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新绿温

20、包袱

　　“阿姨好!”雾心站在我家门口，与我妈妈碰了个照面。
　　“是雾心啊？你是来找雨婷的吗？”妈妈放下手机，笑着去给雾心倒水。
　　“不用了阿姨。”雾心连忙拉住妈妈的手，轻声说道:“我是来找雨婷的，她在家吗？”
　　妈妈抬头望了望我房间的方向，有些迟疑地说:“她……她在房间里写作业，他们老师放假布置作业特别多，都没有什么时间。”
　　“这样啊……我能去看看她吗？”雾心依旧笑着看着我妈妈。
　　“……可以。”妈妈端起手机，继续看着手里的育儿手册。
　　漆黑的大门从外面推开，雾心踩着光线靠近了黑暗里的我。明亮的光束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揉碎了光芒，柔顺的光线轻轻的流淌在我的眼眸中。
　　“你怎么来了？”我惊异地站起身，歪着头疑惑问道。
　　低头太久，我的脖颈感到一阵酸痛。
　　“想你了就来了。”雾心轻轻揉了揉我的肩膀。
　　看着她带着笑意却又有些担心的目光，我别扭地说了一句:“讨厌你。”
　　雾心轻轻笑了笑，低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那你之前喜欢我啊？”
　　“……更讨厌你。”我偏开头，在试卷上圈出了idiot。
　　“好，以后你就叫idiot。”
　　“是你应该叫idiot。”我立马偏过头看着雾心，手指轻轻点点她的鼻尖。
　　“好吧，那我就做你一个人的idiot。”雾心握住我的手指，轻轻在上面环了一圈，一种冷冷的感觉附在我的手指处。
　　我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雾心，轻声问道:“你在干嘛？要截肢吗？”
　　“要戒指。”雾心笑着松开手，银白色的戒指套在我的食指中间，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着亮白的光芒。
　　我呆愣着望着那枚戒指，又眨着闪烁的眼望着雾心，轻声说道:“这是？”
　　“求婚。”
　　“……？”
　　“我没有安全感，你身边的人太多了。”
　　“那……”
　　“可不可以走进你的未来？”
　　雾心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轻轻放在我的手心，轻声说道:“有些简陋，可能配不上你……”
　　“时机好像也不太对，过程好像也不太对，现在好像不太对，戒指带上的位置好像也有些不太对……”
　　“没关系，但是……我觉得现在太早了……”我焦急的思考，琢磨着这个名分对我们关系的重要性。
　　“你不必太当真，我不想惹你难过，你正在经历重大考验。”她试着挤出微笑。
　　我看着她的微笑，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脾气不好怎么办？如果她突然后悔了怎么办？如果我们吵架了，还能做朋友吗？如果我的性格与她不合怎么办？
　　朋友会是我们最好的关系吗？
　　但万一成功了呢？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呢？
　　机会就这一次吧？
　　“好。”思考停止，雾心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说道:“那高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我望着光束照耀下耀眼的她，轻轻点点头:“我不会欺骗你的。”
　　怕没有诚意，我抓住她的手补充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欺骗别人感情了。”
　　“我知道的，没事的。”雾心紧紧抱了抱我，轻声说道:“但是这次来，我带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聘礼。”
　　“什么？”我抬起头，在怀里静静看着雾心，轻声说道:“是这枚戒指吗？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雪花，是不是我们重新开始的那一天。”
　　“是的，但聘礼另有其他。”雾心轻轻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起来。
　　我凑到她身边，迟疑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盯着画里的内容。
　　“你是说，你要在我家门口修一条路吗？”我瞪大眼睛，双手抱着自己的脸颊。
　　“还记得吗？冬天的时候，你带我回家的路上，在爬上山的途中摔了三次。”
　　“从那时起，这个想法就在我的脑海里出现，直到今天，我决定实行它。”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半晌我才轻声说道:“我妈妈那边……”
　　“我和阿姨聊了很久，你在写作业的时候，去年冬天的时候，甚至你和我闹矛盾的时候，已经接受了。”
　　“这样啊……”我呆呆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好厉害。”
　　计划开始，一块块石砖顺着石头路一块块找到自己的归宿，汗水与疲惫卷动着工人的身体，雾心看着身边的我有些抱歉地说道:“我很想亲自为你铺一条路我在家里试验过了，我发现，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很有道理。”我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雾心像是上钩的鱼，再一次抓住了我的手指。
　　“怎么了？”我眨着眼疑惑地望着她。
　　“幸福要降临在你的手心。”雾心松开手，本该在未来唯美盛开的四叶草，跌跌撞撞地攀附上了我的手指，而世界正中，指向雾心。
　　“你知道吗？”
　　“嗯？”
　　“我以为我会更有浪漫细胞。”
　　“当然是因为你的浪漫细胞太过发达，我怎么能让我的浪漫主义诗人失望呢？”
　　“我也会对你好的。”我抓着她的手，真挚地说道:“如果现在不行，那以后一定会的。”
　　“怎么会呢？你知道吗？你每天都送给我一个小惊喜，有时候是吊坠，有时候是挂件，有时候是水果 有时候是画……我的柜子里摆满了你的礼物，遇见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的身体因为给予而欣喜，她的身体因为接受而幸福。
　　“所以……”
　　“所以我们天生一对。”雾心抱着我的肩膀，笑着望着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轻声说道:“终有一天，你会走出这里。”
　　“我将远去，请你不要哭泣……”
　　“就算有一天，你离开了，没有带上我，我也会很开心，因为你自由了。”雾心指着远处白云遮蔽的方向，笑着说道:“我会看着流动的云彩，爱恋你。”
　　台阶层层叠起，如同蜿蜒的绸带，归系在绿色的浓密山林里。
　　我和雾心畅享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妈妈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细细地望着我们的身影。
