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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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他等待着电梯，快要下到一楼时有个二楼打开了电梯门，他看到一个一身黑色大衣的魁梧男人。
熟悉的大衣。跟哥一个年纪都是一个穿衣风格吗？秦止晴余光看了一眼后就等着到一楼，也没想过对方会突然按住电梯门的夹缝。
“你就是秦止晴。”
熟悉的，嘶哑的声音。秦止晴浑身一震，他立马往后一退，“这里都有监控的大叔，我们可没有什么恩怨吧？”
“人都是会欺骗。包括自己。”魁梧男人嘴角抿成一条线后上扬，其他表情却是俯视着的高傲姿态，“秦止晴你应该是认识我的。我们曾经见过，或是说那晚。”
那夜。真的是那夜的黑影吗？不，那个东西是个黑影，它可不是一个人。
对方猜到了他内心所想一般，替着他解答内心的困惑，“我们都是人，或者是曾经的和你一样的人。”
“不该也有些不一样。”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带走死去的灵魂前往阴曹地府。”
“换成世人称呼的名字叫我们更合适。”
“摆渡人。”
摆渡人。亡者的使者，这是秦止晴曾经在故事书里知晓的全部，如今倒是清清楚楚的被上了一课。他沉默的看向男人，心底里翻涌着却是更大的波浪。
那哥是不是也...
“秦雨跟我一样。”魁梧男人回答了他的猜测。秦止晴第一念头是否认，张张合合的嘴巴在短暂触碰后无声无息起来，他望着男人，企图寻找一个逃走的机会。
可是男人不给机会，紧合的电梯门在他的手掌之中变成一个漩涡，漆黑一片让秦止晴被里面的不详所吓到的又退了好几步直到无路可去的地方。
“隐藏在人世间的摆渡人有很多，他们或是执念过重者，也或许忘记执念者，时间的停滞性让他们入不了轮回，流浪般停留于这个世界。”
“后来地府与他们达成了共识，一方托付，一方交于，他们拥有了名字，摆渡无法割舍执念鬼魂的人。”
“时间的漫长使他们麻木且冷酷，哪怕一次次欺骗逝者也不会有任何迟疑，地府的鬼差都说他们是最好的帮手。”
“可惜。有了一个背叛者。”
那道宛如时光走廊的叙述声停下伴随不远处的光一并熄灭，秦止晴慌忙的看着四周，他暗暗害怕自己会不会今天就交代在此处，内心深处最在意的反倒是害怕秦雨觉得他食言。
“他隐藏在了一个地方，抚养了一个人类小孩，然后他想成为一个人类。”男人的声音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离秦止晴很近，他不用扭头就能猜到对方站在那里，秦止晴努力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跳声，眼睛认真盯着前方，反问，“你跟我说这些的打算是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秦雨，那个人的结局会是什么。秦止晴一概不知，他只是知道，无功不受禄，“你的目的。”
男人露出了一个僵硬笑容，“你很聪明。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我找到秦雨，接受摆渡人规则的审判。”
秦止晴心跳一停，他上前一步，可他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格外在意与被动，因此在迈开第二步的时候他暗暗攥紧了拳头，“你怎么知道我会能找到他？照你说法，摆渡人是无形的，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你会找到他的。”男人眼睛直直盯着秦止晴，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渐渐浮夸与疯狂起来。
他们漆黑的背后也扭曲成一团，从没见过这种的秦止晴应该害怕，他畏惧一切。
才会更好把握。
男人看着双肩微颤的少年，心中的不屑已经在脸上出现，他毫无温柔之色的丢给秦止晴一样东西，一个青铜铃铛，是那个世界的镇魂铃。
摆渡人虽是隶属于地府管制，可他们也是鬼，都怕这个镇魂铃，等到这个少年找到秦雨用到这个时，秦雨便毫无还手之力被擒拿，这次它的任务便彻底完成。
它说不定可以某得一职半官，离转世为人更近一步。
“这是干什么用的？”秦止晴不懂是真，上面散发着浓烈的恶意与冰冷，他摸着那刻，铃铛轻微响了一下。
这个少年看来有成为摆渡人的资格，男人表情才真实了几分，他眼神在少年身上打量了一圈，才开口，“见到秦雨，摇响它，我们就能抓住秦雨。”
秦止晴目不转睛盯着着小小的铃铛，藏着一丝试探与大胆，却在片刻化为了担心的望着男人，“你们会伤害他吗？这东西也会吗？”
“一切都有规则与惩罚。”男人看起来不是太想与他交谈过深，三言两语的搪塞着秦止晴，并交代如何让秦止晴找到秦雨。——自杀。
