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来了！》丹十一

22、女儿打了十六个丧尸

　　男人将苏小姐拖到厨房门口，他力气很大，拽住苏小姐用力往门口一甩，就将苏小姐堵在厨房门口。

　　他自己站在苏小姐身后，一手将苏小姐的双手往后用自己的手锁住，一手攥住苏小姐的头发往后拉，亮出她的脖子，就这样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本来厨房这一侧的房间就比旁边的修理空间小一半，属于汽修店夫妻两人的专属空间，旁人不会轻易进去，所以连厨房门都狭小地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苏小姐在养老院天不怕地不怕，到处惹是生非，祝福院长还经常给她撑腰，助长了她本就嚣张跋扈的气焰。

　　即使在丧尸末世，既有实习生们对她千依百顺，还有霍山风护着她，即便是偶尔犯错，也只是说几句重话，苏小姐迅速低头，也就无人追究了，这使得她的乖戾性格迅速蔓延至身边所有人。

　　但被男人一把擒住，身体完全被控制住，对方炙热的鼻息洒在脖子上，那张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嘴近在咫尺时，苏小姐感到自己被莫名的恐惧拖入深海中，窒息到无法像平时一样反应强烈。

　　虽然知道霍山风武力高强，其余的人也会努力解救自己，但养老院门口和一路上走来遇到的丧尸，都让苏小姐清晰地意识到，一旦被咬到，自己将变成丑陋且无知无觉的丧尸，这让她无法接受，但她也无法反抗，思想和身体一同僵住。

　　男人情绪失控，歇斯底里道：“都走开！都走开！走远一点！不然我咬死她！”

　　苏小姐眼里无神，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股上蹿下跳的绝顶精神气，只是任凭身后的人摆布，似乎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霍山风和顾星星交换了视线，通知对方随时做好准备上前解救人质，卓不凡则在一边絮絮叨叨：“哎呀，你不要冲动！年轻人，不要这么着急！”

　　被男人打断：“我怎么不能冲动，你被丧尸咬了，你不冲动吗？你不着急吗？”

　　卓不凡尴尬闭嘴。

　　朱鹤此时清醒过来，他本来就躺在地上无人在意，此时悄悄么么往厨房的方向爬去，也被男人发现，用力拽住苏小姐的脖子，大喊：“别过来啊！我真咬死她了！你不要你奶奶了？”

　　朱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很想反驳：苏小姐不是我奶奶，是我姑奶奶！但他不敢再忤逆这个疯癫到失控的男子了。

　　泪水先于情绪从眼底涌出，苏小姐察觉到脸上湿漉漉时，想起之前在三轮车上和卓不凡快乐地讨论最理想的死法是什么，于是侧头问男人：“你叫什么名字？你想怎么死？”

　　被击中内心最巨大的恐惧———死亡，男人狂怒暴起，抓住苏小姐的头发，怒喊：“现在是我问你该怎么死吧！你不要搞错了！”

　　男人试图控制对方的痛苦来确认自己的掌控权，苏小姐感到头发快要从头皮上撕裂，若在平日里，她肯定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自己的生命就把握在对方手里，只能认命妥协。

　　“我叫苏谨言，我想漂亮地死掉！”苏谨言回头望向男人，她眼里毫无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笃定和憧憬，“我年纪这么大了，是到了该死的年纪了。但时间还长，不如商量一下怎么死吧？”

　　男人怔住，他本来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跟自己一样，对死亡充满无尽的恐惧。

　　这种无法对抗的恐惧让他陷入暴怒的情绪，驱使他不得不抓住点什么，既然苏谨言戳穿自己被丧尸咬伤的现实，就抓住她吧。

　　紧紧抓住，不要放手，至少自己不再孤单一人，不用独自对抗死亡的恐惧。

　　但现在这个人竟然坦荡地谈起死亡，竟然还妄想漂亮地死去！

　　男人从未想过自己要怎么死去，他觉得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自己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突然死掉？

　　但死亡就这样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时候到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如此年轻的自己需要面对死亡？

　　男人望向对面紧张看着自己的人，她们当中有人年老但眼神锐利，有人年轻但绝不退让。

　　虽然自己和她们之间只隔着短短的几米，却是自己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那是死与生的距离。

　　沸腾的愤怒和恐惧之后，是深深的悲伤和无奈。

　　但男人还是紧紧地抓住苏谨言，这是自己临死之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啊。”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是周珍珍。

　　男人松掉紧紧攥住苏谨言头发的手，指着众人道：“你们不要再惺惺作态了！如果路上遇到丧尸，你们还不是一样心狠手辣地杀掉它们！”

　　说着他看向众人手上拿着的工具：“你看看你们手上的那些凶器，那个电锯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呢！那个铲子想必也杀掉不少丧尸吧？”

　　“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只要我放掉这个苏谨言，你们马上就要割掉我的脑袋！”

　　周珍珍把电锯往地上一扔，“哐铛”一声把男人给吓得一抖，他不明白这群人怎么每个人都不正常。

　　“你现在还不是丧尸，我相信你，我们只杀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丧尸，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周珍珍脆生生的声音，充满了天真无邪，仿佛这个世界绝不会有尔虞我诈，只需要相互信任。