　　“三次跌倒。”我数着次数，站在台阶底部，望着从前跌倒的记忆。
　　“想留个纪念吗？”
　　“当然，我记性不太好，经常忘记，如果不留下轨迹，世界都会被我遗忘。”
　　跨出一步，我们踏上第三个台阶，留下了我们专属轨迹。
　　“十年以后，我们如果还在一起，就回来看看吧。”我揣测着未来的可怖，而雾心总是很积极地说道:“就算是一百年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那太遗憾了。”我假装失望地望着雾心，随后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雾心很遗憾地望着我，如同蛇一般缠绕着抱着我，淡淡地说道:“你到底在遗憾什么？”
　　“死了都不能躺一个棺材，好命苦。”我哭丧着脸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愿意烧成骨灰，你保全身体，这样子你就有很大空间了，我还可以做你的枕头。”雾心笑着揉了揉我的脸，调皮地说道:“死了都对你这么好，活着的时候你就多爱我一点吧。”
　　“差评。”我脱离她的怀抱，抱着双手面壁思过。
　　“？”雾心执着地抱着我轻声说道:“为什么？我这么好，怎么可以给我差评？”
　　“我对你的人生差评。因为你的人生不能总是围着我，沈雾心的人生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雾心释怀地笑了笑，无奈地说道:“你啊，脑子就是活跃。”
　　存在是永恒的，生命是短暂的，永恒的记忆则是它的留言。
　　我笑着望着石阶上的两个脚印，十年之后，我们还会是这般亲密吗？我会忘了你吗？
　　我一定要好好地记住你，雾心。
　　我是一种精神头随着气温变化的人，而现在气温降得很低。
　　秋天蹁跹而至，我蜷缩起手指，试图在手腕上获取热源。
　　“你准备好参加比赛了吗？”梁意不停地搓着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严寒。
　　“嗯。最近晚上平均三点多睡觉，终于把稿子写完了。”我淡淡地笑了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真好啊，我也像参加，但是我太懒了，不想动，也不想做。”梁意撑着下巴，郁闷地盯着手里的圆珠笔。
　　“或许你可以先想一想自己要写什么，有了灵感，你一定会有动力去做的。”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地说道:“不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你要加油哦！”
　　梁意侧头看了看我，眼底慢慢浮现笑意，“知道啦！说不定哪天我就开始了。”
　　“我支持你。”我郑重地点点头。
　　“有人找你。”一个同学走到我桌边提醒道，我偏头感谢，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谁会现在来找我呢？
　　皱起眉头，我盯着面前的方武，与他保持了几米远的安全距离。
　　沉默在我们之间盘旋，最终还是方武打破了寂寞。
　　“你难道很讨厌我吗？”方武冷漠地盯着我，像盯着一个死人一般的眼神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一种恐惧的情绪在我全身流转。
　　我认为没有人能让我产生什么感受，除非他用蛮力胁迫你。
　　说到底，是我选择了自己的感受。
　　所以我慢慢地缓解自己的情绪，慢慢地抬起头，冷静地开口道:“我认为我们是普通同学关系，同学之间不说什么讨厌，也不说什么喜欢，大家一起学习知识，走向自己的人生，就是最好的关系。”
　　方武点点头，“那我不想和你做同学关系呢？”
　　“那我们就是陌生人。”我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开口道。
　　方武突然大笑起来，他捂住自己的脸，仿佛自己的苦情剧里的男主角，正在经历痛苦的袭击，但对于来说，有点让我不舒服了。
　　装模作样是青春里的通病，我承认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但我认为这是青春的常态，如果超出正常的限度，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如果没事，我就回教室了。”盯着他狂笑不止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发毛，身边的同学也被笑声吸引，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只有从观众的角色中抽离出来，才能停止像看闹剧演员表演似的审视其他人。
　　我慢慢缓解情绪，开始思考他为什么会这样子，怎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按着他的思维方式，他应该是喜欢我，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喜欢我却被我拒绝，自己认为在我心里，他的地位很高，所以我拒绝以后他心里不满。我说他情商低，所以他到处去问别人，可能受了挫折，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是他无法接受……
　　沉默了一会，我盯着他轻声说道:“我向你道歉，之前说你情商低是我的不对，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不应该对你的人格进行怀疑，请你原谅。”
　　“但是，”我抬起头盯着他认真地说道:“我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你了，还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如果你认为因为我大家对你产生了不好的看法，那我只能说抱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做法，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来找我，因为这些事情不是我要求你做的，请你了解。”
　　不等他的回答，我转身走进教室，快速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我的人生变成了一本涂色书，一股颜色的洪流淌遍我的每一根血管。
　　我从身体中飞离，没来由地笑。
　　“终于解决了吧，再也不会有这个麻烦了吧？这次我做的没错吧？”
　　我在心里不断回忆刚刚的所作所为，情绪如同奔涌的河流流经我的生命，心脏在击鼓，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包袱从我的肩上滑落我感到了一阵轻松。
　　至于流言蜚语，我没有能力解决的情况下，只能等待时间的流逝。
　　而我，将自己选择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