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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关迎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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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师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弟子也已安排妥当。”
赵益疾步行至殿前,见掌门还是那副不惊不恼的样子,心中难免着急,“师兄,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山下已经集结了一批魔将,就让我率先出阵,击退魔头!”
玄清宗主峰,奉华殿内,各峰长老难得齐聚,气氛紧张。
“是啊掌门,一味避战恐会错失先机,而且也叫那魔头觉得咱们玄清宗无人,软弱可欺。”
“魔尊敢突然发难必是留有后手,他似乎稳操胜券,贸然开战实为不妥。”
玄清宗三位尊主,一位常年云游在外,一位闭关不出已有三百年,如今只剩下多病的掌门,对上来势汹汹的魔界,不知胜算几何。
“难道我们真要把沧玄珠交给他不成?”
“玄清宗位列仙门之首已久,这些年磐云宗、怀阳门风头日盛,隐隐有争夺首座的意思,正好借此良机再塑威信,震服仙门百家。”
座下众人争论不休,主位上,掌门陆延光闭目端坐,一言不发,他模样年轻英俊,却生着满头白发。
良久,陆延光睁开眼,瞳中星阵未消,仍兀自运转着,他往阶下左侧的空位上扫了一眼,问道:“其他人都来齐了?”
“是。”赵益颔首回道,“师兄可是推演出了什么?”
陆延光摇摇头,赵益正要追问,便听到殿外传来阵阵惊呼。
“快看!”
“外面怎么下雪了?”
主峰不远处,孤月峰此刻已被疯狂蔓延的风雪覆盖,一声清脆的剑鸣过后,雪色剑光冲天而起,耀如辰星,照彻天际。
整座山峰被云海所浸没的轮廓在此刻变得清晰,一草一木都纤毫毕现。
“那是——”
赵益回过头,发现端坐大殿的陆延光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望向远处的山峰,他嘴唇微微开合,终是叹息一般吐出两个字:“师弟。”
剑尊,出关了。
*
孤月峰顶。
玄铁铸就的门此刻已经被剑气冲垮七零八落,门前雪色衣衫的人挥手拂去衣上的碎石。
山中无岁月,此次闭关不知过了又过了多久,所幸玄清宗瞧着还是老样子。
寒潭外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宿雪楼一弹指,石台上的机关鹤身上冰消雪融,僵硬地转过头,动了动翅膀。
宿雪楼敲了敲机关鹤的脑袋,“现在是多少年了?”
机关鹤没动静,尖喙徒劳地张了两下。
又坏了。
神机峰的东西可真不中用。算了,还是自己出去看吧。
心念一动,寒潭中插着的剑便飞到身前,宿雪楼踩着剑身飞越至云间,入眼皆是云山仙树,缥缈苍茫。
玄清宗是仙门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门内风格却十分古朴,建派之初的许多建筑都还保留着,不似其他宗门修造的神霄绛阙,富丽雄奇。
宿雪楼御剑飞过几座山峰,却没瞧见一个人,连守峰弟子都不见踪影。难道今日是宗门里什么重要的日子?
他落到平日里最热闹的枫林,这里依靠灵池,灵气充沛,往常不论什么时辰都有人在此修炼,现在也不见一个人。见不远处的地上掉着一本书,宿雪楼过去捡起,封皮简陋,似乎是什么功法心经,上面潦草地写着旧游似梦四个字。
宿雪楼翻开一页,便瞧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几位师兄弟,这个穆丹门……是谁?
他又粗略翻了几页,之后夹杂着一些,什么君心我心夜来幽梦深恩负尽,顿时没了兴致,估计又是民间流传的野史,不知道又是被谁家弟子偷偷带进了山门。
宿雪楼没看出所以然,将书放回一边的石头上,重新御剑而起。
他一路往主峰去,终于在前面不远处瞧见了几个身着内门弟子服的身影。
地下,弟子们窃窃私语。
“刚刚什么动静,你们听到了吗?”
“不知道啊……诶!天上那是什么!”
“谁在宗门里御剑?”
“难道魔族已经打进来了?快去禀报掌门!”
弟子见状纷纷拿出兵器准备迎敌,却见那道人影直直向下飞来,手忙脚乱间扔出一堆符咒。
轰——
烟雾散去,一袭雪色衣衫的青年人端立在前。
他并未戴冠,墨发如云垂下,只用发带松松挽着。容貌年轻秀美,气度却极为沉静,一双轮廓柔和的眼里装着十二分的淡漠。
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墨色的剑,剑尖挑起几道破碎的符咒。
“这是做什么?”
“你,你是……”
入门晚的弟子不认识他,一旁曾见过他一面的太衍峰老师却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恭手行礼,“拜见剑尊。”
这就是玄清宗内那位年少成名又消失了三百多年的剑尊?其他弟子见到这种传说中的人物,震惊之余也随着他行礼。
宿雪楼颔首应过,又问了一遍:“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等太衍峰奉命在此守卫阵眼。”
宿雪楼向几人身后符文流转处看去,“护山大阵……”
护山大阵是当年由他在内的几位宗门长老合力布下,非外敌入侵不会开启。
宿雪楼问道:“宗门里其他人呢?”
“尊主与长老俱在奉华殿议事,弟子们在主峰广场上候命。”
开护山大阵,奉华殿议事,看来他出关的时机很巧,赶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师兄!”
