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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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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天守阁里一片墨黑，向外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飘忽树影。
空乃不确定除她以外的刃在哪一棵树上，激烈鼓噪的心跳声让她更觉出身周的死寂。
她收回望向外面的视线，咽了咽干涩的喉腔，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隐隐显出棱角的楼梯上。
下一阶台阶应该是在这里……
空乃的脚掌迟疑地往更加黑重的色块探去，下一刻，脚掌接触到切实的触感，空乃这才浅浅的松出一口气。
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不断响起。
空乃揣着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转过拐角，一抹淡蓝色就如幽幽鬼火一样猝然突入眼帘。
空乃走进它。
在黑暗中，这是一个手掌大小、看不出具体形体的“东西”，只有不断流转的蓝光勾勒着向上盘旋，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又如流泻的瀑布一般向下冲刷，融入进向上飞舞的流光里。
好美丽……像是生生不息的莫比乌斯环……
这株如梦似幻的光树实在美丽，空乃失神一瞬，很快清明过来。
怎么就被这样迷住了！
要快点找到结界设立的地方才行！
空乃拍了拍脸颊，屏气凝神地搜寻着除本丸中枢以外的其他光点。
她记得三日月教导的时候说过：灵力会在看得见的人眼里发出淡淡的光。
她看着凝聚在自己手心的灵力，提出疑问：“为什么我看不见我的灵力呢？”
三日月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每个人灵力都有自己的特性吗？”
“你的灵力特性就是这样呢。”
“没有跌进本丸的话，你会在哪里呢？”
她没有听清他呢喃似的最后一句话，还想再问，三日月却不肯再说了，笑眯眯地给她加大了练习量。
空乃的思绪回到现在，她不仅用眼睛去寻找，还用心感受着灵力的波动。
这是三日月的说法，空乃曾经吐槽过这个方法是不是有点太靠运气了。
但是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
黑乎乎的天守阁里不好移动，当空乃四处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翻飞的书页和碎瓷片。
她不慎踢到了一本厚实的书，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啊！”
“空乃，你没事吧！！”
下一刻，窗外就传来乱急切的问询。
这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天守阁很高，周边的树根本够不到这样的高度。
好在他们虽然互相看不见，但是可以通过声音来交流。
空乃拔起埋在书堆里的脚，抿了抿唇，一边继续寻找，一边大声回应。
“我没事！我踢到了一本书！”
知道一直有刃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空乃惴惴的心放松了不少，些许勇气涌上四肢。
天守阁的最上层是审神者办公的地方，摸着木制的墙板，空乃渐渐确定了这里面是一个四方形。
她摸着墙，走过这里的一大半，但是结界还是不见踪影。
空乃用的时间有点长了，跟乱一样爬上树的南泉再也按耐不住担心，手撑在嘴边朝天守阁顶部大喊。
“空乃，没事就应一声喵！”
这声音像水波一样荡漾开，传到空乃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听不太真切。
“——我还在找，这里太黑了！”
就在空乃转头回应的一瞬间，一抹流光划过她的眼角。
空乃瞬间确定那就是结界所在的位置。
她按耐着激动的心，脚下拨开挡路的零零碎碎，来到白点前。
这是一根粗粗长长的木柱子，镶嵌在两墙的拐角。上面挖出一个造景的凹陷，结界核心散发着白光，浮水一般在这个凹陷里轻微地上下漂浮着。
“乱！南泉！我找到结界了！”
她的声音都点发颤，担心自己说的不清楚还重复了两遍。
外面传来南泉激动的喵喵叫，乱朝守在结界前的其他刃传达了这个消息。
天守阁足足有五层，空乃的细嗓还不足以让她喊得让地面的刃也听见。
为了及时传递消息，由乱作为中转再一次传话。
