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通行说明（十）》白泽木兰

17、正视

　　他闭上眼睛小憩，她凑到她身旁，伸出手揉捏着他的耳廓。
　　轻重适宜的手感，他舒服得鼻腔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怎么跟小狗儿似的～”她笑。

　　他不搭话，她也就继续揉着。边揉边说：
　　“你耳廓的弧度好美啊～像一件艺术品。”

　　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开始是很相爱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这个话题他不想聊，原本甜柔缠绵的情意像似碰到了又冷又硬的冰山，气氛开始变得尴尬。

　　有些话题，不提还好，一旦提及就像在心口开了一个黑洞，人的意识不自觉得就被吸了进去...他双眼的视线聚焦在某一处，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没有打扰他，把头靠在他肩上，手臂环过他的肩头，默默陪着他。用静默的能量来给予他支持。

　　也许，她说得是对的，在他没有出生，甚至没有意识之前，他们相爱。可是后来，在他的记忆里只剩下互相怨怼和谩骂，语言像利刃，不仅把彼此伤得体无完肤，破坏力也波及到无辜的他。

　　“正是因为相爱，才有期待，才有力气去攻击对方。”
　　她像似能感受到他的心声一样，用柔软的手掌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肩头，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

　　“没有人，教过他们怎么做一对合格的夫妻。”
　　她在他耳边呢喃。

　　“不用你来告诉我。”
　　他皱了皱眉，别过头，冷冰冰地说。

　　这么些年，不是没想过跟过去和解。真好啊！他们值得被原谅，那么他呢？谁来还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倍受呵护的童年？没人能懂，在他受委屈时，有多想在妈妈的怀里获得安慰。得到的，永远是爸爸严厉的呵斥，告诉他要像男子汉一样坚强。他讨厌严肃而冷酷爸爸，讨厌他决绝地和妈妈分开，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感受。而现在，这些他已经不愿去想了。
　　恨也好，遗憾也罢，再也掀不起他内心任何波澜。

　　他感染了父亲的冷酷，有时情绪化起来就变得不近人情。

　　他怎么不懂她的好意呢？因为太过懂得，他担心自己成不了一位好丈夫。可是她一直在叫他正视，叫他面对，无论他怎么对她，她依然温柔而耐心。

　　她不常把情话挂在嘴边，而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最真挚的情感。如果这不都算爱，那怎样才算呢？

　　也许，是对刚才自己莫名其妙对她发火感到抱歉；也许，是想表达她对他关心的感激；也许...他也说不清，他手掌抚上她精致小巧的脸颊，唇贴上了她的唇...

　　“你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推开他说，“一会儿发脾气，一会儿又这样。都不解释一下吗？”

　　他回味着她唇齿的滋味，挑了挑眉问：
　　“解释什么？”

　　“为什么发脾气？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不告诉我，我怎么改啊！”
　　她一脸较真。

　　“干嘛要改，这样不好吗？”
　　他心想，改？说得轻松，人不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过下去吗，何必那么费劲呢！

　　“因为，我想让你一直爱我...像心口的朱砂痣，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

　　她真是...很有野心。他无奈地笑了，捧着她的脸说：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怎么突然就语塞了？看来要承认自己的不是，像喝水一样肉麻的情话张嘴就来，还真不是一件易事。她是怎么做到的？

　　“好了，别说了...”
　　这下，换她用唇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