几名弟子见到来人纷纷行礼,“剑主。”
宿雪楼闻声回头,金冠束发、背负剑匣的青年正快步赶来,正是他的师弟,芜山剑主赵益。
“阿益,宗门里出了什么事?”
赵益一言不发,只拉起他的衣袖,一刻不停地大步往前走。
宿雪楼暼了一眼,那是下山的方向。
赵益拉了半晌也没挪出步去,一回头,宿雪楼神情淡淡地看着他。
“你要带我去哪?”
赵益深吸一口气,“一别百年,虽然我窥不破师兄的境界,但想必是更为精进了。师兄来得正好,今日魔族进犯,你我二人齐心,速去击退这群乌合之众!”
原来过去一百年了,倒也不算很久,等等——
宿雪楼看着他的眼睛,“魔族?”
自千年前仙魔旷世一战后,各界都伤了元气,三界订立休战契约,千年之内不可主动出兵进犯他族。魔族也一直信守条约,渐渐与其他族类关系缓和不少。
“莫非这百年间又犯下什么龃龉?”
赵益冷笑一声,“不曾有过半分,向来是隔河相望、秋毫无犯,现在看来真是本性难移,这千年来的相安无事倒给了魔族休养生息的机会,契约之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举兵再犯。”
“没关系,这次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赵益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正要拉着宿雪楼下山。
“等等。”
宿雪楼伸手,流光落入掌心,是一道传音符,附着陆延光温和却难言疲惫的声音,“恭喜师弟出关。魔族进犯,烦请速来奉华殿议事。”
宿雪楼踩在剑上,看向赵益,“师弟,走吧。”
*
“三日前,山下来了一名魔使,称魔尊欲向玄清宗讨要沧玄珠。”
“沧玄珠自祖师开山传承至今,不仅是宗门至宝,更是修真界的象征,是不二的仰仗,岂能轻易交予人手?”
“况且沧玄珠乃上古法宝,威力无穷,若被那魔头用于邪道,恐将颠覆三界,众生无安。”
宿雪楼坐在掌门座下的位置,低头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剑。
从长老们三言两语里,他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当日魔使见玄清宗不应,只放出一道符,男人带着笑的声音瞬时传遍玄清宗上下:“本尊诚心相求,不论贵宗应或不应,三日后会如期前来,取回沧玄珠。”
“狂妄。”
宿雪楼拭剑的手未停,只从口中冷冷吐出二字。
赵益深感认同,猛地一拍桌,面上露出义愤填膺之色,“师兄说得对,如此狂悖之徒,就该打得他心服口服,滚回魔界——不,不止,咱们这次要斩草除根,让他再无进犯之力!”
宿雪楼看着从他盏中飞溅到自己剑上的茶水,缓缓抬起头,赵益瞬时正襟危坐,对着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咳。”
主座上一声轻咳,满殿息了声响。
陆延光语气温和,“雪楼,此次闭关可还顺利?”
宿雪楼颔首,“尚可。”
他一抬手,露出腕上一道状如飞燕的青色纹印,“踏雪心经已至九重。”
陆延光点点头,脸上满是欣慰,“放眼三界,如今能与你有一战之力者也屈指可数了。”
赵益也面露喜色,“甚好,枯荷剑三百年未饮血,今日就叫那魔头为师兄的剑洗刃。”
“阿益。”陆延光无奈唤道。
“掌门师兄!只剩两个时辰,魔军便要攻山了,有你和宿师兄在,还有我和满座的长老,堂堂仙门之首,真的怕了魔头不成?”
“我愿同剑主剑尊一同出战!”
“我也愿意!”
“师兄不是怯战之人。”宿雪楼声音冷清,却带着镇静和不容置疑的威仪,他望向主座,“师兄心中若有顾虑,不妨说与众人。”
陆延光苦笑着摇摇头,眉间郁色深重,“你说得对,并非是我怯战,而是……”
他叹息一声,“你们有所不知,五百年前当年我的师尊曾在飞升之际留下最后一卦,此卦称五百年之后,仙魔之战或将再起。”
“而此战一旦蔓延,必将祸及三界,生灵涂炭。”
宿雪楼与他相视一眼,“师兄言下之意,或有免战之法?”
“免战,不就是要我们交出沧玄珠吗。”赵益压低声音,不情不愿地说道。
“现任魔尊上位这几百年里向来行事低调风格谨慎,他突然索要沧玄珠究竟所图为何。”陆延光眉心皱痕深重,“魔尊给了三日期限,却不予我们谈判的机会。”
“或许他觉得我们实力太弱,不配与之讨价;或是……魔界那边亦是事出紧急,容不得他讨还了。”
“雪楼,你的意思是?”
宿雪楼起身,立于殿前,“我下山迎战,宗门暗派人前往魔界,好一探究竟。”
“沧玄珠不能轻易交出,却也不能放任魔界攻山。。”
见陆延光神色迟疑,他又近前一步,“师兄放心,我此行拖住魔尊,有护山大阵在,魔军轻易无法攻入,其余便交与宗门诸位。届时此战不过是我二人之战。”
陆延光看着他,纷繁的思绪最终平静下来,缓缓点了点头,“好。”
宿雪楼得了令便不再多言,行过一礼,转身径直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