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节节败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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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林干咽了一口唾沫儿，小心翼翼地思考着适当的措辞，生怕哪一句话说的不对难免会得罪了太后。
看着小心翼翼的许世林，太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竭力保持自以为平静的口吻，问道：“许爱卿有话要讲？”
事已至此，许世林只得硬着头皮拱了拱手回道：“既然太后同意另择新君，那可有属意的人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姒太后恼怒地盯着他，恨不得上前踢他两脚才能泄愤。感受到了太后愤怒的目光，许世林有些生气，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刘羽溪老母亲两句。刘羽溪全不知情，依旧安安静静地低头垂手跪在那里。
太后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下面身体满是血迹，昏迷不醒的小男孩仿佛还躺在自己的怀里。那时的他，可是太后的命根子啊！全怪那个该死的原珩，要不是他非要缠着璜儿一起玩耍，璜儿又怎会为了拉住脚滑的他，而失去平衡摔下假山。从此之后璜儿又怎会失去生育能力，又怎会变得呆呆笨笨的！
想到这里，太后气得直咬牙，要不是姜澜和那个平涯拦着，自己早就把原珩碎尸万段了。一想到原珩现在还在宫外逍遥快活，自己却在这里被众大臣逼宫，她就恨不得把那个凉王原沂也一并打死才能解恨。
许世林得不到答复，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看着太后变幻莫测的神色，他回头狠狠地瞪了刘羽溪一眼。刘羽溪无奈，只得轻声问了句：“太后？”
太后仍在沉思并无反应，刘羽溪咽了口唾沫，提高了些音调：“太后？”
姒太后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瞬间坚毅起来，只听她冷冷地答道：“这还需要问吗？当然是二郎啊！”
“万万不可！”一个声音传来。众人转身看去，发现是吏部尚书柴容。
柴容出列高声喊道：“主少国疑，百姓不信，为鞑靼所乘，不自保全，望太后三思！”说完后他附身拜了下去，众大臣见状也纷纷附身不起。
姒太后眼珠子都红了，只见她扫视了一遍阶下跪成一片的大臣和皇亲，恼怒道：“你们这是要逼宫吗？皇帝有儿子，有儿子！”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满头的珠钗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陈留侯姒攸武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不停甩动的珠钗，仿佛那些刺眼的光芒并不存在一样。
姒攸武连同其长子礼部侍郎姒孟基，以及其党羽数人并未拜倒。姒孟基不停地转过头，以探寻的目光望向其父。但是姒攸武像是没看见一般，只是直愣愣地跪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姒太后。
他多想让姒太后此刻能注意到自己。
现实已然如此。
鞑靼大兵压境，傻子都知道那些官员不可能同意立幼主继位。既然他是太后的亲侄子，太后为何不替自己娘家想想，儿子和孙子都指望不上了，立侄子又能如何？
论血缘，豫王平涯、凉王原沂、雍王齐沪、魏王王洲四个人哪一个能比得上他？只要有太后一句话，凭他的本事和这么多年的筹谋，他一定能在京中翻出花儿来。
很可惜，太后貌似并没有考虑他这个亲之又亲的亲侄子。
这个老太婆，真是又天真又固执。姒攸武心里虽恨，可是他也知道如若没有这个姑母的话，他最多也就是姒家的庶子而已。他阿耶就只有一个爵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继承。
所以，他还是要继续忍辱负重，把他的姑母给哄高兴喽。姒攸文就算是袭了卫国公的爵位又如何？还不是躲在寺庙里面整日同和尚们参禅悟道乐不思蜀？
再抬头看看凤榻上面的太后，姒攸武真是觉得这个女人愚蠢至极！很明显现在是这几个人在牵着她的鼻子走呢，一会儿保准就拐到平涯那里去了。
谁料到，姒孟基在踌躇了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拱手启奏了。姒攸武被他打断了思绪，吓得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姒孟基不解地望向其父，却看到姒攸武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姒孟基生生咽下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脸谦和，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姒太后指着地上乌压压的一片人，歇斯底里地叫嚷了半天，可是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个都仿佛是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要和她做对。
