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殿上 ...
-
后面的情况变成了倾九弦拼命扯着龙尾巴，而前面，某只力量半透支的龙张牙舞爪就要腾云驾雾飞走。
“你放手，让我去救他！”连人形都化不出的龙眼神血光煞人。
“不能冲动，他有他的打算，你放松……”护崽心切的龙族力量大的惊人，倾九弦差点被拖上了天。然而他安抚暴龙的技巧显然不如慕倚笑来得娴熟，左支右挡差点也被雷劈成焦黑。“你如今力量尽失，去了岂不是正中魔族下怀？”
原本还是暴怒的龙族竟然刹时平静了下来。对于可能变成累赘这样的情况是自尊自傲的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倾九弦于是也松手，若无其事地站回了一边。
那一汪美丽的碧绿深邃不容人探究，而其中隐约可见的复杂则是最痛苦的取舍之间。难以抉择，不愿割舍。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决：“我的本体与龙泉龙气想通，若化为原形……”
“则龙气尽耗回天乏术。一次饮尽了水，不久将枯竭于沙漠。你认为值得？”
“你以为我会怕死？”他神色平静如水。事到如今，自己的种族已经灭亡逾千年而自己苟且偷生至今……怎么还会再在乎生死？唯一的顾念，只有心中早已视为爱侣的那个人。所以，为他而死死而无憾。
倚笑自有打算。但是无论倚笑自有什么打算也不是可以让他放心的理由。倚笑有时委实狂妄，行事随性而不计前因后果，这一次魔殿实在太过莫测落梧又太让人不可信任……
关心则乱。倾九弦暗忖。要拦住这样几近没有理智的龙族是个万分艰巨的任务，唯有杀手锏可行。倾九弦于是调整情绪。
“你有何惧？反正……痛苦也不是你来承担。”压低声音，语气显得悲情而低迷，实为煽情之至。
银色的龙全身一震，眼里居然刹那间迸出凶狠至极的光芒，神情百变，犹豫不舍，眷恋爱慕，困惑茫然，恍然大悟，最后则是……咬牙切齿。
“这话，他教你说的吧。”
倾九弦悠悠点了点头。
“这表情也是他教你的吧。”
倾九弦再点头。
某条龙于是又以凶光毕露恨不能生啖某人之肉的恐怖表情恶狠狠看着天边某个方向……
倾九弦几乎就要以为某人的“动之以情”法弄巧成拙。
“啪——”龙跳入水中不见身影。
跳入水中，泄愤地直冲水底，平素静软的龙泉之水此时就如同利刃一般割过他的身体。
那句话，那样的表情……十足是那个素行不良的慕姓混蛋惯用伎俩。装模作样矫揉造作虚情假意……想一想心脏就象气得要跳出来。
泉底的深黑越来越近。龙卷起修长的身子盘在水深处的巨石上。龙泉冷得刺骨。
可是闭上眼睛就是那装模作样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混账……那样表达方法怪异的温柔实在不是人人都能领会到的。然而他能领会。所以他如了他所愿，因为他这般地了解他。
所谓伴侣，就是要能够互相奉献，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接受对方的奉献。
倾九弦坐在龙泉边神游天外，有一下没一下挥动着扇子。
慕倚笑。这个人不愧是命运异数。由本不该存在的龙族召唤到错的时空，再成为同样本不该存在的魔族。初见时他表现的隐忍退让，然这并非因为他意欲息事宁人，只不过一切的事尚未触到他的底线。而当他认真之时……
倾九弦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小子疯起来还真拦不住。
他对人心的揣摩贴切到位，绝不妄自尊大也绝不束手束脚。
前三日。将慕诉心囚禁，易容接掌慕府。
十日。集结两派欲取魔殿之众于菩台寺决议对抗魔殿。幕府，仙派执牛耳者，剑道尊者。幕府之主，一言顶千万之议。
再过后……凭借着笼园情报抢先伏击魔殿下属。十五日后，魔殿反击。
二十日。龙气波动现于天寒宫，而魔殿果然上了这个钩。只不过这次那人的目的并不为绞杀魔族……
慕倚笑拼死护“龙”，用尽全力护送“龙”离开后，重伤于魔殿之主手下。
有意无意……魔气本源受损，天下除了另外一个魔族，没有一个人能为他疗伤。如果龙泉龙气殆尽龙便不能存活，如果魔源尽数流失魔同样会死去。
而那个魔族，不愿也不可能看着他死。那之后，慕倚笑消失。
倾封非长老在帮助他布局此事时常冷汗连连。这连窗户都没有的蠢蛋赌局，实在是赌得太大太大了……平日里聪明绝顶的人怎么这次脑袋这样不灵光，死心眼折腾自己……
◇ ◇ ◇ ◇ ◇
魔源的凝结与妖族的内丹大同小异，只不过没有一个实质的形状罢了。当魔源被伤得厉害，魔族便基本是濒死之态了，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天生魔族。
剧烈的抽痛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牙关咬得死紧，仿佛这样就能挨过抽筋拔骨一样的剧痛。汗水早已湿透贴在他脸颊上的头发，指甲陷进肉里，掌心濡湿……
然后，预期之中的另一股气息开始侵入他的身体……温暖于经脉中循环。
一定是过了许久许久……他开始勉力集中意识。
羽睫微动，半睁半合的黑眸迷蒙如雾，那墨色都象是淡了许多，黯淡而无甚光彩。睁眼有一段时间，那双虚弱尽现的眸才渐渐有了聚焦。
落梧看得轻叹了口气，拿起湿帕细细为他拭去额上汗水。手劲轻柔得让人几乎不能觉察。手下的肌肤本来是如月光般皎洁细腻，现在都失了颜色。
他把他上身扶起，抱在自己怀中。怀中人虚软无力，体重尽数压在他的身上。禁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毫无疑问是心疼了。原来冷情的魔族也是会心疼的。与他对立的那一日起，就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却没有哪一次猜中了这一刻的心如刀割。原来这样伤害他，是不能想象的。
“倚笑，我非是有意伤你……”他顿了顿，秀眉轻蹙，竭尽所思地去组织自己的语言，然后遽然发现一切的解释在他看来都是苍白无力的掩饰。“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伸指小心翼翼地碰触他的面颊，冰冷得让人心惊。即使他尽了力费了心修补他的魔源，伤害已经难以弥补。这才是心痛的原因。
思索间，那人竟然费力地微微抬起手，落梧连忙握住他那只手攥在掌中。然后怀中人低低笑着，声音嘶哑低柔：“明明是我自己要跟你对阵，伤了怎么还能怪你？”
你不伤我还烦恼，并且最好直接打成差一步登天的状态。
“若是我知道你那时候已经筋疲力尽，我不会……”不会下重手。虽然看着这个人对别人那样维护的样子，会让人莫名地气愤。
“唉……内疚什么，我那时候要还有力气，伤得还不一定是谁了。”慕倚笑勾了勾唇，柔声安慰。头枕在落梧的颈窝处。平心而论，这个人姿容出众，一般时候也多是待人温和，实是更好的情人之选。最重要的是多情解意，不会让人有面对石头谈情说爱的郁闷。
可是，只是因为不爱，连象这样弱势地倚在他的怀里都让他心生烦躁。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