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我天真》薄荷柠檬树

14、第 14 章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周艺浓倚在玄关处，隔着一扇门，男人点亮了电梯，他像是受了寒，轻咳了一声。
　　待玄关处的动静彻底消失，周艺浓躺在床上，整颗心都陷入床里。
　　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周艺浓点开，是祈安发来的消息。

　　祈安发来几张照片，是他们一起在酒吧的时候拍的。
　　“你看我这几张照片p的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啊，你本人，绝美。”周艺浓张嘴便是一连串夸奖的，反应过来后她才开始疑惑。
　　走之前祈安明明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醉倒在方泽楷的怀里，现在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

　　“本人？”
　　祈安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祈安，视频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周艺浓接通后，对面的女人已经卸了妆，两人都躺在床上，默契地只露出半截额头和一双眼睛。
　　“废话。”
　　“你不是喝醉了吗？”
　　“我能喝醉，”祈安仰天长笑，“笑话，能让我喝醉的人还没出生呢。那都是装的好不好？”

　　啧啧啧。
　　离开前方泽楷一边嘴上吐槽着祈安的烂酒品，一边扶着祈安的肩，尽心尽力地做护花使者。
　　估计也没料到祈安说自己酒量很好，是真的。
　　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好演技。”周艺浓由衷赞叹。
　　“多谢夸奖，承让承让。”

　　“你对他有意思？”周艺浓一针见血。
　　敏锐地捕捉到祈安眼神的飘忽。
　　“有点吧，长得是我的菜啊。”

　　周艺浓翻着朋友圈，她顺手往上一滑，眼神不自觉落到最新一条动态，停滞片刻。
　　是裴既。
　　三分钟前，转发了一条有关于公司公众号消息，甚至连文字也没有配，冷冷的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周艺浓点了个赞。
　　思索了一下，她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照片，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仅他可见。
　　天冷加衣。

　　男人应该还在返程的途中，没有点赞。周艺浓翻了个身，来回刷了几遍朋友圈的主页，还是没有回复。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今天裴既来我家了。”

　　“有情况？！”祈安猛地坐起身，眼睛瞪得浑圆，像是要把屏幕望穿。
　　“其实我觉得裴既是个好男人，不比逢燃差，你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呢？”
　　“我知道，只是…”

　　周艺浓下意识摩挲着指尖，那份复杂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对他有依赖，有占有欲，却唯独不知道自己这份感情中，男女之情比例占多少。

　　记忆回溯到她出国之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裴既如此失态。
　　明明昨天给他发消息的时候还在长京，今天却出现在离港，出现在她的家楼下。
　　“你怎么在这？”周艺浓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有些不可置信。
　　离港距离长京两千多公里。
　　坐飞机要四个小时，高铁要九个小时。而此刻他紧握着她的手腕，那张温和的脸上，是不常见的情绪外露。
　　他眼底通红，像是在隐忍着。
　　“那我呢，周艺浓。我怎么办？”
　　“你要出国，那我怎么办？”

　　她即将和自己喜欢的男生一起出国，去学习自己最喜欢的专业。
　　她喜悦。
　　她隐约触碰到什么，是她曾经一直未察觉到的。
　　她惶恐。
　　“裴既，”她握住他的手，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我们都要前程似锦。”
　　她逃避。

　　狗屁的前程似锦。

　　周艺浓被安排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当她背着琴盒进入排练厅的时候，眼前是早已布置好的整齐而密集的谱架和座椅。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从琴盒里取出自己的小提琴。
　　正对上文娴的视线，女人文静柔美，朝她点了点头问好。
　　文娴的长相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端庄娴静，像是一朵白色的香水百合。但她的技术又很强，展现出高超的乐技。周艺浓很喜欢有能力的人，所以她不讨厌对方。
　　排练的过程她十分专心，华尚的整体水平十分不错，只是自己似乎还没法和乐团很好的融合。
　　这一点也被负责人指了出来，“你还不够融入。”
　　排练结束后，周艺浓收拾东西背着琴盒。正在这时听到一阵喧闹，人群中传来众人的议论声音。
　　被围在中间的主人公是文娴，她怀里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满脸的幸福。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的排练，文娴便会收到一束花。
　　“你男朋友又给你送花啦？真恩爱呀？”
　　“真羡慕你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他是对我挺好的。”女人点了点头，笑颜如花。
　　“你们是不是快订婚啦？”
　　“嗯，日子还没有订下，到时候通知大家。”
　　“那我先沾沾喜气了。”

　　周艺浓转身离开。
　　车子就停在那里，她上前拉开车门进去，车子启动后，王叔才缓缓开口。
　　“今天先生发话了，让您回主宅。”
　　周艺浓有些头大，下意识不想面对，只想逃避。
　　“算了吧，我不去。回北林国际吧。”
　　她无法说服周华山和黎海，也不想听从他们的安排去公司上班。

