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弄清影》折遗所思

12、再见似相识

　　花小磊
　　晚上七点半，正是金源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人声鼎沸的用餐区里随处可见拼酒划拳瞎侃以及胡吃海喝的男男女女们。学生们都知道一个段子，吃饺子去龙湾小筑，下饺子去逸夫二楼，煮饺子去七点金源。龙湾小筑的饺子那是誉满整条饮食街，兄弟学校逸夫二楼的游泳池里无论冬夏总是下满了大大小小的“饺子”，而如果想真正体验人挤人挤死人并且即使大冬天也能如入焖锅脸上冒蒸气的感觉，就在每晚七点去金源肥牛吧。
　　为什么总是七点呢？这些妖怪们都是七点才出来集会么！
　　七点准班的胡桃同志很郁闷。
　　“小二，来给洒家倒酒！”
　　胡桃真想一瓶江小白堵那客人嘴里。小爷我以前在Schlang打工的时候也没遇着你这样的！算了，谁让小爷我最近手头紧呢，谁让金源老板是我的老东家呢，谁让这儿七点的时候工资最高呢……
　　胡桃一边给那“洒家”倒酒一边郁闷着。感情您这是在演什么深宫锁心宫锁深心吧，您那销魂的姿势是举着玻璃杯呢还是捧着景德镇印花大瓷碗啊？
　　花小磊则是彻彻底底的红了脖子，提着裤腰带单脚踩在凳子上，雄壮的吼出刚才那句之后，就想着等会儿怎样拿出武松三碗不过岗的气魄，压压自己这帮兄弟们的嚣张气焰。
　　本来只是赢了首轮，两天以后又要迎接新的对手，可是来了金源就没有不喝酒的道理，更何况这帮小子们瞎起哄，王教头家里有老婆孩子又先行撤退了，没人管事儿，自己这个做队长再扭扭捏捏的不喝就是专业卖萌了。于是花小磊喝了个海枯石烂，为数不多还连在一起的脑神经彻底断了。
　　只见花小磊一口闷了手里刚倒满的酒，一把揽过身边的服务生，眼神迷蒙的凑上去一个劲瞅。无视那些顺着脖子流下来的，这已经是花小磊的第三瓶了。
　　没错，第三瓶。正宗燕京啤酒。
　　没错，其实花小磊看似五大三粗深不可测，实则是一瓶脸红红两瓶头晕晕三瓶死翘翘的主儿。而这里的“瓶”都是指的啤酒。
　　没错，三瓶以后的花小磊，那就不能叫花小磊了。有人说酒+人=诗仙，也有人说酒+人=禽兽，可是酒+花小磊=什么，至今是个悬而未决的科学疑案。
　　胡桃挑眉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还算有点洒家气质的客人慢慢凑近自己，心说这位小哥你剧本错了吧，不管是深宫锁心还是宫锁深心里都没有洒家爱上小二的桥段，小哥我劝你还是……
　　没等胡桃腹诽完，花小磊就在他耳边大吼一声：“这妞儿我包了！今晚你们谁也别跟我抢！”说完作势就要亲。
　　同桌的队员们大多还属于清醒状态，但一时间谁也没去拦着自家队长。姚叶傻愣愣看着花小磊轻薄人家服务生，心说怪不得队长一直没女朋友，原来好这口。云轩一口酒没沾，这会儿正帮着前台算着今天一共消灭了多少肥牛。雷廷喝的比较多，毕竟今后能和兄弟们放开喝的机会很少了，所以正迷糊着呢。廖凯源和林霄去洗手间了没能目睹调戏现场。陈俊则是忙着招呼外围围观群众，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没见过发酒疯的啊。
　　就在这时，外围群众集体倒吸一口冷气，活活使得金源肥牛里的温度下降5度。
　　姚叶的下巴彻底从他的颅骨上脱离，看来一时半会儿不能复原了。云轩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手里的计算器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雷廷好容易睁开眼瞅瞅，现在正不停揉眼睛怀疑自己彻底醉晕了。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两只直接石化在洗手池边上。而陈俊则是下意识摸出手机拍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胡桃细致的将花小磊还散发着酒气的温润口腔温柔的舔舐了一遍，用自己的舌尖挑逗着对方那僵在原地的舌头，足足缠绵了一分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两人嘴角还牵出一抹银丝。只听胡桃情欲满满的在花小磊耳边吐气：“想包我？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
　　昨天晚上八点左右在金源的学生们一致声称，自己目睹了灵异事件。校排球队队长花小磊同志调戏金源肥牛服务生未遂并被反调戏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当事人胡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逗他蛮有意思的，就亲喽。就他那点水平，舌头都不动一下的，还想勾搭上妞儿？”
　　而好事者当晚迅速人肉出了该服务生的基本资料。胡桃，男，21岁，所有背景均不详，非在校学生，目前靠四处打短工维持生计，曾经受雇地点包括本市最大也是最火的同志酒吧——Schlang。
　　第二天酒醒后，花小磊死死瞪着屏幕上胡桃的基本资料，一边努力做着深呼吸来平复自己任督二脉中涌动的真气。苏维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随时准备冲上去制住暴走的花小磊。
　　没想到花小磊只是愤愤然一捶大腿：“靠，怪不得那小子吻技这么好！”

