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近日唐尧城的风,夹扎着一股让人难以形容的气息。
甚至有点一言难尽!
唐尧城的姑娘们,上至大家闺秀,豪门贵女,下至小家碧玉,总能嗅到一股幽怨的味道。
原因很简单,前几日他们嗜猫成瘾的唐尧少主竟然扛了一个城外的炼香师回府。听说那个炼香师还虐死了他的萌宠,难道少主转性了。
她们辛辛苦苦学猫步,想不到最后都扑了空?
于是城中有炼香师开始收徒:猫步何其无用,不如练得一手好香,既能增加收入,一不小心,下一个被扛走的就是你哦!
学费每人一百两,学堂竟然座无虚席!
每日上书院苦读诗书的学子们望着趋之若鹜的姑娘们咬牙切齿,而夫子望着伤春悲秋的学子们感叹:世风日下啊!
城主府雾锁阁外,一群护卫严守以待,只因里面关押着坊间流言中那位被秦少主扛回来的初酒姑娘。
说起这姑娘无人不钦佩,能把他们家少主气得直接用扛的,扛着走路还不带喘气的,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夜深人静,林间虫鸣伴月影。初酒蜷缩在床上,一盏灯影微微晃动,将她的脸照得暖黄一片。她翻了个身,背朝上匍匐在床板上,不过一会她便觉得床板太过坚硬,咯得她手肘处有些疼痛。
曾几何时,她总是匍匐在一条柔软的蚕丝薄被上,悠闲地打着盹。而他则坐在一侧翻看着书籍,看得累了喝一口清茶后,伸手在她的背上轻抚几下。每次这时候她都会被他吵醒,起身伸一个懒腰,跳到书桌上啃一口盘子中的糕点。有时候糕点不合胃口,她便用爪子将糕点推出盘子以示抗议。他看到后对着她笑了笑说:“家里面也就你这般娇气了,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只有你这么一只呢。”
可如今府里面不再只有她了,还有好多好多。或许自她走后,他便觉得其她的也很好,并非无可代替。
就像梦华曾经说的:这灵湖里的珠子自然是人间极品。但世间万物各有各的好。你看初春融雪时,凛阙山脉下的报春花,花朵虽小,却蔓延千万里,一片金黄。那波澜壮阔的模样,不比灵湖里的珠子差。再过些时日金黄退去,野杏树花开荼蘼,粉红一片,甚是美丽。
山巅之雪,湖底之珠,初春野花,荼蘼杏树,万物都有灵,各有所长。在他的生命中,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唯一所爱。
初酒在这深夜中稀里糊涂地思绪乱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秦越一脚踹开了她屋舍的大门。
初酒猛然惊醒,从床上迅速起身,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仍旧穿着玄色的衣衫,一双冷眸凝视着初酒,暖黄的灯光中透露出不善的敌意。
“说,你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冷冷地问。
“目的嘛,很简单,就想看你着急心伤的模样,”初酒穿着一身白色衣衫,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捋了捋自己乌黑如瀑的黑发,一脸随意。
“我可有得罪你?”他又问。
“没有!”
“你怎么知道它?”他目光一转,似有柔情。
“它?哪个它你问的真奇怪。”初酒假装不知道。
“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它死了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道,别人都以为它还活在府中。只有我认得出它,它是独一无二的。”他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初酒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嘴角轻轻一笑,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朝他伸出手,可他却迅速出手,捏住了她的一只手腕,阴着脸说:“你信不信我现在立马就将你关进府中的水牢,让你尝一尝被水中的虫子咬遍全身的滋味。”
“嘶~”初酒发出吃痛的叫声,手腕挣扎了几下发现他力道极大。
秦越不顾她吃痛的表情,甚至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狠狠地盯着她。
“水牢?难道你想让我和你母亲一样死在水牢你吗?这样的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初酒回以颜色,言辞冰冷。
握着初酒的手突然一抖,力道松懈,初酒见机逃脱,谁知秦越却伸手抓住了她,那速度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秦越紧握着她的手腕,步步紧逼直到将她逼退到墙壁上,对着她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清楚我的事情。”
“我就是不告诉你我是谁!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不过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后悔!”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真相吗?”