站在四处窜风的顶楼上，秦止晴感觉自己身体控制不住的晃动，双腿微微发抖，双手暴露内心深处的渴求的朝着身后倾斜。
但他睫毛轻颤了一下后，就闭眼朝着前面倒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甚至风声也消失的干干净净。秦止晴慌忙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堆被压塌的杂草上，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影。
可他抬头去看还是在那座废弃的大厦旁边，那么是秦雨了。
他还在。秦止晴内心中忍不住高兴，不过最终顾忌着那些什么摆渡人的存在而强压着高兴，迷茫了一会儿才变换了情绪。
“谢谢你救了我，陌生人。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去找我的家人，不过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再见。”秦止晴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杂草，神色平静的说着一些类似自言自语的话，然后丝毫不留情的离开这个地方。
就好像刚才毅然决然跳下去的人不是他一般，而是一个普通路过的路人。
但他的脚步走几步又放缓了一步不是错觉，以及那阵阵的风从背后吹来不是错觉，秦止晴动了动嘴角，最后藏下了笑容。
只是没预料到摆渡人们的焦急内心，秦止晴正常上学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鬼，他人定在原地，眼神里浮现虚幻的鬼影与更多的惊恐。
“鬼。”秦止晴低声说。
旁边同桌用胳膊推了推他，然后低声说，“老师看过来了。”
秦止晴低眼了一下才抬头，发现老师已经站在他课桌旁，屈着食中两指轻敲着他的桌面，并不看他道，“我说过上其他老师的课我不管，但上我的课必须要集中精力，每一步都是精华。秦同学你困了就站起来听，等你清醒了再坐下。”
秦止晴低声说了一个是字就站起身，他的手指触碰着那个铃铛，冰冷感使他多了几分勇气。
后面半节课他都在认真听课，即便那些鬼怪时不时凑近看他，他也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哥啊？”作为一个合格姐控的弟弟，他要时刻关注姐姐暗恋对象的动态。
秦止晴才闭眼装作闭目养神，瞬间睁开眼睛看着不请自来的人，“他比较忙。”
“那你就一个人走...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走。”对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内心说出来。
其实什么替姐打探消息的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他想跟秦止晴交朋友。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秦止晴微微一愣就直接谢绝了对方的邀请，“我习惯一个人走，我哥他有心上人了，你不用继续替你姐打探了，他们大人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听后的对方面露讪讪之意，然后默默坐回座位了。
秦止晴才终于得到安静的闭上眼休息一下，耳边听着那一道道悦耳的铃铛声，他觉得灵魂深处都轻松了起来。
“清醒。”
秦雨忽而坐在了他对面，这让秦止晴所有的视线都聚在了对方的身上，他动了动嘴，想说的太多，最后凝聚成了一句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句。
“清醒。”
“上课了。”
班主任被任课老师特意叫过来，他一边看着低头不语的秦止晴，一边附和着任课老师的话，等到对方又回去上课后，他才开口。
“秦同学，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一天才上六七节课，你已经被两个科目老师提起，你年纪小，不要常熬夜，容易不长个。”
秦止晴点点头，认错十分的快。
而班主任见他这个态度，脸也没多绷到那里去，他与秦止晴又聊一些别的事情，最后顿了顿，“你一个人住，是不是确实孤单了些？你们这个年级段的小孩该多交交朋友，你不必担心其他人什么看，真心换真心。”
“...好。”秦止晴有所迟疑的回答，下刻班主任果然开始教他如何处理朋友与学习上的问题，不笨的秦止晴心莫名被一扯，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回去吧。”班主任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发现时间有点长，就让他先回去听课。
