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如霜》十七young

33、未变

　　“择姐姐，择姐姐”一大早，戚择生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发呆，就听看见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往自己这边来，一个十几岁的模样，另外一个三岁左右，被大一些地抱在怀里
　　“择姐姐回来了”孩子一下就扑到戚择生的怀里，把她扑的一个趔趄。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她看向边上在缝补衣裳的戚宁，用眼神询问这两个孩子是谁。
　　戚宁看戚择生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对两个孩子道“快跟你择姐姐介绍一下自己啊”
　　那个看着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儿甜甜的冲着戚择生笑着“择姐姐，在平城，是你和桃哥哥救了忆华啊”
　　平城？戚择生仔细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她只记得在刚进平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男孩，可是那孩子没和她说话就跑走了，怎么如今这般开朗了？
　　“我叫。。阿蒙，今年三岁了”边上的年纪小一些的孩子还说不太清楚话，戚宁补充道“这是明叔的外孙，明叔家里只剩下这个小孩子了”
　　戚择生微微勾起嘴角“忆华，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啊，还有桃哥哥是桃夭吗”
　　“桃哥哥就是桃哥哥啊，在明城他找到我又救了我”戚择生心中明了，当初她还好奇桃夭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原来是去找这个小孩儿了。
　　“你被关禁地的这三年，桃夭血洗了许多宗门小族，都是曾经参与围剿莫庄的家族，应该是报仇吧”
　　戚择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依旧望着地上发呆。她着实没什么好说的，从见到桃夭的第一面开始，她觉得不会与他同路，如今他却做了她最想做却做不了的事，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一声谢谢呢。
　　戚宁看到妹妹情绪低落，知道她放不下从前的事“忆华，你带着阿蒙去别的地方玩”
　　戚宁坐到戚择生的对面，握着戚择生的手“阿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想讨回一个公道，可是你看看现在的这个村子，有人能与正道百家抗衡吗，你是小宗主，我们不能没有你”
　　戚择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小宗主，她算什么小宗主，被人断了灵脉，不能为族人报仇，她苟且偷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戚宁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又劝道“阿生，就算是为了姐姐，打起精神来，好不好？”
　　戚择生呆滞的目光微微转动“修复灵脉”语出之后，戚择生自己都惊到了，她心中清楚，就算她现在想报仇，她又有什么能力？修复灵脉？她可从没听过有人的灵脉被断了还能修复的。可是她真的放不下，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的怀里却毫无办法保护他，如果不能报仇的话，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宁姑娘，信元君来了”
　　凌玄觞？戚择生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握紧了拳，心中生恨。她绝不会忘记当年在曲水流觞可有他凌氏的人，他凌玄觞也是在场的。
　　戚宁将手覆在戚择生紧握的双拳上“阿生，我们这些人是信元君与泠皎君一同救下来的，他不会害我们”
　　凌玄觞进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怒目盯着他的戚择生，却并不意外“择生姑娘果然在这，听闻前日泠皎君急急忙忙的离开孤云间，没想到被他先一步找到你了”
　　戚宁迎上前去，微微行了一礼，试探问道“玄觞，你不是来抓阿生回去的吧”
　　凌玄觞听言笑了“当然不是，结界无缘被破，可能是天意吧，再说择生姑娘这些年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如今小宗门动乱，桃夭作恶，百家的注意早就不在她身上了，出来了也是好事。”
　　戚宁听到他这样说，微微垂头笑了笑“谢谢你”
　　凌玄觞笑道“谢我做什么，对了，我来时看到了山下有一片田，可以种上蔬菜，我们去看看？”
　　戚宁正好想找一个机会让戚择生散散心，转身到戚择生身边“阿生，我们一起去吧”戚择生从早上就开始在这里发呆，别人与她说话她也并不过多理会，一直都死气沉沉的。
　　戚择生摇了摇头，转而又盯着地上的嫩草出神，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去哪里都没什么意思。
　　戚宁还想说些什么，凌玄觞拉了拉她的袖子，向她微微摇头，戚宁无奈，只得与凌玄觞离开。
　　“想说什么就说吧，与我有什么好避讳的”凌玄觞从出了院子开始就看出了戚宁有话要说，却一直没有开口。
　　“灵脉。。可以修复吗”戚宁心中一直忐忑着，她心中是不愿让她的灵脉修复，因为一旦修复，她一定会去查清事实，为戚氏报仇，把自己陷到危险之中。
　　“你可愿让她修复？”凌玄觞是眼明之人，看得出戚宁的担心“可是她会选择苟且偷生吗？”
　　凌玄觞这话说的没错，戚择生现在着实活着没什么意思。
　　戚宁再一次红了眼眶“我真的好担心阿生，可是她现在这个状态活脱脱像是。。”戚宁静静地流泪，她不敢想， 这些年戚择生受了多少苦，把一个活泼开朗人变成了一个眼中没有光亮的活死人。
