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依木而生

56、第五十六章

　　石头庄子上的农事，吴小麦已经安排好了，黄家送来的聘礼，吴小麦只带走了压钱箱，其它的交给吴娟保管。婚期定在秋收之后，两地离的远，到时候佳禾要先在石头的庄子逗留几日，聘礼肯定要陪嫁回去，搬来搬去麻烦，不能久放的肉食、菜蔬、糕点摆宴席吃了大部分，剩下的吃了就是。聘金，吴小麦从里取了一千两，让吴娟、吴水红打些轻巧的金簪子、金钿、金发钗、长命锁，再买些刺绣精美的荷包、汗巾、手帕之类的小东西，剩下的五百两给了石头、黄玲玲，买些笔墨砚台算盘。
　　黄谨玉辈分在那，佳禾嫁过去，给小辈的见面礼不能太轻。虽说送些便宜的银首饰或者笔墨也行，反正自家小门小户，人家估计不在意，但总归不好看。长辈添的礼重，佳禾给小辈的见面礼自然不能糊弄，反正就这一次。黄谨玉家人丁兴旺，旁亲、外家、表亲人也不少，吴娟准备的那些首饰远不够，反正打多了，日后还可用来做人情往来，少了肯定不行。他家送姑娘到吴娟那学厨，送的束脩礼，一匹绸布和一刀火腿并不出挑。但出嫁姑娘送回来的年节礼算重的，当添头的麻布少的四匹，多的十匹都有，而且年年都送，家教极好。
　　吴小麦回到家里，开始忙活田里的活计，忙的差不多，抽空去了趟县城。先去了趟酒楼掌柜那，打算见过掌柜，去木匠那打听红木的事情。掌柜直接领他去了木匠那，说老夫人让人送来根紫檀木过来，给佳禾打罗汉床。吴小麦让掌柜替自己向老夫人致谢，拉着掌柜研究床的样式，之前的家具也是掌柜帮忙参详的。掌柜想了半天，自家表侄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佳禾喜欢就好，之前架子床装饰的是卷草流云纹和并蒂莲，罗汉床也一样。送来的木料打完罗汉床还有剩，直接打张美人榻，再弄两个妆匣，剩下的边角料拼两个短踏。弄两个框架，用杨木做架子板，放上两个蔺草榻，做两张短榻，看着也体面。至于之前的柜子和桌椅看着端方大气，倒不必改动，再用杨木打些高矮橱就是了。倒是要把寝室里的屏风给换了，杨木的屏风搭红木的家具，显得不好看。木匠一听，出了个主意，拿剩下的木条拼成屏风框架，镶嵌进去字画或者刺绣，好看又不费料，做两架屏风绰绰有余。两人一听有道理，便就这么定下了，付了定钱，才告辞离开。
　　吴小麦和掌柜回了酒楼，趁着不是饭点，在厢房里小酌几杯。喝着喝着便聊到了老夫人，掌柜说起老夫人一脸佩服，说了不少老太爷、老夫人之间的趣事，还有外人对老夫人的误解。老太爷当初为了娶到老夫人，天天去酒楼吃饭，一去就是一天，惹得老夫人父亲以为老太爷是来捣乱的，差点把老太爷给轰出酒楼。之后改送花草，不出个把月就把酒楼给堆满了，气的老夫人父亲直跳脚。还想去酒楼当账房，老夫人父亲被缠的没办法，倒是老夫人母亲钟意老太爷，才让老太爷娶到了老夫人。
　　老太爷喜欢送老夫人花，老太爷只要种出什么稀奇的花草，第一株肯定是留给老夫人的，老夫人负责看，老太爷负责养。老夫人不仅不会下厨，养花草也养不活，最好养活的花草给老夫人养，都会养死。所以老夫人从不陪老太爷照顾花草，外人才会以为老夫人不喜花草，其实老夫人特别喜欢各色花草，总是让人搜罗各种花草种子。
　　老太爷的母亲不喜欢老夫人，不是因为老夫人生的少，老夫人生完黄老爷，老太爷就不想让老夫人生了。主要是当初老太爷闹着要入赘老夫人家，等娶回家，老太爷护的跟个宝贝似的。老夫人做生意，老太爷天天跟着，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老太爷的母亲心里有气。分院另住后，老夫人时常打发老太爷给婆母送吃食，在后院给老太爷安排了个园子，老太爷呆家里的时候多了，老太爷的母亲才不跟自家小儿子赌气。
　　老夫人时常带在身边的樱桃木算盘，不是祖传的，是老太爷当初求娶时，亲手打磨的，算是老太爷与老夫人的定情信物。黄瑾玉家的农书和营造方面的书是整个州府最多的，全是老夫人托人从各地收罗回来给老太爷的。老太爷要是惹老夫人生气了，就会天天给老夫人送花，老夫人要是消气了，就会把花摆进寝室里，若是没消气，花就依旧摆在厅堂里。