白光照亮了这方小天地，空乃可以借着这光将腰间的药研藤四郎抽出。成功近在眼前，她动作利索，握紧刀柄就往白点猛地一砍。
刀很轻易地就切进白点，手感就像在切豆腐一样，轻轻松松的一下挥砍，白光黯淡地闪烁了两下，眼前就彻底昏暗下来。
没想到这个结界轻易就被破坏，空乃蹭掉手上紧张的汗液，连忙又砍了几下。
刀尖“笃”地一声卡进木壁，这厚实的手感让空乃确定结界已经被破坏了。
她放下心来，随即激动地朝外面大喊。
“乱！南泉！结界被破坏了！你们快试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空乃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空乃身后的本丸中枢突然爆发出了猛烈的白光。
这白光将天守阁内的一切照得曝光失色，空乃身子一抖，邃然抽身回转。
白光里渐渐显出一个人形。
这白光像是一颗爆裂的光球，光柱从窗口、拉门直射而出，如一柄柄光剑将天守阁从内里穿刺，夜空被“刺啦”撕开，一时之间亮如白昼。
天守阁声势浩大，刺目白光以雷霆之势辐射开来，瞬间笼罩时间转换器前严阵以待的众人。众人神色骤变，猛地转头，神色凝重地望向天守阁。
“审神者在天守阁！”
“空乃有危险！”
白光映照出则宗骤缩的瞳孔，耳边惊慌之语嘈杂又难以入耳，引不起他的丝毫注意，下一刻，他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乱才刚将结界被破坏的好消息传达下去，手还搭在嘴边，下一刻白光从他的身后爆开，地上众人从惊喜急剧转化为愕然的眼神变化在他眼里纤毫毕现。
这让乱意识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寒意从他的脚底升起，他立刻转身，白光照亮他惨白的脸色。
本能一般，他的心还呆愣着，脚下已经全力一蹬，借着优越的机动和身下的树枝，直直跳进天守阁三楼。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身后的白光将空乃照得无所遁形，从本丸中枢里显现的审神者第一眼就锁定了她。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粟田口的军装，手上拿着一把短刀。弓着背缩在角落里，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审神者认不出这是哪一把短刀，但他阴沉的视线上移，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把粟田口的短刀是在破坏他的结界。
如果他来得晚一点，岂不是直接就会被这些刀剑付丧神就地格杀！？
这样的想法让审神者惊出一身冷汗，眼神骤然阴翳。
他顾不得其他，立刻转身将手里泛着黑气的符咒贴在本丸中枢上。
审神者就在她的面前！
他果然没有去时间转换器！
审神者担心这把短刀会从身后偷袭，是以转身贴符咒的速度很快，但他再快，也快不过空乃捅进他身体的刀尖。
审神者转过去的身体挡住了他手上捏着的东西，但是短短的一瞬间也足够空乃看清楚那是一张黄底黑字的纸，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将这个东西跟则宗他们说的符咒对上了号。
这个符咒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空乃脑子里划过一线令她悚然的想法——
这是药研的气息！
那张符咒上有药研的气息，空乃浑身骤冷，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她却感受到了符咒散发的死气和浓烈滔天的怨气，空乃恍惚间看见了药研满脸汗与泪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脸上已经皲裂开一道道裂纹，神色痛苦扭曲地跪趴在地上。
空乃心惊胆战地看着药研“砰砰砰”地往地上撞，鲜血和汗泪混合在一起，将药研清秀的脸庞衬得状若恶鬼。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滔天的愤怒烧红了她的浅棕色的眼睛。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一瞬间，看到的一切将空乃的理智瞬间蒸发，审神者才将将转身，瞳孔映出近在咫尺的刀尖寒光。
他脸上肌肉痉挛扭曲，涂抹成可笑滑稽的抽象画。
下一刻，钢铁切割血肉经络的“撕拉”声沉闷响起。
空乃手上的药研藤四郎狠准稳地捅进了审神者的后背，冒血的刀尖沾着热乎乎的血气从审神者的胸前透出。
胸前的血迹快速晕开，审神者不可置信地将视线一格格向后转，惊骇欲绝地看着头发披散的空乃。
空乃狠狠拔出手中的短刀，鲜血溅上她苍白的脸颊，让她纤细的眉眼染上疯狂与戾气。