　　朱鹤站起来，悄悄和霍山风等人站在一起，表示自己不会再尝试偷袭他。

　　周珍珍介绍自己和身边的众人：“我叫周珍珍，你身边的那个人叫苏谨言，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自己的名字呢，我们平时都叫她苏小姐。这是霍山风和顾星星，他们是一对。旁边那个老头是卓不凡卓大爷，那个男生叫朱鹤，他很容易受到惊吓，刚刚他还吓吐了。”

　　每说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便对男人点一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周珍珍认真地凝视着男人，其余人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像是人生第一天在襁褓里，被众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男人忍不住倾诉道：“我叫禾安。禾苗的禾，平安的安。”

　　卓不凡略一沉思，点点头，道：“那你家人一定是希望你这一生平平安安才取这个名字的。”

　　冷不丁被人提到自己的家人，这是禾安唯一的软肋，他顿时卸力，将苏谨言丢到一边，双手捂脸失声大哭：“是我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我小时候太爱哭了，她希望我安静一点，才取名为安的。”

　　“我根本不是来公园的，我是跟我妈吵架了，就开车离家出走的！”

　　“现在我妈肯定还在家里担心我呢！如果我变成丧尸了，以后她一个人怎么办呢？”

　　“都怪那该死的丧尸！她说让我救救她的小孩，我本来心情烦躁得很，想拒绝的，但看她可怜，就下车了，没想到她突然变异，猛地咬我一口！”

　　“我眼睁睁看着她突然变异，当场吓呆，直到她来攻击我，我才开车逃跑。”

　　“逃跑的过程中她还撞到我的车上，我不是故意的！我这的不是故意的！”

　　“我好心帮她，她为什么要咬我？”

　　“妈妈！妈妈！妈妈你不是说要乐于助人吗？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现在这个世道是怎么回事啊？”

　　“啊！……啊！……呜呜……”

　　禾安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大家只是安静地等待他。

　　苏谨言拍开来搀扶自己的卓不凡，想要自己站起来，但刚刚情绪大起大落，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索性坐在地上跟着禾安一起放声大哭：“你们不是最讨厌我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跑掉！”

　　“为什么都留下来，一个都没跑！你们不怕被咬吗？”

　　“你们不怕变成丧尸吗？就算这样也要救自己讨厌的人吗？”

　　“这样我以后怎么对你们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讨厌！你们所有人都讨厌！”

　　小小的前坪里，装不下两个人的痛苦声，唐宁将三轮车倒回来看了一眼热闹，又开走了。

　　先停止哭声的是禾安，他抹了一把脸，很快恢复平静，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刚刚是我情绪失控，觉得你们对丧尸都是杀之而后快，所以才会应激，对不起苏谨言苏小姐。但我以后恐怕也没办法补偿你们了，只能跟你们道歉了。”

　　卓大爷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能想通就是最好的。”

　　苏谨言也别扭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禾安点点头，走向自己的黑色SUV汽车，道：“我要回家找我妈妈！跟她道歉，说我爱她！”

　　“我耽误太多时间了，希望这次我的时间是足够的。”

　　禾安坐进驾驶座，启动引擎，车辆似乎没出大问题。

　　倒车出来，前坪上众人给他让路，发现汽车车前盖虽然撞坏了，但是影响不大，车还能开。

　　禾安按下车窗，跟众人挥手道别：“再见了各位！希望你们能够一直活到最后！”

　　大家纷纷朝他挥手，油门声加大，只给大家留下一股车尾气。

　　等禾安走红，卓不凡才后知后觉：“哦，忘记问他要汽油了！快快快！看汽修店里有没有散装汽油！”

　　几人冲进汽修店，四处翻找，到底是找到了两桶汽油，估计是从旁边的加油站打的，众人还顺便还收集了一些其余的可能用得上的工具。

　　霍山风悄悄将自己的一只黄金手镯放在架子上，顾星星看到后也没说什么。

　　即便是末世，人也需要有自己的处世原则。

　　以物易物，哪怕对方已经离开这个人世。

　　卓不凡拎着两桶汽油，啧啧称奇：“喔唷，这能维持好几天了吧！”

　　朱鹤在一旁惊讶道：“只能好几天吗？那岂不是几天后还得出来一趟找汽油？”

　　庆祝的气氛一下被扰乱，卓不凡和周珍珍都对朱鹤怒目而视，周珍珍抄起电锯霍霍向朱鹤：“只有你会说话吗？这里最聪明的就是你？下次你别出来了！反正你动不动就被吓晕！还吐了好几次！yue！”

　　朱鹤自知理亏，只唯唯诺诺地点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但众人都清楚，汽油问题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虽然过程艰难，但此次能够顺利找到汽油已然是不错的结果了！

　　向来吊儿郎当的卓不凡卓大爷也开始感性起来：“大家都顺利存活，也没有大的损失，这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劫后余生的苏谨言也感叹：“是啊，平安健康地活着，竟然已经算是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