　　凌玄觞轻抚着戚宁的肩膀“我会用秘术慢慢的帮她修复灵脉，可是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力，不一定会成功。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她是有分寸的人，你要相信她，戚氏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她不会轻举妄动的”
　　戚宁点点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嗯，我信你”戚宁又想到了什么“你会有麻烦吗？”戚宁在问他这样帮助他们会不会被百家发现讨伐。
　　凌玄觞道“我既然帮你，就不会害怕被百家讨伐”
　　“谢谢”戚宁心中觉得温暖，这一年里凌玄觞与泠皎君与百家对立，帮了他们不少忙，也幸亏有他们，戚氏才能有这些人活下来。
　　善人村
　　“宁姑娘，信元君对我们还真是有心，着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啊”明叔在院子里种了种子，正在浇水，笑着对戚宁打趣。
　　戚宁的脸微微红了，当年凌玄觞送她回浔阳，对她的照顾有很多，她对他也有一点说不清楚的感情，但她一直都觉得这只是感激而已，今日听明叔这样一说，她突然间有一种秘密被戳破了的感觉“明叔，没有”
　　戚择生听到这话，震惊地看向戚宁“姐姐？”
　　戚宁以为戚择生埋怨自己，紧忙解释“阿生，我心中清楚，我会有分寸的”
　　“没事，阿姐能有一个好归宿，我很开心”戚宁这些年带着戚氏的这些人活下来，如今能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安定下来，她真的很开心。可是凌氏现在虽说是凌玄觞掌事，百家又怎么容得下戚宁呢？
　　“戚择生，戚择生”
　　戚择生听声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白衣，手中捧着一捧鸢尾花，长相清秀的少年向自己挥手。她细细的辨认了一下少年的容貌，听着他叫她的语气有熟悉之感。
　　沐惜见戚择生愣着，到她身边想拍她的肩膀，却被戚择生躲开了，沐惜悻悻的收了手“哎，不是吧你，才三年你就把我给忘了，亏我还给你买了鸢尾花呢，真是白费心思了”
　　戚择生听他说话认出来他是三年前与她斗嘴的沐惜，三年他长高了许多，容貌也有很大的改变，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一点清秀，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一点都没变。
　　戚宁道“沐惜公子快坐，喝点水”
　　沐惜向戚宁行了一礼“见过戚宁姑娘”然后把手里的花塞到戚择生的怀里，一屁股坐到戚择生对面“你怎么不说话，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不会是傻了吧”
　　戚择生问道“沐寒让你来的？”
　　沐惜喝了水道“是啊，泠皎君告诉我你在这，对了还有这些药，泠皎君说你用的上”说完就把手中的药递给戚宁，接着上下打量着戚择生，道“戚择生，你怎么这么落魄，好歹也是个姑娘，照顾一下自己的外貌好吗？”
　　其实沐惜见到戚择生时也有一点认不出了，要不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他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神情黯淡的人是把他噎的说不出话的戚择生。
　　戚择生只是淡淡的“谢谢”接着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手里的花，她心中明白沐惜来看她是一片好心，可是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正道弟子，看到他们，曲水流觞的一幕幕就会重复出现在她的面前，提醒她她现在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就算沐惜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怎么了你，我现在是大名鼎鼎的沐惜公子，我来看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欢迎啊”
　　戚择生依旧没有说话，沐惜悄悄的问戚宁“宁姐姐，她怎么了”
　　戚宁只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就离开了。
　　沐惜纳闷的挠挠头，这两个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好像都不会说话了似的，不对啊，刚才她们两个说话了啊。
　　沐惜也不想那么多，反正现在戚择生回来了就行，接着起身像是自来熟似的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你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前几天听萧氏说到处都找不到戚氏的人了，原来都躲在这了”
　　戚择生听到“萧氏”这两个字，倏地起身，一把抓住沐惜的领子，怒目盯着沐惜。
　　沐惜看着戚择生像是要吃掉他一样，他吓得声音都抖了“别误会，别误会，我就是前几天除祟的时候不小心遇到萧凛常了，我跟这种人渣真的没什么交集的”
　　沐惜笑嘻嘻的陪着笑脸，这样的戚择生让他有一种见到死神一样的感觉，与她离得近了却没感到她身上的一丝人气。
　　戚择生缓缓的松开了手，失落的回到凳子上坐着，她这样对沐惜发脾气有什么用？他是在关心她啊，没有灵力，她也只能这样跟他发脾气了吧。
　　沐惜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到戚择生身边，看到了从戚择生怀里漏出来的玉佩的边角“君至怎么在你这儿？”
　　戚择生听言皱了皱眉，君至？君至是什么？
　　沐惜道“泠皎君的玉佩，叫君至，听说是泠皎君的母亲留给他的，能够驱邪避祟。泠皎君以前一直佩戴在身上，直到最近的三年，我一直没有在见过，原来在你这”
　　戚择生从怀中取出了玉佩，轻轻的抚摸着，心中念到:君至？君何时能至？
　　沐惜见戚择生还是不说话，只好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要记得开心一点啊”说完沐惜就对戚择生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戚择生看着沐惜蹦蹦跳跳着远去的背影，三年来物是人非，却只有他还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