审神者像一条死鱼一样重重倒在地板上，粘稠的血珠黏连着从短刀刀尖上一滴滴滴落，溅在地板上，在黑暗里开出糜艳的血花。
额发遮住了空乃的眉眼，审神者侧脸堆挤在木地板上，死命转动眼仁瞟着身后浑身沉郁疯狂的短刀剑付丧神，他还想开口求饶，一张开嘴，汩汩的鲜血就从喉咙里呕了上来。
面前的审神者哼哧着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空乃只想要让他血债血偿。
她在审神者惊惧的视线里跪了下来，沉默着将刀尖对准了他的心脏，裹挟着恨意和泪水，将手中的短刀狠狠向下贯去！
审神者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空乃手中的短刀将要落下。
“砰”的一声巨响。
空乃被突如其来的人影狠狠撞到书堆里，凌乱的书页覆在她的脸上。
死里逃生的审神者还没有松一口气，接二连三冲进天守阁的刀剑付丧神让他又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
髭切抽刀走向审神者，南泉扫了那边一眼，很快将担心的视线投向空乃。
撞开空乃的刃是乱，他看到那异常的白光就从树枝上跳进了天守阁的三楼，心跳如擂鼓一般蛞噪，往上爬的一路上他却只能无望地祈祷着空乃没事。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泪水在极速行进的风里湿透了他的眼睫。冲上天守阁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空乃高高举起将要刺下的短刀。
那一刻，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凭着本能将空乃撞开。
空乃被撞开了却一动不动，大家已经来了，她已经不必担心审神者的死活了，她现在只想将一切抛开，把自己掩埋在书堆里哭泣。
药研……
她终于忍不住，在乱急急忙忙托起她的肩背询问她是否受伤的时候猛地扑到乱的身上。
“乱！那张符咒、那张符咒有药研的气息！”
空乃哭得很安静，她伏在乱身上，身子一抽一抽，泪水滴进乱的肩窝，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冰凉的泪滴一起进入了雨季。
审神者流出的血液倒映出髭切带着轻软笑意的脸庞，可那双被血色浸染的茶金眸子却只有一片漠然和无情。
髭切听到空乃的哭喊，视线从审神者脸上转到本丸中枢。
淡蓝色的光柱上符咒已经消失了一半，髭切可以感受到本丸开始隐隐震动。
他想将那张符咒取下，却被一抹闪过的白色身影抢了先。
鹤丸国永将符咒放在眼前，只能感受到这上面有着奇怪的气息。
本丸中枢的流转加速的速度慢下来了，但还是在不断加速。
“轰隆隆”的熟悉的沉闷声响从本丸的地底传来，赶来天守阁的路上，堀川国广惊骇地发现脚下的土地寸寸开裂，他猛地向右侧跳开，那一块赫然裂开幽深狭长的裂缝。
他赶紧高声提醒身后的刃小心地下。
本丸暗蓝色的天空被纯然的黑色快速吞噬，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深渊。
猎猎的风从耳边刮过，歌仙兼定快速将抬起的头低下，但即使是这样，那种天地颠倒的眩晕和可怖还是让他将欲作呕。
他高声喊道：“别看天空！”
本丸已经天地色变，三日月望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天守阁，心知审神者的计划怕是已经完成了一半。
天守阁里看不见外面的可怖模样，但他们也感受到了本丸的异动。屋顶已经开始脱落，大块的木板“吱呀”断裂，砸向髭切。
刀光一闪，膝丸收回本体，护卫在髭切身边，向兄长请示之后的行动。
这里已经不能待下去了。
“乱藤四郎！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别呆愣在那里，你想带着这个人类一起死吗！？”
髭切脸上失了一贯的浅笑，他的眉眼锋利如刀，毫不留情的话语让失意跪坐的乱清醒过来。
他将毫不反抗的空乃背起，嘶哑着声音低低说了一句“抱紧我。”就不再言语。
空乃精疲力尽，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她想到了后山消失的那一天，莫名的安心袭来，她渐渐昏了过去。
“药研……”
髭切见乱藤四郎将空乃背了起来，转眼看向瘫软在地的审神者。
他轻薄地掀了掀嘴角，在审神者骤缩的瞳孔里将雪白的刀尖刺下。
血液从审神者身下喷薄而出。
审神者已死，但是这个进程已经停不下来了。
就在髭切他们想要直接从窗户跳下天守阁时，极速转动的中枢终于到了极限。
他们的背后像审神者来到这个本丸一样，爆发出了大片刺目的白光。
片刻后，白光消失，天守阁的窗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