣如今倒是有了掌门弟子的沉稳劲了，只是，他抿着嘴，只是此处并不是自家门派，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一旁的寻鹤声自是也懂，一并沉默着不发言。

　　“如此，就按贺鸣所言先行离去，走散的人我自会想办法。”度闻野说罢，回过头看了一眼寻鹤声。
　　他抬手，只见桎梏着地猫的阵法刹那间散开，那双燃着冷焰的耳朵迅速移动，几乎一瞬千里，转眼跑入山林。

　　“都跟紧。”度闻野话音未落，就已离开原地。
　　寻鹤声伸手拽住微生泠的手腕，温热的体温顺着指尖传到他身上。
　　“放松，”他笑着，手上的灵力顺着微生泠的手腕流入，“我带你去寻地猫。”

　　话音落地，二人就已经不在原处，仰头看去便见众弟子御剑而行，恍然间犹如乌云蔽日，前方的树林中时不时有枯叶浮上半空，弟子就跟着那枯叶疾行。
　　放出枯叶的，便是紧跟着地猫的度闻野。

　　就如此疾行两日，那枯叶才不再浮上半空。
　　寻鹤声见状，便带着微生泠落在度闻野身侧，时隔两日微生泠终于脚踩实地，只觉得头晕眼花，脚下发虚。

　　这辈子最后一次，微生泠木然地想，以后再也不要寻地猫了。
　　“可还好？”寻鹤声问道。

　　“尚好。”微生泠面无表情道。

　　“师尊，”云芊芊上前行礼道，“又有两位弟子不知所踪了。”

　　度闻野正向着阵法中输送着灵力，闻言险些灵力倒灌，他问：“传音试过了？”

　　“回师尊，无法传音。”
　　微生泠一时觉得不安，心下犹豫了一下，生出了一个猜想。
　　度闻野断去灵力输送，垂下手抿着唇，轻声道：“不会......”

　　他话未言尽，在场四人却都心中明晓。

　　“正是师尊所想，玉佩皆碎了，传音落不到实处。”

　　度闻野皱着眉望着云芊芊，一时并未言语。

　　“我或许知道了。”
　　许久，微生泠开口打破沉寂，淡淡道：“你们可听过，踏歌鬼。”

　　“携手闻踏歌，洗尽此身孽。”度闻野喃喃道。
　　寻鹤声闻言，眸光冷厉，道：“此物许多年未曾见，合该灭绝了才对。”

　　“世中之物，哪有什么‘绝’之说，既诞生于世，那便永无彻底灭绝一说，总有一日会重现世间的。”微生泠道，“只是踏歌鬼只寻身有业障之人，堂堂名门正派弟子，怎会被踏歌鬼选中。”

　　疑云重重，难寻其因。
　　“师尊，在此整顿一夜吧，连夜奔波又遇此事，他们都累了。”云芊芊道。
　　度闻野身心俱疲，只挥挥手让她离开，只道：“踏歌鬼一事，万万不要向他们讲，特别是贺鸣。”
　　当初怎么就同意了那人的提议，如今落得如此地步，莫不如在境外——

　　“度尊者在想什么？”微生泠轻声道。
　　疾风阵阵吹过，吹得微生泠大氅上的狐狸毛遮着那半张脸，衬得他肤色愈发的白，那双眸子正望着度闻野，略微透出些洞察。
　　“堂堂门主，为何亲身入境？”

　　度闻野浅笑着，道：“我毕竟不像雪舟，在江湖上有名有号，又是新任，自然是要与弟子们同甘共苦，他们才肯认我这个门主，这也有助于门内团结不是吗。”

　　心里有鬼，境中如此多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微生泠静静地想，不再理会。
　　踏歌鬼踪迹难寻，只能等他自己出现，今夜怕是也难以平安。

　　“度尊者可知桂魄在何方？”寻鹤声问道。

　　哦，他也是医修，一时忘了。
　　微生泠眨眨眼，也看向度闻野，等着回答。

　　“桂魄？”度闻野有些疑惑，“此物，十年前就再也无处找寻了。”

　　无处找寻？
　　可既是师尊所言，便不可能是假。微生泠想着，打算不再听信度闻野的话。
　　佛门重地养出一个满嘴谎话的人，前门主从何处寻来的奇物，竟还收作徒弟。

　　无处找寻，师尊既然需要，怎么能无处找寻，寻鹤声还欲再问，却见微生泠转头看着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三人散去，各入芥子房中歇息。

　　是夜，微生泠却难以安眠，此间种种让他有了一个猜想，可若猜想成立，他这半生......
　　但愿只是空想。

　　寒风呜咽，树敲窗棂一阵幽幽山歌又响起，只见那窗边缓缓浮现六个身影。

　　......
　　踏歌鬼不是就两人...不对，两鬼搭伴，这怎么如此多。
　　微生泠从容地坐起，刚刚坐稳便听身后一声巨响，只得迅速移开身子，尚未站稳就听见来人道。
　　“你没事吧。”

　　寻鹤声。微生泠在心中咬牙切齿道。
　　他望着自己的被子，那上面尘土泥点遍布，已经无法睡人了。

　　外面那踏歌鬼似乎也被吓着了，鬼哭狼嚎的歌声停了一瞬，又呜咽唱起。

　　“为何来？”微生泠轻声道。
　　寻鹤声朝他走来，只见他光脚踏在地上，便抬手用灵力勾起散落在一旁的鞋子，蹲下身帮他穿上。

　　不渡，会不会对师弟太无微不至了些。
　　他静静想着，便听门“吱呀——”打开，六道影子依次落入屋内。

　　歌声犹如落在耳旁，寻鹤声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来，旋即握住微生泠的手。
　　那踏歌鬼愈发的近，微生泠只觉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牵起，几人就这样一手牵一手围成圈，缓缓的走了起来。
　　待那呜咽歌声散去，几人便已不在原地。

　　浅月凌空，邻阳的营帐一瞬之间灯火通明，度闻野叹着气踏光而行，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云芊芊。

　　“何必如此，为何不直接对他说。”度闻野轻声道。
　　“向他言明？他不会同意的。”云芊芊回道，“他向来不信卦术，是无论吉凶祸福都会去做的。”
　　“你不是？”度闻野闻言挑眉，侧目看着他道。

　　云芊芊许久未言，半晌后才轻声道：“他不能死，此生，是我欠他太多。”

　　度闻野轻笑一声，道：“云芊芊呢？”
　　“在我的境中，总是无事的。”那人轻叹道，“此事多谢你相助，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定不会不算的。”

　　度闻野点点头，欲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无言，走入房中。

作者有话说

　　苍梧山其实是一帮固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