　　“那我这边，”王叔面露难色，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主人家解释。
　　周艺浓也不欲让王叔为难，只是吩咐他掉头，“没事，我和他们说吧。”
　　电话嘟嘟两声，那边接起后是黎海温和的声音，似乎笃定她在回来的路上了。

　　“喂，浓浓，”电话那头是悠扬的音乐声，女人声音惬意，“你到哪了？”
　　“妈，我今天工作忙，就不回去了。”
　　“司机不是都接上你了吗？”黎海语气中带着不解，“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不是说陪妈妈逛街的吗？”
　　纵使很多时候与父母意见相左，但周艺浓始终相信父母还是爱自己的。
　　她轻叹一口气安抚道，“我下周回去。”
　　“那今天......”
　　“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忙。”

　　“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对面传来男人严肃的声音，带着不满，是周华山的声音。
　　男人冷哼一声，“她现在本事大得很，眼里还有我们父母吗？”
　　周艺浓闻言沉默，她不想和周华山吵架，但还是和黎海说一声。
　　“我被华尚录用了妈，演出的时候我将门票寄到家里，如果你和爸爸有时间的话......”
　　“艺浓，你不要跟你爸置气了。”黎海劝阻道。

　　“我没有置气。”
　　周艺浓语气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如果她真的独立，那就从房子里搬出来吧。”
　　周华山的话语穿过听筒如此清晰，黎海闻言下意识打断他的话，“别说这话。”
　　“浓浓啊，你爸他胡说的......”
　　沉默了两秒，周艺浓下定决心。
　　“我已经在看房子了，”周艺浓和黎海道别，“我先回去了，挂了啊妈。”

　　电话滴一声后挂断，周艺浓将头轻轻倚在车窗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此刻的思绪。
　　“何必呢小姐。”王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为人父母的，都是希望儿女能走自己安排好的道路，能给你们保驾护航，让你们少受点风雨。”
　　像是担心她与父母之间隔阂，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叔语重心长，说了一些体己话。
　　“我知道，”
　　她永远不会怨恨他们。

　　她看着窗外，语气中带着化不开的迷茫，“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既然下定决心从北林国际搬出来，周艺浓说一不二，绝对干脆。
　　她开始找房子，要离乐团近，隔音要好，交通便利，既然决定独立，那就贯彻到底。
　　王叔还是回去听从她妈安排吧。
　　等松闲下来再去考个驾照。

　　祈安来到她家里，两个人躺在床上。
　　“我还是搞不懂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叔叔要这么绝？”
　　周艺浓摇摇头，但她似乎能隐约体会到父亲的用意。
　　“不然你和我住吧，我家也算够大，够咱俩一起住了。”
　　“算了吧，我猫毛过敏。再说咱俩作息也不一致，想让我每天早上把你吵醒吗？”
　　周艺浓习惯早上练琴，祈安是个夜猫子，两个人住在一起肯定很不方便。

　　既然决定独立，周艺浓决定不再用父亲的钱，她身上只有她的工资卡，里面的钱少的可怜，换做以前只够她买个包的。
　　原本以为自己的预算充足，现在才发现远远不够。离港市的房租贵得惊人，想要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段，就会花掉她许多的钱。
　　没办法，只能在排练的同时在附近奔波，经历无数次中介的欺骗后，周艺浓坐在长椅上，褪去脚上的高跟鞋，揉着磨破的后脚跟，深感疲惫。
　　即使在国外的时候，她的一切都是被打点好的，再不济也有逢燃作伴，她一直以为自己成熟了，独立了，不再是一个幼稚的人，却不曾想当自己真正触及到这个世界的棱角，却还是如此天真。
　　原来她一直都是一个被保护着很好的人。

　　“这地段可是抢着要啊，隔音效果也好，安保也好，最适合您这种独居女性，您再考虑考虑吧。”中介侃侃而谈，带着周艺浓看了两圈。
　　有点小，租金还很高，除却这两点，几乎是目前为止最适合的房子了。
　　等到中介离开后在，周艺浓蹲在空空如也的出租房，接到了祈安的视频电话。
　　带祈安转了一圈，祈安忍不住说道。
　　“这也......太小了吧。”
　　“是有点吧，”周艺浓点点头不否认，语气中带着一点沮丧，“但这已经是我目前找到最好的了。”
　　“不然你......问问裴既哥？说不定他有多余的房子呢。”
　　“不要。”周艺浓拒绝。
　　祈安欲言又止，匆匆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方泽楷发来消息，“听祈安说你在找房子，我有个朋友的妹妹在转租，正好在音乐厅附近，特别安静，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