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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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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顺着水流飘了许久,始终没有抵达岸边。
金明言将灵力聚于双目,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浓雾外还是浓雾,他似乎被困在这湖上了。
不过他既然能从极乐殿里逃出来,这区区鬼打墙一样的阵法,他也照样能破!
金明言将灵力凝于指尖,要以一指破阵,脸颊倏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厉声质问:“说!这饕水从哪来的?谁跟你做的交易?怎么联系……”
岑薛看着金明言迅速红起来的脸颊,心想这一巴掌艳姑姑八成是夹了私情在里头。
“姑姑,先把人叫醒吧。”
听到这个声音,金明言心里一惊。
他不是已经逃出极乐殿了吗?!怎么还能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金明言慌乱地要命,他用灵力破开浓雾,可浓雾很快又聚在一起,不仅如此,四周越来越暗,好似谁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借着浓雾将他吞没!
冷汗在额头铺了一层,金明言咽了口唾沫,眼中划过一抹恨意,朝浓雾怒吼:“别装神弄鬼!我不怕你们!我既然敢坏极乐殿的规矩,我就不怕死!大不了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他就要拿出饕水,手却摸了个空。
金明言愣在原地。
岑薛正听着金明言大放厥词,冷不丁听见他放声恸哭,吓了一跳。
“还给我!把饕水还给我!”
岑薛脸色微变。
“姑姑。”
艳娘子两指并起,贴上金明言的后颈凹陷处,灵力化作丝线钻进去,接着她手指一曲,将金明言的意识抽回体内。
金明言猛地睁开眼,看见鎏金瓶就扑上去。
“还给我!”
艳娘子冷笑一声:“在我极乐殿做这买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丝线还没从金明言后颈完全出来,艳娘子手指一动,丝线带着金明言飞了出去,将他吊在半空动弹不得。
“还给我!你们、你们极乐殿跟土匪没什么两样!”金明言恶狠狠道:“一个恶婆娘,一个丑八怪,没一个好东西!”
艳娘子:“……”
岑薛:“……”
岑无逐跌坐在床边,眼眶微红:“姑姑,他骂我……”
艳娘子懒得搭理岑无逐,将鎏金瓶放在桌上,正色道:“不说我极乐殿,哪怕是魔界也没有人敢售卖饕水。小子,我看你年纪小,怕你是受人蒙骗才干这种蠢事。说,你买饕水要做什么?”
金明言:“关你什么事!恶婆娘!”
艳娘子:“……”
艳娘子深吸一口气:“三百年前饕水河封印被破,饕水肆虐魔界和凡间,之后仙门和魔界合力将其重新封印,这才免去一场大祸。自那以后,饕水河一直被封印,不曾在凡间仙门流通过。”
“如今这东西在我极乐殿出现,为避免麻烦,我自然要告知仙门和魔界,请他们来一趟,到时……”
艳娘子冷笑一声,抓起鎏金瓶扔向金明言,冷声道:“你就自己去跟他们解释吧!”
鎏金瓶撞在金明言胸口,又‘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瓶子来回滚动了几下后,忽然朝着一个方向滚了过去。
岑薛看到手的主人,两床厚被瞬间往身上一盖,倒头就睡。
艳娘子也跟着轻轻吸了口气,正要开口,金明言身上的束缚忽然一松。
进来的人身形可能就比行渡者矮一个头的样子,他掐住金明言举起来,五指慢慢收紧。
“哪来的?”
金明言也是个犟性子,被掐得面色血红也不肯吐露半字。
余琢对上金明言的眼睛,正要掐断他脖子,岑薛从床上坐了起来:“等等余琢!”
见余琢望来,岑薛又补了一句:“我问到了。”
掀开被,一只灵蝶被他抓在手中。
灵蝶中记载的是金明言的生平。
从何时出生,父母姓甚名谁,家中有哪些人到他踏上极乐殿这期间所有都在灵蝶中详细记出。
看到踏上极乐殿前的事迹,岑薛算是明白他为何买饕水了。
极乐殿所处之地是凡间,但却不归仙门、魔界,凡间管。它独立一方,不看身份,谁都可以来,一些不能出现在外面的东西,可以在极乐殿一睹真容。
岑薛看向金明言。
从看到灵蝶后,他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之前唯唯诺诺自负癫狂的模样如今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颓然不语。
“你既是仙门弟子,把这事禀报仙门,不就会有人替你伸张正义了吗?何苦搭上自己……”
话没说完,金明言立刻反驳:“不行!仙门于我有恩,我不能陷仙门于不义!这是我自己的血海深仇,我自己报!我一定要让那个畜生尝尝饕水的腐蚀之痛!”