“在乎啊,不然你现在为何如此逼问我!”初酒仰着下巴,抬着头挑衅地看着他。
秦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手指狠狠得扣着她的手腕,可眼前的她却仍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竟让秦越无计可施,毕竟堂堂少主不可能为了两只猫将一个姑娘家严刑拷打。
他突然一松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顿步,微微侧头,背对着她说道:“我不杀你,但你也休想走出这扇门。”
语毕跨步欲离去。
突然,“啪”得一声。
他的背后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
他转身而望,看到原本一脸无畏的她此刻竟然痛苦地趴在地上,蹙着眉头,双手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腕,指甲已经扣进肉中,有丝丝血迹从雪白的肌肤中沁出。
秦越看着她匍匐在地,一脸痛苦焦灼的模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划过心头,让他心生异样。
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用力掰开她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才看到手腕的皮肤下有一股红如炉火的血流此刻正在她的肌肤下游走沸腾。
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的心中一颤。
“这是什么?”他问。
“不要管我,你走开。”她费力地推搡着他,可他的身躯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告诉我这是什么?”他再次发问。
“灵术。”她原本倔强的声音此刻微弱了下来,将自己的头埋进了他的身躯中。
他一脸懵地嘀咕着:“灵术?灵术是什么?”
初酒不再多言,而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
一滴温热突然敲打到他的心口,他诧异地低头而望,才发现伏在他怀中的她竟然泪如雨下。
滚烫的眼泪划过眼角,滴滴而落,恰巧滑进被她挤压得敞开的领口,可她却不自知,仍旧使劲地往他怀里磨蹭着。
他的身体一阵麻木,似乎有什么爬上了他的心窝。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手腕处的痛苦以将她烧灼得神志不清,她在他的怀中埋着头,嘴里迷迷糊糊地开始念叨着:“你曾说过,若能见我,得一辈子的癔症都无妨。”
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秦越目光呆滞,原本蹲着的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怀抱着初酒坐到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轻轻抚了怀中的人的头,一下,两下,三下......
似乎摸不够。
曾经在那些消沉的那些日子中,他每日坐在院中看着日升月落,看得身子骨僵硬了他便会展开画卷,提笔蘸墨,细细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可却仅仅只是轮廓而已。因为她的面容,他无从记起。甚至他连她是否真的存在都无法确定。
这院中的时日,能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除了门外那几株参天银杏,剩下的便是那若有若无的念想
所有人都说他病了,却无人敢规劝他,连他半夜昏倒在银杏树下都无人知晓。
那一日他几日几夜不曾入睡,摒退所有的随从和侍女,不吃不喝整日恍恍惚惚度日。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又感受到她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到丝毫关于她的身影。
雪球就是那时从银杏树上一跃而下,围绕着他不停地叫唤,用自己轻柔的爪子挠着他,将他唤醒。
他依稀记得当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那一只猫身披淡淡月光,轻柔温和,或许是因为精神恍惚而产生了幻觉,他竟然听到那只猫对着他说:“哎,长得倒是好看,怎么是个傻愣子呢!”
这声音,这感觉,就如同恍惚中的她一般。
他听后却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抱,一枕到天明。
与雪球相伴的日子,他总觉得它是一只有灵性的猫,能看懂一切,甚至会知晓自己的心意。却再也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或许是有雪球的陪伴,自己竟然好转起来,癔症与噩梦渐渐远离他。
自此有冰山一角著称的唐尧城少主摇身一变成为宠猫狂魔。
秦越从两年前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着怀中的人,一脸疑惑。
她到底是谁?那些事情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如果她居心叵测,来者不善,那么她到底会是谁的人?可他却隐隐约约觉得她虽然言辞狠毒,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她所说之事不过是自己的私事罢了,论严重性,最多不过是些坊间谈资罢了。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怀中的人动了动,蹙着眉头,伸手一推嘀咕了一句说:“红豆糕着实没有绿豆糕好吃。”说完吧唧了几下嘴巴。
秦越撩起她的袖管,查看了原先滚烫的手腕,发现此刻已经风平浪静,看来已经度过了刚才的危险了,难怪开始说梦话。
“嗯~”她又轻哼一声,往他的怀中挪了挪。
此情此景,秦越一阵恍惚,心中萌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用荒唐二字来形容。
她很像,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