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长生》云空色

64、告一段落

　　楼闲绫感觉呼吸都是痛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鲜血甚至从口中大口咳出。

　　品仙楼主抽出手，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再一次喷溅而出，染了他一身，更是染红了楼闲绫的衣服。又因为失去支撑，身体重伤，楼闲绫整个“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楼闲绫注意到品仙楼主指尖带着的金属甲套，就是带着这个东西一瞬间穿透她的身体，楼闲绫又看从腹部就出的鲜血，是红色的，说明甲套上没毒。
　　疼痛让楼闲绫额角冒出冷汗，即便落得这副田地，楼闲绫仍旧是轻笑，甚至还夸赞了一声：“哈，好计谋。”

　　“阿绫姑娘谬赞。”被甲套刺穿，无论上面有没有毒都必死无疑，即便不死也没半条命，更何况他方便那一下是直击金丹的，金丹破碎，纵然楼闲绫能活下来重修，再修成金丹也不过是比资质一般的金丹还要差些。
　　是生是死，都不足为惧。

　　品仙楼主惜才之心还是压过了他一惯的残忍，即便他做到如此程度，终究还是没有杀了楼闲绫，斩草除根这四个字对他而言终究还是比不过一句他乐意。

　　楼闲绫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品仙楼主也没有打算欣赏她的落魄，便抬脚离开打算去收拾外面那群杂碎。

　　楼闲绫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在这时候，伴生玉佩忽然掉落出来，将楼闲绫流出的鲜血吸纳得一干二净，在楼闲绫的目光中猛地冲入楼闲绫了楼闲绫的眉心。
　　下一瞬，楼闲绫眼前就是无比熟悉葬骨岭，无数鬼火摇曳，围绕在她的身边，抬头，又是那轮熟悉的血月。

　　腹部的疼痛已经消失，或者说，她现在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楼闲绫猜测这里大概是幻境，是伴生玉佩将她拉进来的，可是这具体是为了什么？楼闲绫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这是伴生玉佩为了保下她的命而做出的决定。
　　没有了疼痛的干扰，思考能力终于又重新回归，楼闲绫也终于意识到品仙楼主刺穿的地方正是丹田，而丹田中有金丹。

　　楼闲绫垂下眸子，神色间满是落寞：“难怪会那么疼……原来是金丹碎了……”

　　楼闲绫并不后悔管这件事，她只是怕自己金丹破碎这件事会让大家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楼闲绫失落，那几簇鬼火晃晃悠悠地凑过来蹭楼闲绫的指尖，楼闲绫下意识抽回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鬼火似乎是凉的。
　　楼闲绫又伸出去试探性地触碰，果不其然，是微凉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这鬼火本身就并不伤她，还是因为这是幻境她感觉不到疼痛。
　　鬼火似有所感，贴在楼闲绫的丹田处。

　　楼闲绫一愣，又露出了笑：“谢谢你。”

　　“蠢，明明有力量却不会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鬼火一瞬间离开了楼闲绫而向那个人而去，楼闲绫抬头，入目的却是自己的脸。
　　楼闲绫皱眉：“你是谁？”

　　“楼闲绫”笑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本来的那个你。你不记得了吗？”

　　楼闲绫皱眉退后一步，不是因为她不信眼前的“楼闲绫”，反而是因为她信。

　　本来的我是什么样的？楼闲绫记不清更想不起来，但是她能够明显感受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一部分。

　　是伴生玉佩导致的。
　　楼闲绫隐约想到了这么一点。

　　这个“楼闲绫”莫非是一直在伴生玉佩中吗？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分成两个？
　　楼闲绫不知道具体原因，却可以猜测出来这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决定。

　　楼闲绫刚被照夜玑捡到的时候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自生灵，她存在这么多年、即便很久以前她并没有人类的躯体，但是在葬骨岭见过那么多枯骨亡魂，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真的想一张白纸？
　　这样看来，过去都是在这个“楼闲绫”那里。

　　“楼闲绫”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楼闲绫”笑着说：“我是诞生于尸山血海自生灵，这种程度伤可是伤不到我啊。”

　　我是我。
　　“楼闲绫”口中的“我”就是楼闲绫。

　　“我们是同一个人。”楼闲绫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楼闲绫”轻轻笑着抚摸她的脸：“我单纯善良的半身啊……”

　　楼闲绫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不对劲了，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和一开始的那几年不同了，是“楼闲绫”的影响，她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自己。
　　楼闲绫也终于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自己修炼会那么缓慢却又在某一天忽然开始快速突破，是因为“楼闲绫”醒过来了，在影响作为另一个半身的自己。