“啊……”
岑薛笑了声。
腐蚀之痛啊……
他垂下眸,看向余琢手里的鎏金瓶。
被三瓣莲花遮住的地方像似灼烧了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饕水河里,被河底恐怖的灵力和戾气不断扎进他的灵根,筋脉,脊髓……
他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饕水确实可以令人痛不欲生,但这个不行。”岑薛拿过鎏金瓶,把里头那层封印破了,旋即瓶身一倒。
‘饕水’顺着瓶口尽数倒在岑薛的手上,霎时滋滋声响起,血和‘饕水’一起滴在地上。
金明言:“……”
艳娘子:“……”
余琢:“……”
静默片刻,艳娘子深吸一口气,大声怒吼:“岑无逐——!!!”
“余琢会赔。”岑薛甩了甩手,又抬手晃了晃鎏金瓶,挂上金明言的赔笑脸,“鎏金瓶也值钱。”
金明言却看着岑薛的手愣住了。
这、这就是饕水?
传言饕水是上古凶兽饕餮的血,带有极强的腐蚀性,连仙尊沾到血肉都会被腐蚀掉,为何这个丑八怪的手就烂了一层皮,掉了几滴血?!
“傻小子,你被骗了。”
被腐蚀掉的皮随着灵力运转一点点覆盖鲜红的血肉,待恢复如初,岑薛笑道:“饕水是饕餮的血,活物沾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哪是我一个丑八怪凭借一点残存的灵力就能愈合伤口的。”
“这顶多就是功效稍微强劲点的腐蚀水罢了。”
直到艳娘子叫人把金明言拖下去,他都没开口,只瞪大眼睛,一脸呆滞模样。
艳娘子用衣袖掸了掸裙摆,正要骂道,忽然一顿:“等等!这既然不是饕水怎么一股血腥子味?无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没告诉我?”
“我哪里敢瞒姑姑啊。”岑薛笑得十分乖巧,“真的就是普通的腐蚀水,要真是饕水,我这手掌就不用要了。”
艳娘子眯眼盯着岑薛,半晌后,她一甩袖冷哼:“算了,你心眼子多得是,别给我惹事就行。余琢,地板算账上了啊。”
余琢:“嗯。”
等艳娘子走后,余琢看向岑薛被袖口遮住半掌的手。
“嫌自己命长,还能熬几百年?”
“哪有。”
岑薛懒懒地躺回床上,悠悠道:“我这身子骨还是你帮我拼起来的,哪舍得糟蹋啊。”
说完话锋一转:“可既然饵都抛到极乐殿来了,我们也该活动下身子骨了。”
余琢:“是你,不是我。”
岑薛:“……”
岑薛睁开一只眼看余琢:“一定要分那么清楚吗?哥哥。”
余琢:“……”
*
深夜,极乐殿地牢。
地牢昏暗阴冷,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嵌着铁链,铁链贴着墙壁垂到地上蜿蜒出去,尽头的铁铐上还拴着一具穿衣裳的白骨。
现在地牢里唯一的活人就是今天刚进来的金明言。
金明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连有人来了也没有发现。
直到被踢了一脚。
顺着对方的脚抬起头,看清楚来者是谁后,金明言嘴角一抽。
“你上哪都要挂着一床被子吗?”
“嗯。”岑薛居高临下看着金明言,“你此趟来极乐殿是要报仇,现在仇报不成了,想死吗?”
金明言:“……”
不是,你会说话吗!
金明言不想死,可如今豁出所有买到的饕水是假的,还得罪了极乐殿,他就算直言不想死,难道极乐殿就会放过他?
“……我不想死,可我想一想就可以不用死了吗?”金明言攥紧拳头,声音逐渐哽咽,“我有血仇没有报,就这样死了怎么有脸去见爹娘,怎么告诉他们那个杀人凶手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是受人崇敬!”
“可这世上谁能帮我?我不能将仙门拉进来,仙门亦不会帮我手刃仇人,那些修仙世家更是与我没什么关系,又怎么会为了我去得罪另外一家,魔界……”
他自嘲一笑:“我怕是有去无回。”
“这么惨啊。”岑薛真情实感道。
“……”
地牢静了片刻,金明言突然发难,冲上前将岑无逐的被子给抢了过来。
岑无逐:“……”
“你是畜生吗?”
“我是!”金明言恶狠狠道:“笑话看够了就滚吧!你个丑八怪、病秧子!”
岑薛却是一笑,在金明言面前蹲下。
他长发依旧披散在身后,一身黑袍像融于黑暗,只有脸上的三瓣莲花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既然他们都不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岑无逐手指一动,拴住金明言脖颈的铁铐突然落地。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饕水’是谁卖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