秦止晴点点头，转身朝着教室走去的时候发现他手上的铃铛后，突然意识过来的回头，却发现班主任已经离开了。
秦雨。
秦雨。
秦雨。
课上的内容继续。
课下的嬉闹继续。
秦止晴翻动着他曾经写完的作业本与校园本，那上面有过家长寄托的评语，秦雨也写过。
上面的字迹干净秀气，与秦雨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不同，字中藏着感情。秦止晴之前还开玩笑说让秦雨去写小说，这样一定能大火。
此刻盯着他留下的印记，秦止晴一字字的看，指腹摸过一遍后，那些字好似活了过来的逐渐褪去了颜色。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秦止晴面前的所有都只剩下他曾经的痕迹，他指尖轻点的地方都是冰冷。
不。不。这是错觉。凭着这一个念头让秦止晴放学后一昧的往家赶，他路上都在否认这一情况的可能性，他知道摆渡人介于第三界面间，可是痕迹是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在眼前消失。
踏踏的声音迫使秦止晴注意力分了一丝去看，发现不知几楼的住户牵着一只浑身金黄色大金毛，对方吭了一声，金毛侧头望着主人后友好的朝着秦止晴嗅嗅。
秦止晴默默退后了一步，恰巧此刻电梯到了，他自己按了六楼。
回到家里确实是他一个人不错，四周的痕迹也只有他一个人的不错。
可是。
他才是那个被捡到的可怜虫。这个痕迹却没有消失。
秦雨是存在的。秦雨他不会消失。秦止晴强迫自己这样想，他已经寻找不到一丝他们两人曾一同生活的痕迹，就如沙发上残留的压痕也只有他一个人的。
第二天课上的时候，秦止晴又撞见了一个鬼。
这一次不像是第一次离得远又模糊，它清楚的有个轮廓，而且贴的格外近，甚至说它坐在秦止晴的课桌上。
“你能看到我？”它这样问。
秦止晴穿透鬼影去看着黑板，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它笑了一声，“我知道你能看到我。”
“我徘徊在这里好久了，也不见有鬼领我，没想到居然会被人看到。”它略有些叹息，鬼脸上是淡淡的忧伤，“我寻找着奈何桥好久了，到头来连个地府门都进不去。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秦止晴颤了下睫毛。
它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拉高了身影，下一刻瞬间冲到了秦止晴的前面，他们一人一鬼快要脸贴脸，它道，“你果然能看到我。”
这只鬼在炸他。这是秦止晴第一个想法，随后有些害怕对方会不会伤害他。
那鬼掐着尖锐嗓子哭哭唧唧了一会儿后，才恢复正常的站在秦止晴身边，“你要帮我。”
刚好的下课让秦止晴紧绷的身体稍许放松，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装作听不见的摸着铃铛。
“我要转世投胎。”
“我必须转世。”
“你必须帮我。”
“我需要得到救赎。”
那鬼喋喋不休的说着，秦止晴轻动嘴，声音低低传来。
“怎么帮？”
那鬼明显意外的颜色都变了变，紧接着它朝着自己的肚子指了指，“我饿了。饿了很久，所以才没力气找地府。”
秦止晴没吭声。
它却当做听到了秦止晴的回答一般，它吸溜着口水一步步朝着秦止晴走去，“帮我一下吧。让我好好吃一顿。”
恐惧让秦止晴下意识轻摇了一下铃铛。
这次的铃铛没有出现声音，秦止晴却发现面前的鬼身形变化无常，最后嘶吼着化为了一缕青烟。
铃铛响，鬼会死。这是秦止晴突然知道的一个答案，他狠狠攥着铃铛，哪怕觉得生疼也没松开过。
这一天下来多亏了这个铃铛让秦止晴没再看到鬼，更不要说再遇见一只和那只冒失的鬼了，他整理着书就一个人离开学校。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走着走着，渐渐与人群拉开距离，平日里爱去的几家饭店都挂着有事休息的牌子，他站在门口停了脚步，随后又继续往前走。
走啊走啊。
走啊走啊。
好像世界抛弃了他，让他只有一个人一般，他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朝着那个黑暗的地方走去。
‘滴答！’
一滴水掉在了少年的脸上，他抬手抹去，里面充满了悲伤与害怕，这是曾经他最后的情感，却不会成为此时他朝前走去的脚步。
“我早都忘了。”少年明白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谈判，他走在只有一个光点出口的隧道上，呼啸的风声下是一列火车猛然穿梭而过，但他除了发丝轻动，其他都是平静。
他生前不如它们给他所编织的梦一般可怜，秦雨曾在他们家里出现过，他见过对方，他们两人也告别过。