　　姑奶奶的陪嫁是老太爷折腾出来的，老太爷、老夫人吃食用度都不怎么讲究，老夫人只喜欢做生意挣钱，生意做大了，日子如同之前一般，老太爷又不管家中钱财，不知家中底细。女儿定亲了，要置办嫁妆，老太爷生怕家中银钱不够。今日准备卖花草，明日准备去给富户建园子，后日画图样，找老友给女儿打家具。老夫人被老太爷折腾烦了，直接把大半个府城的店铺和周边的庄子给女儿当陪嫁，把老太爷吓到了。之后老太爷老实的管他的花木，知道自家是富户，再也不提银钱的事。
　　别院是因为老夫人嫌家里花木太多招虫子，把老太爷打发去庄子上种去。老太爷种的高兴，大半年不归家，老夫人好气又好笑，直接搬到庄子上去住。老太爷为哄老夫人高兴，依着之前种的花木，画了个园子。老夫人见画的细致，直接找来工匠，按图纸建造。老太爷乐的找不到北，亲自督造，逢人就说自家夫人给自己造了个园子，大家便都知道老夫人为哄老太爷高兴，建了个园子。园子周围管事住的院子，最大的那个是之前庄子上的院子，管事和花匠们陆陆续续成家，老夫人在园子周围给每个管事、花匠都建了一个青砖大瓦房，正屋五间带灶房和仓房，前后院加起来有一亩地，原先的院子留着给嫁出去的姑娘，让她们有娘家可回。因着庄子大，屋舍多，引来了不少佃农，佃农在山的背阴面安家，便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老太爷、老夫人娶亲嫁女只看人品、学识、家里教养，娶亲也一样，早年间没少接济姻亲。夫人家的几个姐妹，都是老夫人让夫人拿银两贴补娘家才嫁出去，旁亲、姻亲、表亲家的姑娘，老夫人都贴补了嫁妆。只后面，姻亲家里人先考上举人，才传出高攀的话来。老太爷不喜仕途，以他的学识，考个进士绝对可以。女婿考校过，说学问不行，果真一直是个童生。三个孙女婿说调教一番，考个举人还是可以的，日后的确考上了举人。三个孙女婿实务方面，老太爷教了不少，老太爷精通稼穑之事、营造方面的更是登峰造极。兴致来的时候，就去黄家书院教导实务，多是窝在庄子上管理花木。
　　不仅别院的花木是老太爷亲自种的，几个孙子、孙女的院子都是他改建的，园里、院里的花木也是老太爷选的，不少是药草和果木。那些花草、果木虽不见得有多稀奇，也好打理，管理好了，一年的产出就有四、五十两，足够一家老小的吃喝。别院更别说了，那些奇花异草，别人拿着钱来买，还不一定能买到，都是精心伺候的，等分株了才有的。别院光伺候这些花木的花匠就有十几个，都是老太爷教出来的。
　　老夫人自己没了父母，见不得孩子受苦，早年间断断续续带回家养的遗孤起码有百八十个，男女都有。大了，老太爷、老夫人填补了银钱，给他们娶亲或者嫁人，为此那些受过老太爷、老夫人恩惠的人，都把老太爷和老夫人当自家长辈敬着。他们中跟着老夫人的，多从商，大了自立门户或者在老夫人手底下当管事。跟着老太爷的，多数成为花匠；有天分的送去老太爷老友那学岐黄之术，有两个成了有名的郎中；有四个，老太爷让他们去科考，最差的一个也是秀才，两个举人，一个进士。考中进士的，在司农寺做了一个小官，具体什么官不知道。两个举人在隔壁两个州府当主簿，老夫人找了门路，拿银钱给疏通的。老太爷在世时，在司农寺的，不时会写信请教老太爷，老太爷写种植花木的手册就是给他的。老太太若是要攀亲，何至于靠姻亲，一手带大的孩子还能不管她不成，也就是老太爷、老夫人不贪功，老夫人整治父族都没麻烦他们，更何况其它事。
　　再说老夫人也没有赶尽杀绝，只不让叔伯、堂兄弟做生意，拿回自家的店铺、田地。几个叔伯和堂兄弟靠着剩下的田产，日子也过的下去，只是不能跟以前一样当老爷、少爷，需要下地耕作。老夫人对她的堂姐妹、堂侄女倒是不错，出嫁都给添妆，一套金首饰、十匹绸布、两床厚被褥。就是不搭理叔伯、堂兄弟，也不许子孙与自家父族走动，反正日后老夫人走了，这亲算是断干净了。为此老夫人的几个堂兄弟跟自家父辈闹的很凶，本来要是老夫人的叔伯做的没那么过分，把老夫人母亲的嫁妆给她，不至于弄得仇敌一般。老夫人父亲给她准备的嫁妆不足她家产业的十分之一，产业大部分都留给几个兄弟和侄子们的。当初若是风风光光的把人嫁出去，里子面子都有了，何至于一分捞不着，还被打压，遭族里人排挤。族里当初帮着老夫人叔伯，只当老夫人一个孤女，不成气候。不想老夫人能把产业抢回去，抢回去头一件事，就是把产业里的族人都打发了。导致族里人日子难过，可不逮着老夫人叔伯埋怨，两方成天吵，死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