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榜》abcsys

2、第2章

　　三更将近，楼下脚步声渐稀，只剩零星几桌客人，仿佛都被这楼上聚集的气息逼得不敢久坐。

　　楼梯口挂着一串兽骨风铃，风一吹便轻响。

　　这一声响起时，观风楼主缓步踏上楼梯。

　　他年纪不大，衣着也极素，袖口却绣着一朵极细致的云纹。有人说，那云纹才是观风楼真正的标记。

　　他走到楼中央，环视一圈，薄薄一笑。

　　“诸位远道而来，观风楼薄酒，无以为待。”

　　无人接话。

　　观风楼主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冷场，只轻拍手掌。

　　从侧门走出一个中年文士，怀里捧着一卷极长的卷轴，卷轴以黑木为轴，两端嵌着温润的玉。

　　“新一册江湖兵器榜单，”观风楼主道，“就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卷轴上。

　　卷轴尚未展开，就已重得让整座楼仿佛安静了一瞬。

　　陆惊鸿低声道：“你紧张了。”

　　白行舟道：“你看得很仔细。”

　　陆惊鸿笑：“因为我怕有人死在这一张纸上。”

　　观风楼主接过卷轴，慢慢展开第一段。

　　“榜外之列，不计其数，故不录。自此往下，只记前十。”

　　他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中。

　　“第十名——‘飞花鞭’，持主：花颜。”

　　青色长鞭轻轻一颤，从楼角阴影处探出一点，随即有人站起。

　　那是个女子，穿红衣，却不用浓妆，面容冷，却不硬。她只是微微颔首，便又坐下。

　　有人低声惊呼：“她居然只是第十？”

　　“旧榜她根本没名。”

　　“所以说，新榜变动大。”

　　观风楼主仿佛没听见众人的窃语，继续展开。

　　“第九名——‘寒烟枪’，持主：萧寒。”

　　靠窗一桌，一个高大的汉子站起，眼神冷得像他手中的长枪。

　　他并未出声，只将长枪斜斜一立，枪锋暗沉，却有一种刺眼的感觉。

　　“小心点，”陆惊鸿笑道，“前面每念一个名字，楼里的空气就冷一分。”

　　白行舟道：“那你希望你自己在前，还是在后？”

　　陆惊鸿眨眼：“当然不希望有人念到我的名字。”

　　白行舟道：“为什么？”

　　陆惊鸿压低声音：“因为这个榜，一向有个规矩——”

　　他指了指卷轴：“被点到名字之人，今夜若死在观风楼，榜主不会改字。”

　　白行舟沉默。

　　陆惊鸿笑意更浓：“所以，有人若打算动手，今夜是最好的一夜。”

　　名字一个接一个被念出。

　　第八名，“金蛇锥”，持主：公孙鸣。

　　第七名，“惊雷锤”，持主：崔铁山。

　　每一个兵器被念出，楼里就有人站起，也有人眉心微皱——因为有人消失了。

　　旧榜上有名之人，到此时为止，已有两位未现身。

　　“要么是死了，要么是不敢来了。”有人低声道。

　　当观风楼主念出“第六名——‘碧海琴’，持主：洛青砚”时，全楼轻轻一动。

　　洛青砚，是旧榜第三。

　　他带着一只长琴走上楼来，衣袍宽大如云，手指修长，眼中却带着一丝疲惫。

　　有人忍不住问：“琴也算兵器？”

　　观风楼主淡淡道：“只要曾经杀过人，就算。”

　　那人顿时闭了口。

　　陆惊鸿低声道：“你看到了？”

　　白行舟道：“看到了什么？”

　　“旧榜第三，落到第六。说明前面还有至少三人，是原来榜上没有的。”

　　白行舟目光落在卷轴尚未展开的部分：“只怕不止三人。”

　　陆惊鸿笑了笑：“你很有信心。”

　　白行舟道：“我只是觉得，今夜来的人里，有许多眼神，比旧榜上任何一人都更锐。”

　　当观风楼主念到“第四名——‘游龙枪’，持主：陆惊鸿”时，陆惊鸿终于站起。

　　他笑得极从容，向四周略略一拱手：“承让。”

　　有人忍不住开口：“你旧榜第四，新榜还是第四，这算是——”

　　陆惊鸿替他道：“算是不进不退吧。”

　　他说得轻松，脚下却微微发紧。百余道目光，像百余支无形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他却忽然转头，看着观风楼主：“我想问一句。”

　　观风楼主道：“请说。”

　　“这榜，是你定的？”

　　观风楼主微一颔首：“观风楼代天下而观，榜单出自本楼之手。”

　　“那——”陆惊鸿笑容忽收，“若有人觉得不服，可以推翻吗？”

　　这一句话，仿佛在静水中投下一块石头。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乱了一拍。

　　观风楼主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陆惊鸿，看了很久，才道：“江湖之事，从来可以用手说话。”

　　“只要你能赢。”

　　此话一出，整个楼内的气氛骤然凝固，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陆惊鸿身上，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在这场新榜的公布背后，似乎每个人的命运都悬于一线。此时此刻，只有一个问题留在所有人心头：今晚，谁会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