　　顾影
　　顾影已经记不起来那天到底是如何收的场，反正大家都抱着一肚子问题，但没有一个人问出来。最终貌似还是他打破诡异气氛说有个重要的事情没做，先行告退。其实顾影已经不用编那个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因为另外四人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像被赦免的战犯一样，纷纷说着“哎呀我也有事咱们改天再聚”之类的，瞬间鸟兽散尽。
　　蓝岚留在场内收拾残局，顾影和苏维没有作为家属随队吃饭，慢慢溜达回了学校。
　　“冷么？”苏维见顾影缩着脖子走路，就要脱外套。
　　“别！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家助教大人！”顾影对苏维时不时泛滥的关怀非常头疼。
　　苏维轻笑：“你跟你助教一个德行，就是嘴上硬的不行。”
　　顾影转脸望天假装没听见。
　　走到校门口两人才想起，晚饭还没着没落呢。于是两人又多走了一段，去了龙湾小筑。
　　去龙湾是苏维提议的，据说是有什么新推出的玲珑饺子锅可以尝尝。顾影倒是对吃来者不拒，只是在心里纳闷，为什么最近自己跟苏维活动得越来越频繁呢……本来这人跟自己应该没什么交集的啊？再说他不黏着许蔚然黏着我干什么？
　　于是吃饺子吃到一半，顾影忍不住拿这话问苏维。
　　苏维歪头：“你觉得很奇怪吗？可我觉得很正常啊。跟小姨子搞好关系有什么不对？”
　　……
　　十分钟后，顾影气鼓鼓的从龙湾出来，身后跟着满身饺子汁的苏维。
　　龙湾的老板娘举着拖鞋突然出现：“站住！胆敢在老娘店里撒泼！老娘的饺子不是让你们拿来扔的！”
　　顾影和苏维对视一眼。你上，我撤！
　　苏维拉起顾影就跑。顾影在呼呼的小风中郁闷。自己好歹也是毛重六十公斤的人，怎么苏维老是能拎沙包似的把自己拎着乱跑。
　　跑了一段，苏维才慢下来，见顾影一脸想不通的样子，苏维嗤的笑了：“刚吃了饭就跑，怕你肚子疼，怎么？这就娇羞啦？”
　　顾影略带愧疚地盯着苏维胸前的汤汁痕迹，苏维赶紧摆手：“别别，前面就是金源，千万别冲进去再跟我扔什么肥牛了。”
　　顾影转脸，感叹人与人思维之千差万别。
　　从龙湾回来必然会路过金源，本来这一路就是学生们经常活动的美食一条街。顾影这一转脸，正好对着金源底层的落地玻璃窗。如果不拉窗帘的话，金源一层大厅的全景从外面可以一览无遗，这也是老板的设计。
　　苏维走了两步发现顾影停下来了，于是又倒回去，心说小影影盯着金源干嘛，难不成刚才没吃饱？龙湾消费已经很高了好不好，哥哥手头没这么宽松！
　　顺着顾影凝望的方向看去，当看到顾影凝望的主题时，苏维立马觉得自己钢丝般强健的脑神经瞬间劈劈啪啪断成了粉丝，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蒙住顾影的眼睛。
　　“哎呀！”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你才少儿！”
　　“此地不宜久留，影兄我们还是快些回学校客栈休息吧。”
　　顾影没挣脱，还是被苏维拎着迅猛地回了学校。门口的保卫叔叔一脸怀疑的盯着扭在一起的两人，看着苏维里衣的前襟一片狼藉，又看着顾影凌乱的发型（被风吹的）和衣衫（挣扎弄的），再看两人身高和体格的对比，暗自叹气……
　　在岔路口分别之前，苏维见顾影有些魂不守舍的，纳闷自己刚才是不是动作太大把这人的脑子抖坏了。进了校门之后，一路上顾影一句话没说，似乎认真想着心事。
　　苏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当然知道花小磊做出那种流氓行径只可能因为酒精，可是人家顾影第一天和自家兄弟认识，就看到这一幕，应该也接受不了吧。算了，先让他消化一阵子，改天再跟他解释吧。
　　道别之后苏维才真正收起了笑闹的表情。花小磊，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苏维拿出根烟点着，翻出手机里一个很久没拨过的号码，打了过去。
　　……
　　顾影趴在宿舍写字台上，眼前的文献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花小磊……之前也就见过他两面，光棍节那次光线比较暗，基本没留下什么印象；第二次就在今天下午球场上，虽然瞅见了正脸，可是因为场面尴尬，也没仔细看。可是就在刚才，虽然距离稍远，虽然还隔着层玻璃，顾影突然觉得，这人的侧脸，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