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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唤尔卿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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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是浸在了蜜糖罐里,表面看去,甜得发腻。
听竹苑里,白日能听见白溪涧清脆的算盘声和与管事嬷嬷商议铺务的利落话语,晚间则常常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昧温存的气息。
秦知颂似乎真的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当下,放在了白溪涧身上。
白溪涧毕竟年纪尚轻,面对一个样貌、家世、能力皆属顶尖,且如今待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夫君,很难不生出一些真切的好感与迷恋。
尤其当他褪去衣衫,露出常年习武练就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的体魄时,她总会脸红心跳,那份喜欢里便又掺入了直白的、令人面红耳赤的贪恋。
秦知颂也沉醉其中。
他喜欢看她明明在商场精明果断,却在帷帐间露出羞怯又生涩的模样;喜欢她偶尔蹦出的、不同于寻常闺秀的奇思妙想;更喜欢这具年轻鲜活、会对他予取予求的身体。
他几乎是刻意地、用力地去经营这份“浓情蜜意”,试图用眼前的温暖彻底覆盖过去的冰凉。
他反复对自己说:顾香缘已是过去,我不爱她了,早就不爱了。
可越是强调,那个名字、那个影子,就越发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意识松懈的瞬间,悄然探出头来。尤其是在情动之时,极致的欢愉与恍惚间,理智的堤坝最为脆弱。
这夜,红绡帐暖,云雨方兴。
烛火透过纱帐,勾勒出交织的身影,呼吸灼热而凌乱。秦知颂俯身,看着身下面色潮红、眼波如水、微微喘息的白溪涧,心中被一种充盈的满足感和占有欲填满。
他动情地低下头,想去吻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意乱情迷之际,那被强行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执念,竟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封锁,借着情欲的出口,猛地窜了出来。
他声音嘶哑,饱含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痛楚与渴望,脱口唤道:
“香缘……”
两个字,清晰无比,如同惊雷,骤然劈开了满帐的旖旎。
白溪涧脸上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苍白。她原本迷离含情的眼眸,瞬间清明,继而凝固,像是骤然被冻住的湖面,冰冷,且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她没有任何尖叫或哭喊,只是静静地、缓缓地,用手抵住秦知颂的胸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秦知颂自己也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情欲,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恐慌。他……他刚才叫了什么?
秦知颂被她推开,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榻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猛地抬头看向白溪涧。
帐内一片死寂。
刚才还交织在一起的温热体温,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和一种无声的、巨大的伤害。
那几个月的“蜜里调油”,那些刻意的温存、那些自以为是的“重新开始”,在这一声错误的呼唤里,变成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顾香缘。
这个名字,终于被秦知颂亲自、以最不堪的方式,彻底摊开,血淋淋地摆在了他们之间,无所遁形。
假象被戳穿了。
浓情蜜意的泡沫“啪”地一声破裂,露出底下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他从未真正放下。
而她,也从未真正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