在老泪纵横双手捂面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之后，姒太后终于张了张嘴，虚弱地用沙哑的嗓音问道：“那依尔等所见，当立何人？”
她不叫他们平身。
“你们不遂我的愿，我就叫你们一直跪着！”她恨恨地想。
刘羽溪年事已高，再跪下去怕是会吃不消。可是他现在却顾不得这些，如果选不出来有能力的君主，那大郑很快就会玩完，他们这些老骨头也会跟着玩完。
阶下一片叽叽喳喳。有说豫王的，有说凉王的，有说雍王的。晋王是子侄辈不在考虑范围内，魏王懦弱胆小不是可靠人选。
姒太后冷眼瞧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的一众大臣，心里总算是有些平衡了。渐渐地，她的腰背开始直了起来，身板仿佛也一下子硬朗了。
不晓得究竟是谁先出手推搡了谁，仿佛是在人群中扔了一颗炸弹一样，下面的大臣立刻分成三派打了起来。不过不难看出，虽然是分成了三派，但是很明显齐派也就是雍王派是挨打最多的。
刘羽溪如何还能经得起这个？他被人架着胳膊扶到了墙边。不过，事情已经渐渐明朗，尽管有些狼狈，可他还是掩饰不住唇边的笑意，兜着手喘着粗气看着混乱不堪的大殿。
姒太后坐在上首，嘴角渐渐翘起露出嘲讽的笑容。可是好景不长，等她想起，这样的盛况是建立在儿子被抓，孙子被弃的事实上时，她脸上的肌肉又开始扭曲了起来。
她终于不耐烦了。于是在一声号令之后，相互撕扯的人们终于被拉开了。她已经两次委曲求全改变初衷了，这一次她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分量变得可有可无。于是她板下脸，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吻说：“如果哀家要选大郎呢？”
姒攸武点了点头。太后虽然天真，但是还没有糊涂到把江山拱手送人的地步。
可是他没想到，众人皆以姜璜呆傻不能震慑鞑靼为由纷纷反对。
太后傻了。昨晚张頫和姒攸武都跟她说二郎年幼，一定要咬死了选大郎，日后让二郎过继给大郎一个儿子继承皇位，就能保证皇位后继有人。
可是这些个大臣根本就不提这个，直接以脑袋问题就全盘否定了。
她慌了。
她看着底下一张张平静如常的脸孔，觉得他们道貌岸然的面目下埋藏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阴谋。圣人在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服服帖帖卑躬屈膝，这圣人刚一离开，他们立刻就变成了妖魔鬼怪全都要来生吞活剥了他们祖孙三人！
养在深宫的她，全然不知该如何和这群政治场上的老狐狸打交道，更不要说压制他们了。她儿子的江山就要丢了，从她的手里丢了。
怎么办？怎么办？
慌则乱，乱则钝。
她想起了姒攸武，这最后的稻草还在她的面前站着。可是姒攸武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一言不发。
没用了。这种时候，不选个姓姜的出来是不能服众的。可是不论是姜大郎还是姜二郎即位，以后都不会再有他什么事了。
“选谁好呢？”姒攸武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姜澜回不来，那当然是魏王最好，可是如果姜澜还能回来呢？”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过是走神小片刻，这老太婆竟然稀里糊涂地就准了刘羽溪的进谏。
怎么真的就定下了平涯！
姒攸武惊呆了。当年，平涯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被她儿子给夺了，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恨呢！
她竟然还引狼入室把江山又拱手让给了他？
不等姒攸武出声，姒孟基先不干了。可是反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刘羽溪不知道给人灌了什么迷魂药，那些个大臣把姒孟基给胖揍了一顿。
已经打急眼了。利益面前谁都不相让。
眼看木已成舟，姒攸武一个外戚根本无力回天。不过现在想想这样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眼珠转了转，他诡异地一笑，问了句：“姑母，若是圣人，呃——大德皇帝有朝一日返驾回京，那又该当如何？”
堂下鸦雀无声。太后奇道：“那子涯不是应当还位于子澜吗？”
姒攸武笑了笑，没再回话。
下面衣衫不整跪倒的许多人都在心里偷偷笑了笑。
豫王派和凉王派齐齐下跪谢太后隆恩。齐王派先是很不情愿，后来无奈接受了事实，不情不愿地下跪说了句“太后圣明”。
事情到此结束。刘羽溪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看来在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不论是谁都贪生怕死。什么儿子，什么孙子，什么江山社稷，通通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就连太后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节节败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