　　或者更严谨的说，这是她们重新变成一个的预兆。

　　看着“楼闲绫”的眼睛，楼闲绫忽然觉得心脏骤停，下意识伸出手和“楼闲绫”十指相握，她们离得越来越近，额头相抵，下一瞬，“楼闲绫”便渐渐消散将楼闲绫包裹其中。

　　楼闲绫笑着，现在的她，才是最完整的她。

　　脑中忽然出现自生灵的传承记忆让楼闲绫感觉有些头疼，稍微梳理了一下才算结束，她这才想起来，让单纯善良的一面出现在表面上，才能吸引到别人来将她带走啊。
　　那美丽又皎洁的月啊。

　　楼闲绫再睁开眼，又是在品仙楼内，而品仙楼主前脚才刚踏出门。

　　楼闲绫剑起剑将其扔了过去，直直插在了品仙楼主脚前，只差一寸就扎在了品仙楼主的脚面。
　　品仙楼主脚步顿住，面前的门忽然被一阵灵力席卷而关，逼得品仙楼主后退一步。

　　品仙楼主轻笑一声转过头，看见楼闲绫已经站起身来，她腹部的伤口还在，但是鲜血却已经止住，红色波纹从楼闲绫脚下蔓延，一瞬间将品仙楼主笼罩，周围的环境不再是品仙楼，而是一片尸山血海。

　　“这里，”楼闲绫一步一步像品仙楼主走过去，面上带着笑，“是我的地方，你是第一个来‘做客’的，欢迎。”
　　楼闲绫笑盈盈的，此刻的笑却并不如往常一般温暖，甚至让品仙楼主有些背脊发凉。

　　即便忽然出现变故，品仙楼主面上仍旧没有显露出来半分惊慌：“阿绫姑娘真是总能带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 ”

　　“阁下喜欢就好，阿绫还以为阁下不会喜欢呢。”楼闲绫一步步走过去，品仙楼主手腕轻抬，数种暗器一齐发出。

　　快，快得让人看不清。
　　品仙楼主快，楼闲绫更快。

　　只不过是一个刹那，地面鲜血忽然掀起一片血幕将暗器全部拦下。

　　品仙楼主下意识感觉现在的楼闲绫很危险，现在的楼闲绫和刚才的楼闲绫完全不同，品仙楼主想要破开这层幻境，至少他应该逃跑，可是他的脚却挪不动一分，他垂眸看下去，自己的双脚被鲜血覆盖住，他用力挣脱了几下，却也是无济于事。

　　“阁下可喜欢？”

　　楼闲绫停在了品仙楼主的面前，品仙楼主只感觉到肩膀一阵刺痛，他看过去，肩膀处被贯穿，这伤口是他方才射出去的暗器之一，这个暗器有四个角，像是一朵花，边缘处满是锯齿，被它穿透皮肉，伤口可并不美观。

　　看着品仙楼主诧异的眼神，楼闲绫歪了歪头，一副对于品仙楼主的诧异很意外的模样：“阿绫只是将东西还给阁下而已。”

　　品仙楼主终于意识到楼闲绫的不对劲，楼闲绫不是普通人。

　　别说是一个金丹，即便是元婴修士，被灵器甲套穿透也难以仿若无事一般站起来甚至还能够将他代入其他空间。

　　“阿绫姑娘身上秘密不少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品仙楼主忍着疼痛捂住伤口看着面前的楼闲绫，心中已经开始推测这是不是哪个宗门性格恶劣的长老或者天才压制境界跑出来调查这事了。

　　“阿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而已啊。”楼闲绫笑得很真诚，看着倒当真像一个无辜的少女，如果忽略掉身后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将品仙楼主撕碎的活尸的话。
　　看着品仙楼主煞白的脸色，楼闲绫转身，语气带着斥责：“不准胡闹。”

　　活尸们这才散开，但是目光仍旧让品仙楼主芒刺在背。

　　品仙楼主抿唇，下一瞬暗器再发，楼闲绫一抬手，暗器竟齐齐被接住，沿着原本的轨迹全部落在了他自己身上，速度之快让品仙楼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修为分明是高过楼闲绫的，此刻却全然没有反击的余地。

　　利剑刺穿他的腹部，楼闲绫浑身染血，笑盈盈地，用手指点了点他腹部的伤口：“这个也还给你一个。”

　　品仙楼主垂眸，那腹部被刺穿的位置同楼闲绫被刺穿的地方一般无二。
　　品仙楼主咬牙，只要元婴不死，他就还能活，元婴才离体，楼闲绫便快速拔出品仙楼主腹部的剑掷去，精准的将元婴穿透。
　　品仙楼主的元婴挣扎了片刻便彻底没有了反应。

　　四周血色渐渐消退，环境又变回了品仙楼。

　　楼闲绫向着那死掉的元婴走过去，将剑拔出来向品仙楼外走。楼闲绫打开门，入目的是田吟秋。

　　外面的战斗也已经几近尾声。

　　确认这人是田吟秋后，楼闲绫心安不少，脱力倒在了田吟秋怀里，意识朦胧间听见田吟秋担忧地在叫她，楼闲绫本想说别担心，却还是抵不过身体力竭后的疲惫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