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尘》正月廿七

3、第三章 初到昆仑

　　* 正文 *

　　五日后，君白衣和莫染一路经逝月城北关，启程返回昆仑阙。昆仑阙地处晋国和魏国交界之处元武山上，离北关距离不远，约莫一日左右，便抵达了元武山脚下。莫染随君白衣之后下了马车，打赏了送他们回来的车夫。莫染自幼便生活于南境，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南境内本身的景色山水已经足够称奇。可如今一看这元武山，却不得不感叹真是胜景，山势奇且险，半山腰之上似都隐匿于白茫茫的云海之中，不见真面目。

　　山门前有一位身着青衣的弟子立着，待看到马车时，便也走过来，浅浅做了个揖，说到：“恭候师父。”

　　“清风，没惊动其他人吧。”君白衣笑着回道。

　　听到对话，莫染侧身看了一说话的人，一眼之间，确实称得上清风二字。年龄不大的一名男子，可能十二三岁，一身青衣素淡如荷，样子生的不错，容如冠玉，眉目清俊，不染半点凡尘之感。气质令人舒适，十分像是君白衣会收的徒弟。莫清风似是感受到了淡淡的目光，也回望了一眼，径直对上了一双幽深如泉的黑眸，以及一个粉雕玉琢，模样清秀的女孩，微微震惊后，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地点了下头，便收回了目光。

　　进了山门，入了山间，确实要被这昆仑阙处处震撼。山间古树参天，山径弯曲盘旋，如入迷境，如若不是有人带路，怕是如何也找不到正确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模糊的轮廓，由此望去，似乎一直绵延到了山顶，又似此处便已是山巅。昆仑阙不似想象中那般恢宏气派，而是，有着一股高雅内敛的大气蕴藏其中。主殿旁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有巨柱擎天，直插苍穹之感。周边都是白茫茫的云海翻滚，远处陡峭的，平坦的山峰若隐若现。其间的各式建筑皆是由木材与石头打造的，与山、树融为一体，看似简单，实则奥妙颇多。前方木质的高大门廊下，一侧立着一块题着“昆仑阙”三个大字的巨石，仿佛已经存在好久好久。望着眼前的一切，此刻的莫染可能永远都想象不到这里会带给她多大的温暖和改变。

　　踏进大门，君白衣对自己的徒弟说道：“清风，带着莫染到处走走，熟悉环境，住处就安排在南面的清泠苑吧。”说完便挥挥手走了，留下一道白色背影。

　　莫清风微微作揖，自是明白师父的安排，把这个小女孩安排在自己的清明苑旁，是想要自己多多照看她。莫清风道：“请随我来。”

　　莫染点头，默默随在莫清风身后，听着他一一介绍之后自己会生活的地方。将整个昆仑阙大概走完，了解各个地方分布，倒是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逛完这么多地方，除了没看到多少人烟外，之中吸引莫染注意力的可能便是阙里的藏书楼了吧，里面有着应有尽有的书籍资料，对自己了解外世的形式的帮助不言而喻。

　　最后，莫清风将莫染带到了清泠苑，将一切安排妥当，并告知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他，就在与之相邻的清明苑。

　　屋内，莫染坐在窗边上，望着正下着朦朦细雨的屋外。初来乍到，自己对昆仑阙还是极喜欢的，本就是喜静的人，至少从目前了解这里的环境氛围都是极其安静舒适的，当然会有个别除外。昨日来到清泠苑时，恍然间却是觉得颇有些神似自己在南境时住的院子，踏进院门，便见有一汪绿水蜿蜒曲折，其上架着一座简单又不失细节的青石板桥，后方几间小屋并排在一片竹林一旁。屋内，夕阳正透着百叶窗的缝隙斜照在内，泛着淡红色的光晕。桌椅摆放有序不染纤尘，皆是原木家具，书房，卧房，练功房一应俱全。昨日便是在昆仑阙住下的第一晚，晚上很晚才入睡，或许是因为总感觉这里充满了熟悉的气息，脑海中也总是会反反复复的出现自己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的记忆，越是排斥却越是充盈在脑海中。莫染蹙起了眉头，脸上浮起的神情令人心痛，心里的忧伤如刀绞，无处可躲，仇恨生生不息，按耐不住。

　　此时，年少的莫染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在两苑相邻的墙上，昨日同路的男子—莫清风，正悬坐在墙头，淋着微微细雨，正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看着她正紧紧握着的拳头，以及用力过猛造成白皙的手背上鼓起的条条青筋。莫清风一直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跳下墙头。

　　进了屋，莫清风不由惊诧：“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才能让一个几岁的女孩浮现出这样的复杂的神情，浓浓的痛意和深深的恨意，可为何，看到这样的她，我竟会有一种莫名难过的感觉。确实难以解释，自己也不是好事之人，不过才相识而已，可能，连相识都还算不上。”突然想起，昨日师父离开后，自己带着她熟悉环境，总共对话不过几句，多是他问她答。她的话好像特别少，但声音却是极其好听的，干净中带着些女子少有的低沉。还记得，当问她如何称呼时，她说，“莫染。”看到他似乎有些疑惑的表情时，她又说道：“莫，莫名的莫，染，染尘的染。”

　　莫染起身，刚才一瞥眼就看到了从墙上一跃而下的人，青色衣角飞扬。不禁回想起昨日，此人留下的印象是不错的。一路上，他的仪态举止十分得当，脸上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却并不会觉得突兀，反而给人一种温暖如春风的感觉，他也很少说无关的话，就离着两三步领先于莫染，大致介绍周遭事物。最终，他送莫染到清泠苑门口后，说：“隔壁清明苑正是我的住处，之后如果有何需要帮助，皆可以来找我。”接着补充道：“在下莫清风，莫，莫春的莫，清风徐来的清风。不知如何称呼。”

　　小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昆仑阙被笼罩在雨雾之中，显得有些朦胧不清。或许这会是个正确的开始吗？这可能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