他也曾问过秦雨归期。
秦雨答，再见无期。
他即便愚钝也能知道秦雨为何要走，他们是为何不会再见，更何况他并不愚笨。
好几次分离的话徘徊到嘴边就无法说出，他看着秦雨，秦雨也看着他。
他们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彼此，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最后由他冒昧的主动抱住了对方，说不出告别的话都化为了一句祝愿，哥，祝你拥有一个好梦。
一个一切都会实现的，不过没有他的梦。
秦雨摸了摸他的头，一同的拿走了那些摆渡人给他的铃铛，再也没有消息。
“这些回忆已经没有意义，我不会因此而心动，更不会因此而后悔。我的执念只有一个。”秦雨的命格。
混沌也好，任性也罢。少年绝不会让它们有第二次伤害秦雨的机会，它们终究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那些家伙像是知道确实行不通，梦境一下子如镜子的破碎化为了白幕。少年站在那里，他静静地等着对方现身。
所幸对方不是一个墨迹的，灰雾幻化成一位老者，到肚子的长须花白，狭长的眼睛轻轻一瞥，带着几分打量与少年最不喜欢的高傲，“这是你的回头路。”
“也许是你的。”少年短暂笑了一下，毫不客气的回怼。
老者摸着长须，抬手一摇，下刻少年面前果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铃铛。
可对方应该不知道一件事。
少年现在不是鬼，也不是摆渡人，而是一个人，他根本不惧怕这种东西。
少年一步步朝着对方靠近，最后他甚至拿着铃铛朝着老者晃了晃，让对方脸色成功变了一个色才看笑话道，“我是人。你才是鬼。”
老者退后几步，少年不依不饶的绕着对方转了一圈，“你不知道我手里拿了什么就过来制裁我，你可知，要是我不高兴，你可瞬间化为青烟，再无任何痕迹。”
“你。你信口开河。”
“它为什么不来？明明上次策反的也算成功，它名字后也加了一道功绩，这一次怎么可能会让给别人？”少年冷冷一笑，那人不光在他心里下了一道暗示去自杀，还擅自改了他命格迫使他见鬼，就为了逼躲在暗处的秦雨现身，好记一大功转世为人。
这次倒是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到嘴边的功劳。少年眼看对方表情变了变，自然忽略掉他把对方打散的只剩下一小团的事情，又加了一把火，“它可是杀了秦雨啊。”
老者瞬间脸色极为难看，不过嘴上还要占一理，“老夫与你这小儿不对等，自然是熟人好说话。”
说完就化为一缕黑烟消失。
少年毫无拦截之意的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结束，只是没预料到对方势力不弱，他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出去。
等他睁开眼睛回到熟悉的环境时，他才终于敢拿纸吐出压在嗓子里很久的血。
他这状况虽为特殊，无法接触鬼，模样如人一般，可他也会受之鬼物而影响，比之当鬼时还要大。
想必是那次好几只一起围攻他的缘由，那次的他几乎快被打散了，要不是借着外物侥幸逃脱，后吞噬一些被早早寄托给许言身边的本源才逐渐恢复。
可恢复没多少又遇上了那个家伙，它们大战一场后，本来没多少的本源彻底被损失完，他恢复只能纯靠休养生息为主。
没想到最后他变成了人，彻底没办法以魂滋养，让他恢复的速度更慢了。
现在被一个小小的铃铛都能吐出好几口血来，少年盯着纸上的血看，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长了。
“醒了吗？”
许言的声音在客厅传过来，少年慌忙丢了，但又想到许言心细的程度，捡回来团了又团，压在最底下才放下心，装作刚睡醒，“现在几点了？”
“七点了。”
“太阳下山了。”外面的天被渲染成一匹橙红色锦缎，少年伸头看了看外面，接着对许言道，“许言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
许言点点头，他刚动嘴，少年就拉着他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早上就想出去了。”
“外面风还有些大。”许言说着给他围上一条围巾，少年第一次没有反抗，欣然接受并欣赏的摸着围巾，“不错。”
“你之前也戴过。”
“我忘了。外面有小鸟。”少年说完就奔向外面，这让许言再无法说其他的话，他换鞋跟上。
那张扬的身影何尝不是一只小鸟。许言在几步远的距离时这样想，他看着少年叽叽喳喳的模样，笑意难以克制。
突然少年朝着他扭过头一笑，许言莫名的攥紧了手，随后又松开，他的心里好像出现了一丝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五）
